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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懿一开始对罗碧君有些防备,可是后来知道她的身世,又与她相处过一阵,知道她的品行,对她却是由心里佩服着。
“是呢!”
袁氏点点头,拍拍袁文懿的手,感叹一句道:“所以说啊,这女人嫁人,嫁的不单是她夫婿,也是嫁给夫家一大家子。若是这夫家不厚道,吃苦的就是女人,便是这夫婿再好,也要仔细考虑考虑了。”
屋子里三人都深有体会。
若夫家鸡飞狗跳整日不安宁,若摊上个恶婆婆,这媳妇便算是倒了血霉了。
陆烁心里也哀叹了一阵,不过想到梦中见到的母亲的模样,以往的心结放下去不少,见大小袁氏仍旧沉浸在方才的伤感中,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便岔开话题,笑着打趣起来。
“娘这觉悟是真的高!文懿啊,有这么个好婆婆,你算是掉进蜜罐子里头了。”
“臭小子!”
婆媳俩刚才还在酝酿着伤感的情绪,转眼就被陆烁打断了,袁氏不由笑骂了一句。
袁文懿也臊的红了脸。
三人又说了一阵,陆烁看时机成熟了,便将外放的事跟袁氏细细说了。
袁氏自然是舍不得,不过看看陆烁面上坚定,便抹抹泪,说道:“想去便去吧,你志向在此,爹娘万没有阻拦的道理。”
☆、第546章 人各有志
回去时,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陆烁撑着伞,跟袁文懿一起慢慢走在前头,丫鬟婆子们则远远跟在后头。
见袁文懿眼角带着些嫣红,面上也有些蔫蔫的,陆烁便半抱住她,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舍不得爹娘?”
袁文懿轻轻点头,说道:“舍不得是一方面,只是想到只有爹娘两人留在京师里,咱们却远游在外,不能多尽些孝道,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这话却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自嫁了陆府,虽则朝堂上大事小事不断,可内宅里却极为安宁,陆烁又体贴,公婆胜似爹娘,刚刚陆烁说她生活在蜜罐子里,袁文懿虽害臊,却也觉得他说的没错。
可不就是生活在蜜罐子里。
如今京师的年轻妇人,哪一个不羡慕她。
她心里对陆昀袁氏也是真挚爱戴,如今乍然要分离,还真是舍不得。
陆昀不知该说些什么安她的心,他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却看不得袁文懿消沉,想了想便凑近她耳边,热气弥漫间,低声说了一句。
“你……你……”
袁文懿闻言,果然没了方才的伤感,却扭身拿帕子半遮住脸,杏眼却睨了陆烁一眼,里头水光盈盈,看的陆烁心头一阵异样,便移开帕子,拿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脸上便更红了,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叫他捏的。
“怎么?我说错了?”
陆烁一副讨饶模样,说道:“生了孩儿留在京里,孝道也尽了,又能让爹娘高兴,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也是袁氏刚才说的。
若是外放,必要将袁文懿带上,不然夫妻俩分离两地,她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哟!
不过……孙子到时到底抱不抱回来,就看袁文懿了,此时两人尚且还想不了那么远。
袁文懿见他口口声声又说起这个,脸上羞意更浓。
她虽嫁过来两个多月,却还是黄花闺女呢!
这人,动不动提起生孩子的事,她如何能接?
陆烁见她面上害羞,倒是不好继续调侃了,唯恐真个将她惹恼了。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院子。
如此过了两日,太子终于是行动了,大太监周雨安于狱中上了血书,当晚便面见了圣上,等重回诏狱,便自尽于水牢中。
而这份血书也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惠崇帝心寒且气愤,当初有多感动于废太子的孝心,如今就有多痛恨于这个儿子的狠辣与寒凉。
他当晚便传见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检验那香饼的毒性。
结果到了最后,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反倒是个年轻刚入院的太医察觉出了猫腻,认定那香饼中确实有毒,只是毒性略浅,须经年累月才能爆发出来。
这事情是捂不住的,第二日朝堂上便被人提了出来。
这世上多得是落井下石之人,况且又有太子的人从旁吆喝,惠崇帝盛怒之下,将废太子从原先被圈禁的宫中移了出来,贬斥为庶民,流放到南蛮之地,永不可入京。
至此此事才算告一段落,太子也彻底松了口气,惠崇帝未曾察觉他暗中做的事,且随着废太子被贬斥,惠崇帝精气神好似一下子垮了,这朝堂中事便一点点移交到他这位储君手上。
他这储君之位愈发稳妥了。
这事轰动朝野,陆烁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自己的事尚且应付不过来,便没闲心去管这些了。
他要舍了日讲官的官职,下放到地方做县令的事情,惠崇帝听罢便点了头,太子也早已知情,因此吏部那里很快便通过了,一个月之后离京任职。
不过这消息不知怎的便泄露了出去,陆烁还没来得及到内阁那里完成交接,便被一波波上门的同僚搞得头大,不得不抽出大把时间来应对。
这些上门来的,大部分跟他关系很好,上门时很是唏嘘,纷纷劝解他要考虑清楚。当然也有那等不怀好意之人,何青云便是其中之一,上门一趟多是带着幸灾乐祸之意。
对于前者,陆烁耐心招待,对于后者,陆烁也不避及用如今的身份去碾压。
如此过了几日,等到了孙哲罗碧君两人的定亲宴上时,陆烁才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他这从六品京官下放为七品县令的事情,慢慢便在京师传遍了,不过碍于他候爷的身份,便没有那不长眼的说什么了。
毕竟已经是侯爵了,即便留在内阁,入阁的机会也不大。
倒不如去地方做一番成绩来的实在。
孙罗两家的定亲宴办的简单,来的人多是关系亲近的,按照流程走了一趟之后,便分男女席开宴了。
陆烁和孙哲关系最亲近,自然少不了一番打趣。
孙哲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陆烁打趣了倒也不恼,反倒神采奕奕。
果然,这定了亲的人,脸皮便要厚些吗?
笑闹一阵,孙哲拍了拍陆烁的肩膀,满面的唏嘘。
“到底让你如愿了,这翰林院和内阁莫非是有豺狼,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当初金榜题名后,陆烁曾说过要下放,没料几个月的时间,这一切竟成了真,倒是让人很是感慨,连周茂听了也转过头,看向陆烁的眼神里满是不舍。
“非有豺狼,不过人各有志罢了。”
陆烁喝了几杯酒,眼中有了醉意。
“当初辛苦读书,却不是纯粹为了读书,为的便是做官。”
在两位好友面前,陆烁没什么顾忌,趁着醉意摇头笑了起来。
“为学问举业,我志不在此,为权势富贵,如今我已是侯爵之身……留在内阁也不过耗费光阴罢了,还要引人猜忌,倒不如离了痛快。”
虽是醉话,却也有几分真意,孙哲和周茂原先还担忧陆烁是不是被胁迫着才如此做的,现下却是放了心。
周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边走吧,只日后遇到什么麻烦,招呼一声便是,咱们兄弟二人大本事没有,却也懂得想扶相助的道理。”
他与陆烁不同,随着伯父的死,周家愈见没落,若是不走内阁,何以出头?
只能步步为营,走下去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兄弟感情。
想到这里,三人拿酒杯对碰一下,一同仰头喝起来。
☆、第547章 及笄礼
孙哲与罗碧君定亲后不久,很快便到了八月,袁文懿的及笄礼终于是到了。
不论是冲着袁仲道和袁正的名头,还是冲着陆家如今的煊赫,跟风送礼的人很多。
袁氏姑侄俩本想着小办,请些相熟的人来参加即可,但拜访的名帖一摆上来,倒是不好随意弄了,只得原路下了帖子,准备趁势大办一场。
如今陆烁辞了翰林院以及内阁的差事,赋闲在家,只等着八月中上任,虽说及笄礼他作为男子兼丈夫不便直接参加,可这毕竟是一生一次的成人宴,他便也帮着张罗起来。
等到了正日子,陆陆续续迎了客人进来,浩浩荡荡占了满院子,皆是京师的官眷,瞧着阵仗不小。
不过陆家早有准备,倒是不慌不乱,先引着客人们到了相宜的地方等着,等到了正时辰,才引着她们去了侯府花园。
这及笄仪式便在花园中举行,园中一处三面临水的屋子,早已收拾妥当,作为此次行礼的地方。此番开的照旧是铃兰宴,不过及笄礼并不入正席,因此女客们的桌上便只有茶点水果等。
等时辰到了,袁文懿作为此次及笄礼的笄者方才从院中出来。
她穿着一身正红色曲裾,将她身形映衬得愈发修长利落,一头乌压压的黑发不着半点首饰,一半用木簪固定着拢在头顶,一半如瀑般散落在脑后。
红的衣,白的肤、黑的发,如此古朴的装扮,坐在院中的一众官眷们看了,竟觉得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随着她出来的,便是袁氏了。
袁氏先说了一番场面话,感谢诸位女眷的捧场,接着便不再废话,直接请了正宾出来,这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正宾一般由德高望重的年长者为佳,对于她们这些官眷们而言,正宾自然是身份越尊贵、家庭越美满为宜。
正宾还没出来前,众人全都翘首以盼,等看到出来的人是谁时,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竟然是彬仪大长公主。
彬仪大长公主年近八十,满头银发好似霜雪,却并不显老态,反倒笑呵呵的,浑似樽活菩萨。
她的身份自不必说,连圣上在她面前都要尊称一句姑母,加之她又子孙满堂身体康健,可以说是个全福人,京师中想找她做全福人或者正宾的不知有多少,却可都被她以年长为由推了,如今却被陆家给请来了……
下首坐着的官眷们面上不露,心里却好似窥探到了什么似的,纷纷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