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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的咬牙切齿,再一想铎儿对伏罡都比对自己亲,越发恼怒,更加不愿再放晚晴走。
晚晴记起伏罡曾言过自己半夜会来接她与铎儿,虽然她狠心回绝,却又怕他果真前来要叫伏青山看到,如今伏青山既知她与伏罡有那一段儿,又伏罡本是全京城正在捉拿的要犯,她怕吵嚷起来要对伏罡不利。便趁着马叫夜草的空荡出屋子,站在院中望着四面墙壁看着,夜黑看不真切,她隐隐见西墙下有个人影,凑过去了见果真是伏罡,又见他身上热气腾腾,低声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伏罡自然还没有龌龊到去听侄子侄媳的壁角,但他心中仍然放心不下,也是刚到不久。此时他已知伏青山今夜就宿在此,自然心中也认定晚晴此时定然不会再跟他走,是而一开口便说道:“若你将来后悔了,或者伏青山半路弃你叫你难以为继时,一定记得或者到仙客来客栈,或者到忠武将军府,只要你说你是晚晴,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和铎儿,给你们容身之处,把你们送到我身边,好不好?”
晚晴忽而意识到也许方才伏罡将自己与伏青山在屋子里那一番吵闹皆听到了耳朵里,或者在他以为,自己没羞没臊前脚才跟叔叔睡完,这又跟休了自己的侄子睡到了一起,又羞又愤通红了脸不能自辩,退了几步裹紧衣服说:“不劳阿正叔费心,我们自有去处。”
她生的太有些媚惑气息,连他都几番肖想,更何况伏青山。伏罡此时自然以为晚晴与伏青山又有了那种事情,又见晚晴往后躲着,越发认定她只当自己是伏盛一样的老风流,心中所爱依然是伏青山,此时也不再多言,转身几步上了墙头跃入暗夜消失了。
晚晴又在外站了许久哭了许久,抹了眼泪自言道:“就算没羞没臊,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她自门外寻得一把扫帚,进门就对着正在擦鼻血的伏青山一顿闷声如雨点般的暴打:“滚!滚回你的中书府去。”
伏青山自幼是君子,知晚晴能打,但她的打没有用在他身上过。如此雨点般的扫帚把子也是头一回受教,是而一边擦着鼻血一边牵马跑了。
眼看交四更时,丁季家院子里。伏罡与霍勇白凤三个皆是一身短打束身黑衣,绑腿一直绑到小腿腹上才套上靴子,靴中插紧短刀,这才各人提了各人的兵器。
白凤一把瘦长寒锋的苗刀,霍勇一支银光凛凛的□□。而伏罡手中只提着一根木棍,他心中存着怒气,此时还未见血已然周身杀意,回头冷声道:“少伤城中兵士,只取冯叙直,可记住了?”
霍勇和白凤齐齐点头:“记住了。”
那怕是游兵散勇,三个人对五千人自然占不了上锋,更何况这几日城门守卫森严,若不想伤及无辜,就要趁着五更还未开城前,城门口无人时才行。冯叙直这几日着魏源几次三番叮嘱,整日整夜的在各处城门上转悠。
只要捉住了冯叙直,逼令守军放下城门直接打出去,不但能提前叫京城见识凉州军士的威风,正好也能除了冯叙直这个贪官,倒是个两全齐美的事。
丁季送着他们三个出了门,才抱拳道:“保重!”
伏罡回头道:“京城就全靠你了。”
丁季点头,等伏罡等拐过了巷子才关门回家。伏罡带了白凤霍勇跃过坊禁到了朱雀门外,伏罡先到灯火通明处站了,高声叫道:“冯叙直何在?”
他竖着根乌油木棍,阔肩窄腰昂藏七尺,这样呼喝起来声如隆钟,吓的那些昏昏欲睡的守兵们慌得提起了破矛揉着眼睛,一个惊叫道:“伏罡,这是忠武将军伏罡。”
另外几个也忙忙的撑起了破矛,一个抖的太厉害,那矛头匡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几番镶不上,扔掉棍子只拿矛头戒备着。
☆、第55章
城门上那些歪甲斜灰持着锈迹满满的长矛短刀的守兵们一重重的拥了过来,朱雀门上临时布防的守兵也皆涌了过来。冯叙直本在城门楼子内合衣睡大觉,听外头亲兵报说伏罡在城门上叫阵,愣了许久才反应过,双手拍了大腿道:“我们也是老熟识,他不说自己混出城去,竟要来拆我的台?”
亲兵抱了乌纱官靴来,冯叙直伸脚伸头穿戴了,又捉着亲兵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才颠着大肚子摇摇摆摆到朱雀门上哨口,果然见汹汹火光中,城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兵将个伏罡围在正中,汹汹火光中,他手中不过竖着根棍子,就那么站着。
冯叙直心下稍安,伸手叫了亲兵过来道:“这人太能打,那棍子若是木头的还罢了,若是条铜棍,只怕这些人都降不住他,快下令给我放箭,远远的射他。”
亲兵传令下去,城上枕箭抱弓的弓箭手们才揉着眼睛爬起来准备装箭射箭。下面不过伏罡一个敌人,里三层外三层皆是禁军自己人,而弓箭手们的弓与箭皆是冯叙直层层盘剥后购置的次烂货,箭头满锈不说,弓拉不到三力就要拉断,这样免强射得些箭出去,倒把下面重重包围的守兵们射的一个个捂头乱跑起来。
伏罡纵身跃起长棍挥舞着打翻一群逼上来的守兵,一路扫出条大路直奔城楼,横棍扫倒楼梯上拿着刀打颤的守兵,一层层拾级而上,不过片刻之间就到了冯叙直身边。冯叙直此时吓的冷汗直流,起身勉强笑道:“伏大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咱们这么多年老相识……”
伏罡持棍指了冯叙直道:“下城楼,开城门,和我一起出城。”
冯叙直此时不反思自己这些年贪了军费把个京畿管成这个狼伉样子,心中反而怪怨魏源不肯多给自己些军饷好叫自己置些装备回来。他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往亲兵身后躲着,高叫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他身边十几个亲兵皆是花了银钱塞进来的关系户,平常只会吆三喝五欺男霸女,此时拿着软软的片片刀慢慢的靠过来,一个才要进攻,伏罡头也不回送出棍子,便送他尖叫着飞下了城墙。另外几个慢慢往前逼着,伏罡眼看天色就要五更怕过一会儿进城的百姓要来围观,索性甩开棍子左右挑飞了那几个守兵,这才伸了手道:“冯大人,请!”
冯叙直此时再不抱希望,一摇三摆跟着伏罡下了城墙,命令手下道:“开城门。”
城门大开栈桥放下,霍勇与白凤两个迅速赶上来,三边挟押住冯叙直,在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游兵散勇们的注视下,竟然就大摇大摆出城而去。
这样容易的出城,非但伏罡想不到,魏源更想不到。他五更才得到消息,在府中气的几番大拍桌子,始知自己号称固若金汤的京城防务,简直就如个笑话一般。
***
伏青山回到中书府进了开间,到书房书案后坐下,仰靠在椅子上闭眼沉默,直到半夜。没有热水,亦没有汤婆子,如今天色渐凉,他这里却矿务局薄薄的一床夏被。除了顶天的书,这开间简朴的甚至比不上中书府有些头脸们的下人们所住的屋子。
许久他才起身,自外引燃了高烛单手擎进了书房,独自坐在书案后又是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
这封信内里装着两页纸,一页是他三月里头给二哥二山所写的信,另一封则正是那一纸中规中矩的放妻书。晚晴自己不识字,将书信交给了伏罡保管,而伏罡又将这书信装到了小盒子里,最终被他拿到。
他自己读了一遍纸上的荒唐言,秀眉紧锁,伸了白净修长的手指摁在额间轻轻揉着,揉了许久,才将那书信并信封以及放妻书,一并伸到火前,指握扭转,一并焚了个干净。
***
七日后,秦州城外一片叶凋枝枯的荒草衰林中,三人三马,伏罡与白凤皆是沉脸在马上坐着,望着不远处的霍勇。霍勇将那肥肥胖胖的冯叙直倒吊在一颗树上,拿根荆条抽着笑道:“我都不爱杀你,嫌脏了我的手。”
冯叙直努力往上勾着脖子,眼珠子鼓的像青蛙一样,结结巴巴道:“好汉,多谢你不杀之恩。”
霍勇皱眉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再看看你带的那些兵,我都替你害臊。”
伏罡低喝道:“放他下来,我问话。”
霍勇这才抽刀剑了绳索,冯叙直头朝下矗到了枯叶中,伏罡这才跳下马半蹲在他头顶上方道:“你如今应当是个财主。”
冯叙直摇头道:“那里那里,我怎能是财主,我其实比你还穷。”
伏罡摇头,伸了手道:“我来替你算笔帐,京城禁军军备上一年至少有三百万银子,就你拉出来亮相的那匹乌合之众,一年十万银子已然足以维系,剩下二百九十万不全是你一个人的?”
冯叙直瞪了眼睛听的认真,边听边摇头道:“那里能?中书省要抽走五十万,这是定例,以供魏源养私兵所用,这个你当知道,他的门户比皇宫大内还严,那还不都是我替他养着私兵?再就是张内侍那里还要捞掉二三十万,那也是个贪财的主儿,我得提防着他给我穿小鞋。再就是国公爷刘康,几十万的大头不说,一年到头应付不完的小钱,今日一千明日八百,只要张口我就要供着。再下来还有魏舍人,那更是个没底洞,一夜能转八个妓馆,只要是喝醉了就撒银子,白花花的银踝子一把把抓了往那些妓子们身上砸,那可不全是由我这里出?”
伏罡皱眉盯着冯叙直,听他帐算的这样细也是不住点头:“照你来说,你一年竟是白替他们忙活,自己一文都落不着?”
冯叙直叹口气道:“二三十万的辛苦钱还是有的,但不能跟他们比。”
伏罡起身抱臂盯着俯在地上的冯叙直看了许久,给霍勇个眼色轻声道:“杀了他。”
霍勇早已磨刀豁豁等不及,听了这话上前就要送刀。伏罡转身往远处走着,踩得枯叶沙沙作响。他知白凤也跟了上来,低声道:“我们曾一起做过校尉,那时候他还瘦,人□□故上比我圆滑许多,所以一路做到了京畿督察的位置。那天夜里在城楼上,他胖的我险些要认不出来。”
白凤听到远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