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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日里她也只能强打着精神在老太太面前说笑着。以便让她剩下的日子过得轻松些。
“今日我去见郭先生。先生说淮宁侯府有意让三姑娘做他们的孙媳。这可又是门好亲事,比起选秀指婚来,半点不差呢。看来五姑娘大婚之后。府里过不多久又要热闹一番了。”
老太太吃着她喂的山药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个什么样的夫婿?”
琉璃冷不防她这么裸地问出口,但是自己从来也不是那种扭涅的人,只红了红脸,便就道:“我这种身份,可不求什么富贵之家,只要他这辈子能够一心一意对我就好了。就像老太爷待您这样就成。”
老太太笑了笑,目光飘得很远。“可是你老太爷这辈子,也纳过妾。”
琉璃看着她的面容,总觉着这笑容里含着无限哀戚。也许每个女人心底里都有个成对鸳鸯双宿双飞的愿想,只是因着夫为妻纲四个字,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礼仪闺范,所以才不得不把自己委屈成大度宽容的贤妻良母。就连看着如此恩爱的老太太他们,在生命的最后,在她的心中,也有着他曾经纳过妾这样的遗憾。
阴雨了数日,兴许是应着燕华出嫁在即的良辰吉日,翌日天竟开了,一大早艳阳高挂,很是灿烂。
琉璃一大早侍候过老太太起床,想起答应写给淑华的字,遂回到房里唤蕊儿进来研磨。
蕊儿看她铺纸,倒想起一事来,“前儿个我去裱诗集的时候,那尚品书斋的掌柜又问起我,说公子的字卖不卖呢。”
“卖呀!”琉璃一愣,抬起头来,“我这正缺银子,你去打听打听,他能出什么价钱。”
“那我这就去。”蕊儿说着把墨放下,唤了海棠进来,自己收拾着往后园子里去。
卖字生钱这事儿琉璃原本早就想过了,只是那会子蕊儿不在,不好操作,后来因着余氏这事回府来,她倒又把这茬给忘了。眼下那掌柜的竟然还能想起这回事,她哪有拒绝之理?
蕊儿动作飞快,琉璃才把两副字写好,她就已经回转。“那掌柜的说,按公子的功底,如果是四尺宣,可以出到二两银子一幅,六尺宣是三两银子一幅。如果卖的好的话,往后还可以加价。”
“这么多?”
琉璃有些喜出望外。一幅四尺字就能卖到二两银,那她一天写上五幅,岂不就能赚上十两?日长月久,倒也能保得日用花销不亏了。于是道:“那成,我等会儿便写两幅字你带去,跟他说,一个月我保证至少给他二十幅字。但银钱必须现结。”
蕊儿点头,“尚品书斋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书斋,据说后台很有来历,银两我觉着倒可保证。”
解决了这件事,琉璃底气不由得又足了些,卷起那两幅写好的字正准备亲自送到二房去,红梅忽然进来:“九姑娘,三夫人她们正在海棠院议事,说的是老太太如今的饮食,请姑娘现过去一趟呢。”
琉璃听着这话,猜着定是因余氏投毒一事这些人都怕在这上头沾灰,故而把这事推她头上来了。可事关老太太她却不能不去,便索性拿着字往海棠院来。
如今海棠院便成了各房夫人每日共同议事之处,琉璃踏进门槛。这三人正在吃茶。见得她来,聂氏首先往了茶碗向她招手:“九姑娘快坐,这里等你许久了。”齐氏淡淡地,梁氏冲聂氏瞥了眼。倒是冲琉璃微微笑了笑,又让丫鬟们去上茶。
琉璃依礼见过三人,在右首下方坐下,“不知夫人们召我前来何事?”
齐氏看一眼梁氏,梁氏笑了下,说道:“乃是为着老太太屋里的供给。原先大夫人在时,老太太的供给全由她亲自主管供送,如今她不在了,我们三个都对安禧堂的花用不熟,想来想去。这个事还是九姑娘来做合适。一来有你专管这个我们谁都放心。二来你也熟悉老太太屋里的需要。我们这里配给你一块大库的通牌,但凡要点什么,你自己唤人拿着通牌去取就成。也省了许多工夫。你看呢?”
琉璃听完暗道果然不出所料,这档子事上出过篓子,如今这三个自然相互推诿都不肯管了,什么不熟,多看几回帐薄不就熟了幺?这三只老狐狸,说的冠冕堂皇,倒跟真的似的。
她这里默念了一回,便就将茶碗捧在手里,叹着气道:“依我的身份年纪,是断不敢插手这些事的。大夫人这回弄得我真是怕了,几位夫人此番竟还要把这大库通牌给我,万一再闹点什么,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怎么会呢?”梁氏挺直背道:“有了这道牌子,除了姑娘与你自己的人,再也没人能近得这些东西,哪里还有人从中捣得了鬼呢?再说了,这府里像大夫人那样的人,又有几个?”
琉璃看了眼她,作犹豫状不曾言语。聂氏嘴角一扯冲齐氏看了眼,接话道:“二嫂这话可莫说的太死,你不会,我不会,可难保别人不会。九姑娘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这会死里头逃得生来已是不易,谁要是想借她再做点什么,她能不能再洗干净自己就保不准了!”
她这么一说,琉璃便往齐氏看去。齐氏端坐的姿态依然如故,投向聂氏的目光却暗含着狠戾。
琉璃跟苏姨娘费尽了心机把余氏拉下马,结果得了最大便宜的却是齐氏,聂氏的话虽有小人之嫌,但从她如今的地位看来,未必跟当初余氏的心情不同,在没有全部权力尽掌于手心之时,也许谁都会如鲠在喉辗转难安罢?
但她与余氏不一样,换成余氏,这会子许是翻了脸了,齐氏一向少语,便是这会儿,她宁可在暗中使狠,也不会轻易与她当面起冲突。
“四弟妹怎么这般说话?”梁氏见聂氏死性不改,专门挑事,生怕引得琉璃不肯答应,顿时有些着急,“若是再有这种事,纵然老太爷饶得了那人,我也饶不了!”
琉璃斜飞一眼,心底冷笑。到得她真正倒霉那时,她梁氏看热闹都来不及呢,还会饶不了害她的那人?她们既想把这烫手山芋交给她,她倒不妨把这锅水再搅乱搅乱。她扶着扶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既然有二夫人这句话,那我不接都不近人情了。那么就请夫人们把这牌子拿给我吧。”
梁氏如释重负,看了眼齐氏,从桌上装通牌的盒子里拿出一块来递给琉璃,“这便是大库领专供安禧堂所用之物的通牌,姑娘把它收好了。”
琉璃拿着那牌子在手,忽然又道:“又快年底了,冬月一到,庄子上又该交岁供了。听说庄子上的六个管事倒有三个是原先大夫人插进去的,不知道今年府里中馈忽然易主掌管,那帮子人会不会从中翻起什么浪来?兴许该跟老太爷提提,让他把那些人赶紧换了才成。”
☆、144 女方请媒?
梁氏等人听得她这话,皆都不由自主挺直背望过来。
古今内外,但凡新官上任,哪有不换人的?府里现在各处都已经被这三人塞人塞得差不多了,只庄子里上有老太爷管着,还未曾去动。如今那里管事只要被换,根本不用多想,这三个人自然是削尖了脑袋地往里装人。
琉璃可恨不得她们卯足了劲去闹腾,她们闹得越凶,就越没有什么心思来寻她的麻烦。这三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且看她们闹出个什么样来。
见得火已点起来了,琉璃便拍拍屁股起身,将手边两卷字拿起放到梁氏面前:“这里是给四姑娘的两副字,烦请二夫人捎回去给四姑娘。”而后告辞去了。
梁氏在齐氏聂氏辣目光里坐下又叙了片刻话,才又让丫鬟抱着这字回房来。
淑华正在给自己绣喜服,见得梁氏进来便起身让坐。梁氏将方才在海棠院里事情信口说完,便将那两幅字交了给她,疑惑道:“你如今与她这般要好了。你一向可有些自命不凡,那丫头有什么值得你相交的?”
淑华重又坐回绣凳,拈起针来道:“母亲到如今还看不出她的厉害来,依我看,你迟早也会要跟着倒霉。”
梁氏倏地拉下脸来:“这是什么话?!”
淑华道:“你等着吧,齐氏如今虽然洋洋得意,但她可不比余氏。余氏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大夫人,在各人心底的威望早就根深蒂固。齐氏不费丝毫精神就想完全取代她的地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可从她目前的行止看来,她根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可方才琉璃忽然说起庄子上要换管事一事,这就说明她看穿了齐氏这点。所以在等着看你们三个人的笑话。娘如果也跟着齐氏那般随意妄为,迟早被她牵连。”
梁氏听完许久无语,末了才讷讷地道:“你是说庄子上换管事是她下的饵?这我可还真没看出来……齐氏聂氏这二人可正琢磨如何往里头添人呢,到时插进去的人若跟庄子上原来的管事起了冲突,那咱们的人哪里斗得过那帮地痞?……唉呀,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些后怕了!这丫头,这丫头怎生有如此深的心机?”
淑华打开那两卷字来细细赏看,半日才答:“若无这等心机,又哪里生的生思写得出如此出神入化的一笔字?”她慢腾腾将字铺在床褥上。回过头来看着梁氏:“娘倒不必后怕。依我猜测。只要不去动她,她也不会对你们如何。明年一到我就要出嫁了,我担心到时你会因着眼前的利益而在这漩涡里越陷越深。你听我一句。不管谁持家,你都凡事不深入不死抠,得饶人处且饶人,便可保得平安无事。”
梁氏怔怔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燕华的大婚之日定在八月初九,琉璃接了牌子之后没两日也就到了。虽是填房,好歹也是正室,聂氏仍是花了大把手笔为燕华备下了六十四抬嫁妆,为她做足了面子。
这日淳阳县主、景国公夫妇以及淮宁侯的世子夫妇都来了,还有各房的姻亲。余右丞府只来了余氏的两位弟媳。只是来安禧堂坐了坐,放了添妆礼便走了。宋府里宋毗偕夫人一道前来,以至淑华在房里闷了一整日都未曾出来。梁氏倒是与宋夫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