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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云道人终于睁眼,哀叹道:“实是上天注定……这位可是谢姑娘?谢姑娘你遭此一劫,既可脱离苦海,也算福报。”
在谢妙音绝望的悲泣中,刘拂软言插话道:“依道长所言,此事再无回转的可能了么?”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叹息。
“既如此,就是我等的命了。”刘拂哀叹一声,无奈笑道,“妾身还有一不情之请,望道长成全。”
乘云道人道:“除此大事之外,老道等都会竭力以对。”
刘拂半是凄苦半是羞涩,抿唇道:“既是为河神娶亲,那按着金陵习俗,在没有父母亲长的情况下,这纳娶之日,该是由我们这些新娘子定的。”
万没想到这小小妓子除了哭诉求情外,竟还会想到此等闲话,乘云道人掩去眼底疑惑,劝慰道:“七月十三,是老道测出的上好吉日,你且放心,绝不会辱没了你。”
听到不远处栅栏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刘拂抬头望向对方:“道长果真学识渊博,这选得好日子,还是大势至菩萨的生辰。”
在乘云道长解释前,刘拂又笑道:“道家的人,却以佛家十八界为凭选取祭河秀女,想来是因为道长在筛查我等八字时,发现了妾身与谢姑娘吧?”
“春龙节与观音得道,如此大的噱头,抛掷一旁实在可惜。”她站直身子,抬手摸了摸发上木簪,目光灼灼,匪气外露,暗藏死志,“妾身读过一二闲书,说是道家惯使桃木剑,为的便是使心灵澄澈无垢……想来这桃木,也可使妾身等脱身泥泞,早登极乐。”
门外的脚步声,已是清晰可闻。
就连一直伏在地上哀泣,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刘拂所言的谢妙音,也下意识回头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短暂的沉默后,乘云道人捻须笑道,“你若愿在我身边修行,说不得能躲过此灾。”
这是要放她俩一马了。
可惜金陵千八百个妓子,他却瞎眼选中了自己。
刘拂摇头,眼中满是诚挚:“妾身命浅福薄,只盼今生积德,来世托得一户好人家,到时再随道长修仙不迟。”
“道长,老身来给你送粥啦!”
乘云道人神情微变,重新盘膝阖目,语调转冷:“灾情紧急,便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只能委屈刘善信了。”
端饭来的老婆子,与她身后一同前来侍奉仙长的附近村民闻言,全都止住了脚步。
刘拂回眸,扫过这班由乘云道长特意请来的看客。
其中不乏是她认识的人——金陵附近的农户,没有几家未曾去饶翠楼赁过粥。
如那为首的婆子,最是快言快语,听说在十里八乡间就没有她不晓得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事,能在她嘴里瞒得过半天。
冲着来人微微福身,刘拂强撑出个笑来,眼圈已是通红。
正巧此时,谢妙音极力压制的泣音,也随着乘云道人再无转圜的话放大许多。
小小的茅屋中,坐着个慈悲的道长,立着群茫然的农户,还有两个绝望的姑娘。
“这……这不是刘姑娘么?”
老婆子的惊呼打断了满室凝滞的气氛:“刘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拂往日在粥棚时虽是布衣短打,蒙面遮貌,但她天生的一身好皮肉,地造的一双水漾眸,此时有心摆出施粥时的熟络,自能让人认出她是谁。
便是原来多么厌恶青楼女子,在几个月的施与受间,曾经的鄙夷也都淡化不少。
在老婆子的提醒中,其余人等也都认出了刘拂。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中,满是争议之声。
“孙婆婆,我来此,来此……”
刘拂哽咽到无法言语,强撑着又行一礼。
便是不回头看,也能猜到乘云道长的脸色会有多差。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多此一举,为了名望答应见面。
“福生无量天尊。”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乘云道长捻了个莲花诀,叹气道,“刘善信来此,是为了祭河神一事。”
“旱情一日不解,众生一日要受苦楚,刘善信与谢善信,正是老道无奈之下择出的人选。”
若非此时时候不对,刘拂几乎要笑出声来。
对手如此愚钝,实在显不出她的英明神武。
老百姓从不关心金銮殿上坐得是谁,只关心自己能否吃饱穿暖。
而在赈灾粮草未至之前,让他们有粮果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也正是因为她早早的施粥送粮,才让本该早已因旱情恐慌的百姓,并不如这妖道预估的那般绝望。
刘拂回身,冲着乘云道长道:“妾身来此并非为了脱生,只是妾身命苦,一生无缘嫁娶,既有此机缘,只盼能欢心而嫁,以偿今生夙愿。”
“此等大事,老道做不得主。”
“我自嫁河神,何须道长做主。”
刘拂心知肚明,只要她肯赴死,那身后的农户以及千千万万受过饶翠楼恩惠的灾民,都不会对晚上几天而心生不满。
只要不是到了绝境,大多数的人心中就仍会存着善念。
在眼下,水价还未升到十两银子一车时,这单薄的善念就已足够她翻身。
刘拂看着那妖道,就像看着个死人。
不过在那妖道眼中,她大抵也是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我剧情慢也就算了……这两章都是剧情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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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没有这个习俗,我编的
南京的小伙伴看文到现在估计想打死我很多次了_(:з」∠)_
第63章 松口
舆论是把双刃剑; 既可伤人,又可伤己。
慈悲救人打仙长在刘拂的再三求肯下,终于松口。
一番玄之又玄的推算后,乘云道长点头; 示意刘拂与谢妙音先行回去。
刘拂知道; 不论她走与不走; 此事都已成定局。
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
“妾身来前,特在前钦天监方老大人之孙方奇然方公子处求了个日子。离道长所求之日仅差五天; 最是宜嫁娶; 宜酬神。”
此言一出; 门外农户们看刘拂的神情都变了一变。
哪怕是一直面不改色的乘云道长,都忍不住睁眼看了看她。
道家通测算将机缘; 但与帝王亲封的钦天监面前,自然而然就低了一头。
百姓愚昧; 再是崇敬乘云道长,都比不过对皇权的畏惧。
而且若非大旱; 七月十八这日; 本就是许多百姓早早商定好的成亲吉日。
临行前; 刘拂对着众人许诺道:“若能偿愿; 妾身愿施水百车。”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过是晚死两天,并不会有碍大局。
这五日里,不止绕翠楼; 于维山也会在各地取水,无偿施与万民。
她们离开时,并未有人阻拦。除了乘云道长外,其余所有人都随着二人转头侧目,目送她们上车远去。
那不光不似看着低贱的妓子,而是救苦救难的真神。
刘拂的大义凛然不惧生死,与小女儿家对成婚的郑重及渴望,都让门前一众又是愧疚又是心酸。
即便不曾与他们对视,刘拂也能感受到他们情绪的变化。
之前对乘云道长的崇敬,已有小半移到自家身上。
不过她也知道,那点子愧疚,并不足以让他们为了保住她的小命,而放弃祭神后天降甘霖好活命的希望。
大人无己,但并非人人都是圣贤。
与谢妙音并肩坐在马车上,刘拂挽着对方,贴得极近,用跟来时相同的微小声音与谢妙音耳语。
“谢姑娘请放心,我素来言出必行,定不会让那老道害了你性命。”
她之前邀对方同行的借口,乃是为了活命。
而之前在那妖道屋中,却是自己放弃了生路。
谢妙音没当场和她翻脸,甚至还继续按着计划,为她烘托出十足的气氛,其实是在刘拂意料之外的事。
离她不远处,一身风流的少女坐得极端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方才绝望凄婉的模样全然不见,眸定神清没有丝毫慌乱。
这谢姑娘,实在是个妙人。
将对方神情全看在眼里的刘拂轻笑一声,借着靠过去的动作,将袖中滑落的一个小小纸方松松掖进谢妙音后腰腰带间。
微痒的感觉引起了谢妙音的注意,她回手去摸,却只摸到了刘拂还未收回的手。
“这……”
刘拂用手抵在唇间,比了个静声的动作,轻声道:“你进门前扭一扭腰,咱们便可活命啦。”
如来时一般,刘拂先将谢妙音送回怡红院。
她掀开车帘与对方挥手作别,直到谢妙音的背影消失在怡红院后门,刘拂才回到马车内。
在车帘落下的最后一瞬,刘拂的目光滑向西北角的一颗大树,又很快收了回来。
谢姑娘身姿曼妙,腰肢纤软,方才那一下,实在扭的好看极了。
一日后,乘云道长便派了个小道童前来,告知她她的心愿成真。
而在道童走进饶翠楼大门的同时,金陵城也中已传遍了在七月十八王母娘娘诞辰时,将由绕翠楼刘碧烟与怡红院谢妙音姑娘为首,于秦淮河畔祭天身求雨。
此时,离七月十八,仅剩七天。
这七天里,饶翠楼的国色姑娘除了包养她近半年的周三公子外谁也没见。
具坊间传闻,国色姑娘在自知生路无望后,便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莫说旧日的裙下之臣于维山、汪然,就连后来被包下后,依旧与她频繁往来的徐思年、方奇然、蒋存也都被拒之门外。
她见周行,也是看在对方大闹一场,几乎砸了半个饶翠楼的份上。
一盏茶后,又有许多路人亲眼看到周三公子出来满面怒色,连小厮都不顾,直接打马回了府邸。
听说自那之后,饶翠楼的老鸨春海棠自知再保不住自家头牌,日日以泪洗面,直接关了饶翠楼的大门,连减至一日一桌、饶翠楼赖以为生的天香宴都不再设。
知道此事的金陵百姓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失落,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坐实。
旱情愈发严重,即便有善人捐献的粥水,毕竟僧多粥少,依旧日日饥渴。
两江一带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