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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听太子说道:“药的事,问出来了。”
“哦?”
陆烁眉毛一提,有些诧异。
他拍马道:“周雨安那厮最是老奸巨猾,太子当真厉害,短短几日便撬开了他的嘴!”
太子笑着坐下,提起二郎腿,一脸的惬意,浑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正经和威严。
“再严实的嘴,只要找到他的软肋,总有法子问出来。这周雨安本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若非有事相求废太子,又怎会为他卖命!”
这软肋便是周雨安的亲人。
他自小便进宫做了太监,本以为家里没了亲人,谁知废太子却找到了他的侄子,以此相求,如今周雨安犯案,太子不过故技重施,便问了个清楚。
说的也是!
陆烁点点头,问道:“既问出来了,那害人的药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里,太子眉头皱起,竟是叹了一口气。
陆烁见了觉得诧异,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太子摇摇头,唏嘘了好久,才道:“你还记得废太子寻熏香为父皇治头风的事吗?这毒素便藏在那香料里面,只是文大娘手法隐秘、毒素又轻,太医竟也没察觉出来。”
“什么?”
陆烁惊呼一声,瞬间明白了太子刚刚为何而唏嘘。
废太子寻熏香为惠崇帝治头风的事,乃是一桩父慈子孝的美谈,不仅成就了废太子的好名声,恐怕现今惠崇帝想起废太子的好来,这件事必定是首屈一指的。
只是,陆烁觉得心惊。
“我记得这事发生在八年前,那时我还不过幼童,太子和陈家风光无限……嘶,那时圣上对废太子爱护有加,不曾想太子竟这般狠毒,早早的便开始投毒!”
越想越觉得皇家亲情淡薄!
皇位啊皇位,权势啊权势,果真是个好东西,却也是颗毒瘤,竟引得人暴露出这般丑陋不堪的一面,将亲情全都碾碎成泥。
陆烁感叹了一会儿,见太子坐在一旁,没了刚才的好兴致,反倒忧郁起来。
他不由有些心疼。
这个少年,虽则只比自己大上几岁,命运却如此坎坷,浑浑噩噩过了十余年,等一朝恢复身份,还未享什么清福,就要平息暴乱,如今更是眼睁睁要处理哥哥谋害父亲的事情。
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陆烁觉得,总归是寒心的吧!
陆烁便劝道:“殿下不必为此嗟叹,日后这位置交到您手上,还他个朗朗乾坤便是。”
太子叹口气,他也不是那等感性之人,只是对面坐的是陆烁,这才放任自己泄露了心里的无奈。
两人全都坐回凳子上,饮了口茶,室内静了一瞬,等太子恢复过来了,陆烁才又说下去。
“废太子如此行事,您觉得寒心,怕是圣山更会觉得寒心,只要好好运作,只怕他活不过明天。”
道理他都懂,太子点点头,说道:“今日找你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陆烁得他信任,心中十分舒畅,不过却先问道:“这件事过犹不及,万万不可暴露了您对付废太子之心,您打算如何做?”
太子听他如此说,眉头先皱了皱,抬头看他一眼,而后才道:“本宫昨日跟詹士府的几位大人商量过,准备由御史直接进言,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又有些不妥……”
直接由御史进言?
太子既然与詹士府的人商议过,陆烁倒是不好一下子否定,毕竟这些人可都是日后太子的左膀右臂,怎么好一下子得罪。
他便道:“由御史提出来,昭告天下,揭露废太子恶行,对您来说是好事,只是若要让圣上对废太子彻底绝情,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太子绝不能将他的野心暴露的太彻底。
除去废太子?
废太子固然可恨,可惠崇帝人到老年,平息叛乱后身子也是大不如前,若是太子这时候大张旗鼓要对付废太子,恐怕会引起反弹。
陆烁将这些顾虑跟太子说了,便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既然周雨安是知情人,不如由他演一场戏,死谏才好!”
死谏!
太子一愣,看向陆烁,问道:“你的意思是?”
陆烁回道:“我看他在诏狱里活着也是痛苦,日日受刑不说,还要忍受从人上人沦为罪人的落差。周雨安伺候圣上一辈子,也不是没感情的,如今圣上身子不好,他必然会有愧疚之心,殿下可以好好征询他意见,依微臣看,相较于赖活着,痛痛快快的死反倒是种解脱。”
周雨安虽是太监,影响力却也不小,一旦死谏,朝中大臣们必定会闻风响应,到时便跟太子没什么关系了,惠崇帝要气,也是气谋害他的废太子。
太子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妥当,便点头笑着道:“如此甚好,就依你说的办!”
君臣两个又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陆烁便告辞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恰好经过官员府衙,陆烁遇到几个同科,好好寒暄了一阵,这才驱车走了。
☆、第545章 定亲
回到府上,陆昀已经从衙门里回来了。
他现在官复原职,仍旧任着户部侍郎的职位,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态变了不少,如今只想着做些实事,倒也没有以往那种力争上游的劲头了。
陆烁到书房将与太子议定的结果跟他说了一通,陆昀倒是很赞同,父子俩说了一会儿,这话就转到陆烁任职的打算上来。
“你不愿留在京师,可想好要去何处了?”
陆昀沉吟片刻,才问了出来。
陆烁笑了笑道:“我已与太子殿下商议好了,既然要下放,便从最小的县令开始。”
一听做县令,陆昀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你这又是何苦?”
他说道:“如今你这日讲官已是六品官职,还连带着翰林身份,万没有到了地方反倒降品阶的。”
给人的感觉,好似陆烁是被驱逐出京似的。
陆烁摇摇头道:“如今我已有侯爵身份,翰林京官虽好,却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去地方从底层做起,一来为民造福,二来也长些见识。咱们父子越是煊赫,圣上越是不放心,您和娘年纪大了,就留在京师享福吧,外头的事交给儿子就是。”
陆昀闻言,面色更为复杂,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
外放从县令做起,这也是先例,若是直接空降到知州、知府,陆昀纵然有这个能力去做,可地方上人情复杂,能不能服众还是个问题,难免给儿子添乱,倒不如从小做起,一步步来就是了。
等到……那时陆烁已经历练了几年,再回京师就是了。
这样想着,陆昀便道:“既如此,爹便把陆巡给你,他跟了我十余年,经验丰富,到时也能辅佐你一二。”
陆巡是陆昀的主要幕僚之一,陆府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人并不是奴仆,却也忠心耿耿。
原先陆昀在地方上任职时,这位便一直是陆昀的属吏,对于他的能力,陆烁是半点不怀疑的。
方才已经拗了父亲的意思,这次他也不拒绝,点点头便同意了。
陆烁便告辞道:“我去看看娘,与她说一说。”
等陆昀点了头,陆烁这才起身去了后院。
袁氏的屋子里,姑侄俩都在,正笑着围坐在桌旁,看着一份帖子嘀嘀咕咕。
看到陆烁进来,袁氏先是一笑,而后皱眉道:“哟,这是从哪回来的,一脑门子的汗,琼枝,快去端了水过来。”
小丫头便下去了,陆烁坐下后笑道:“去了趟太子府,儿子倒是不觉得热。”
虽如此说着,还是净了面,等丫鬟们都下去了,这才笑嘻嘻问袁氏:“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一听他问,袁氏面上的喜色止也止不住,笑道:“还不是孙家那孩子,跟碧君耗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有了结果。”
说着将帖子交到陆烁手上。
陆烁扫眼一看,笑骂道:“这人!定亲了居然不跟我提前说一声,说来我还算是他半个媒人呢……”
说是这样说,却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孙哲对罗碧君算得上是爱的狂热。
只是不知罗碧君有着什么顾虑,一直未曾答应孙哲的求亲,哪怕孙哲后来中了进士,又考进了翰林院,还是如此。
陆烁对他们俩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峰回路转,都要定亲了。
“媒人!你算哪门子的媒人,说出来让人笑话!”
袁氏点点他,面上笑的更欢,一旁的袁文懿也抿嘴跟着笑。
这冰人一般是女子担当,还没听哪家公子哥说自己是媒人的。
袁氏笑了一阵,才说道:“你也别说他,薛大家今日亲自送过来的帖子,说是昨天这关系才确定,就第一个跟咱们说了。”
薛大家和罗碧君现已经搬到了府外,薛大家办了个女学,因有陆家支持着,学生倒也不少,养活她们娘俩绰绰有余。
不过,两家住的不算近,陆烁实在是好奇,这两人又是怎么看对眼的?
袁氏叹了口气,很是感慨。
她解释道:“孙家是厚道人,前阵子你病着,孙哲的爹娘和大哥专程从河北道过来看你,提了许多土产过来,东西虽不贵重,却是一片心意,想来你也没什么印象了。”
还有这一茬!
陆烁自醒来后就一直在静养,似是听袁氏提过,却没什么印象了。
袁氏接着说道:“也是孙大姐有心,知道她儿子心事,特地跑来找我问了碧君和薛大家的事,我如实说了,这孙大姐当时不吭不响,第二日起就日日一碗炖汤送到薛大家门上。孙大姐虽没什么学识,性情却极好,跟薛大家也姐妹相称起来,一个多月下来,不知怎么的,这事就成了!”
竟然就是这样?
陆烁有些惊讶,一旁袁文懿说道:“依我看,罗姐姐是被她爹娘的事吓得怕了,她这些年没少吃苦,未必是不想嫁,只怕是不敢嫁,怕走了她娘的老路。”
袁文懿一开始对罗碧君有些防备,可是后来知道她的身世,又与她相处过一阵,知道她的品行,对她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