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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臣养成实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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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清楚,他自己一直是个危险的存在。
  现在卫钊下定决心要远离,这是个好现象,端看卫钊身后的晋王同不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袁管事没反对,却无意识的叹了口气。
  他道:“山长临来前就交代了我,若是卫公子不愿意回书院,就将他安排到附近的农庄上……”
  原来外祖父也有这个打算……
  陆烁默了默,权作知晓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山路虽平坦,但黑灯瞎火的,即便有火把照着依旧难行,一行人抬着卫钊,脚步不停,终于在亥时之前将卫钊送到了目的地。
  是山下的一处农庄。
  这农庄与案发地的方向恰恰相反,且虽是晚上,但借着火把的光,陆烁依旧见识到了这农庄的清秀怡然。
  是个宜居又适宜养伤的好地方!
  外祖父倒是花了心思了!
  陆烁心中赞叹的同时,众人有序进了农庄。
  犬吠声一点一点响了起来,叫门,开门,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众人就将卫钊安顿在了床上。
  陆烁将众人驱散了,室内就只留下他与卫钊两人。
  “卫师兄暂且在此处好好养伤吧!”
  喂完了最后一勺粥,陆烁放下了碗碟,轻声说道。
  卫钊点点头,沉默着没说话。
  “明日我就派修竹将您的东西送来……”
  陆烁也有些尴尬,以至于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虽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话一出口,却跟赶人无异,两人又是这样的同窗关系,实在无法一下子硬下心肠来。
  须臾卫钊笑了笑。
  “师弟不必有负担!”
  他看着陆烁,面目儒雅,神情温和。
  “你做了你该做之事,我被人安排着过了十余年,今日也总算顺从心意做了自己该做之事……只是有些遗憾,怕是没法继续在书院里头读书了……不过总体来说,我心中还是高兴居多的。”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声,陆烁仔细去打量他,就见他脸上竟带着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感。
  陆烁心里有些闷闷的。
  他继续道:“……山长对我有大恩,我却明知有危险,还按照那人的安排在书院里读书……所幸现在还不算太晚……你回去之后,还请代我向山长道声谢……”
  闻此,陆烁凝视他的目光一滞。
  看来以往卫钊低调而又高调的矛盾行为,应该是晋王一系的人故意安排的了。
  那他以往刻意疏远卫钊的行为,倒显得有些无礼又可笑了。
  陆烁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您好好养伤!这话我会带到的……”
  良久陆烁才开口说了一句,打破了这长久地静默。
  两人相视点头,陆烁就开了门,踩着月光出了农家小院。
  外头袁管事不知从哪里找了辆马车来,陆烁利索的上了马车,一行人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农庄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
  马车在石牌坊前停了下来。
  清泉和修竹早已在此处等着了。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陆烁打发走了两人,却没有回书院,而是跟着袁管事一同去了袁府,说是袁仲道有话要问他。
  陆烁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去了。
  刚好他也有话要问他。
  袁仲道的致远斋设在前院,地方不大,布置的却很雅致。
  致远斋外头来看是个茅庐,屋外连着篱笆,不像是书房,倒像是哪家的农舍。
  陆烁来到书房门前时,屋子里已亮了灯,一个略略佝偻的身影映照在纸糊的窗子上,十分的清晰。
  ☆、第298章 缘由
  室内一灯如豆,橘黄色的光晕柔柔地洒落,明暗渐次晕染,将人衬托的愈发不真实起来。
  一老一少在罗汉床上相对坐着,全都静默的执棋,一言不发。
  这种状态自陆烁进书房时就已经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
  将近半夜,万籁俱寂,一老一少却在此无声的对弈!
  有些诡异,然而在此时却显得理所当然。
  “啪嗒”一声,是白子落盘的声音!
  凝滞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你输了!”
  袁仲道说道。
  哗啦一声,他将手中的白子丢到棋钵中,眼睛却还盯着面前的棋盘。
  油灯昏暗,棋盘上的棋局却黑白分明,其上的激烈厮杀格外的明显。
  只赢了两子啊!
  袁仲道摸了摸胡子,心道。
  若非这小儿心不静,自己要赢他可不容易。
  不过,说到心不静……
  袁仲道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面前的陆烁,道:“你可知道,你今日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独自拼杀两个经验丰富的黑衣人,即便功夫再怎么了得,这份自信都显得有些危险了。
  尤其这面前的少年还不以此为危险。
  “当时当地,孙儿是不得不为之……”
  陆烁也看向袁仲道,一双眼睛圆睁着,在烛光映衬下,那眼睛里仿佛装了一条星河,亮亮的,闪闪的。
  “……再者,孙儿做事危险,您做事岂不是更危险?”
  这话显得有些大逆不道,尽管陆烁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出,但其中的指责之意,却不是一个晚辈该对长辈说的。
  袁仲道却不以为杵,反而仰头大笑了两声。
  这笑声着实突兀,却缓解了祖孙二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
  “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危险!”
  袁仲道倒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不过正像你所说,我亦是不得不为之……”
  闻此陆烁摇了摇头,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不解。
  “不得不为之也分很多种,咱们二人之间自然是不同的……”
  一个是为祛除危险而以身涉险,一个却是主动将危险揽在身上、将全家人的性命都放置在无形的铡刀下,怎会一样?
  想到这里,陆烁看着袁仲道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似乎袁仲道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不会罢休一样。
  在陆烁长久的注视之下,袁仲道终于败下阵来。
  他摇摇头,摸着胡子低低笑了两声。
  “人这一辈子,总会冲动几回,为人处世,哪能事事都去考虑危不危险,有时只需要一个细小的理由,一种不同寻常的心境,事情就这样做成了……”
  袁仲道声音低回,目光悠远,显然已经沉浸在回忆当中。
  闻此陆烁却眨了眨眼,更加的困惑。
  一种心境,一时冲动?
  彼时袁仲道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又怎会犯这种一时冲动之祸?
  不过是托辞罢了!陆烁想到。
  这么说袁仲道是明知不可而为之了……
  难不成他与魏府有什么渊源不成?
  陆烁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袁仲道摸着胡子,久久才道:“自然是有些渊源……”
  说罢他沉思片刻,才回神不疾不徐地向陆烁道来。
  室内檀香深重,余烟袅袅,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陆烁盘腿静坐在袁仲道对面,沉默着听袁仲道将此事细细道来,其间或是凝眉或是舒展面容,情绪波折不断。
  原来事情与他料想的差不多,却又有些不同。
  相同的是,卫钊与薛宁确实是兄弟两人,且一庶出一嫡出,都是魏家嫡枝子孙。
  但出人预料的事情也多。
  例如他们二人虽是兄弟,却是间隔六年才被分别送到袁仲道面前来的,且来之前二人竟然根本就不相识,更是从未见过面。
  “……不认识?”
  听到这里,陆烁面上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目瞪口呆的看着袁仲道,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啊!”
  袁仲道点点头,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
  “……卫钊是元封十五年时被送上山来的,那时他小小的一个人,面目饥黄,身形消瘦,看着着实是可怜……当时魏家的一个忠仆将他带上山来,只说是魏家最后一点血脉,不求闻达于诸侯,也不求富贵于锦绣堆里的贵家公子哥,只要能隐姓埋名、安然长大就好……”
  说到这里袁仲道摇了摇头。
  陆烁听此却冷笑两声。
  隐姓埋名?安然长大?
  或许初始时这管家确实是这个打算,但当晋王要求卫钊在低调中出色时,这味道就已经全然变了。
  卫钊越是出色,越是显得袁仲道、显得袁家对他看重。
  眼下不显,但依照晋王的野心,或许未来某一日,当卫钊的身份不得不、甚至说是顺势暴露于人前时,这份“看重”就有了他的用途、有了意义,袁家与魏家、与晋王就真切的绑在了一起。
  袁家为官的不多,门生故吏却遍布大齐,这个势力,于尊儒重道的大齐来说,并不比千军万马差上多少。
  自古师生之谊绝胜亲情,甚至有时要强过父子天伦!只要袁仲道与卫钊一日不解除师徒关系,这二人的情谊就是实打实的亲厚。
  倚恩索恩,如同钝刀子割人,一边做着以怨报德的事一边又想掩饰的繁花似锦,当真是厉害!
  以往从外人口中得知的晋王可怜、精明强干的形象,在陆烁心中,一瞬间崩塌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这主意是晋王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身边亲信献出来的。
  若是前者,想来晋王就是刘邦朱元璋之流,是个热衷兔死狗烹的,阴险且不仁,哪怕再有才干,于臣民来说,尚不如守成之君来的稳妥。
  若是后者,有这般奸佞狠辣的谏臣在侧,而晋王却不以为忧反用其道,要么糊涂要么优柔,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明君。
  想到这里,陆烁闭了闭眼。
  他想起在京师时,与陆昀论道的时光。
  那时父子二人就曾避着人悄悄议论过储君人选,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晋王却是切切实实被他们考虑过的。
  但眼下看来,还是他们了解不够深啊!
  袁仲道看着陆烁变幻莫测的脸,没有干预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向下说了起来。
  “……至于薛宁,他却是四年前才找来的,初次见他时,我着实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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