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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停止这个游戏。
她很伤心,觉得吃亏了。我仅仅不耐烦地扮演过一个负心郎,她咬断手指为他写血书,我和她完全没有肢体接触。
大约她觉得引导我走上这条路是罪过的、亏欠我的,只能我要求她,她没有脸面要求我。
在小学里我组织过同学做一种下流的游戏,活动场地是在胡大太居住的幸福院里。那里有几个花坛,有水泥地。游戏的规则是我制定的,叫做土匪抓小姐,有时候又叫日本鬼子捉花姑娘。开始有男孩子在场扮演土匪,大家都玩得很投入。后来他们被家长喊走了,只剩下女孩子,谁也不肯分离出去当土匪,就算自愿当了土匪,大家也顿然丧失兴致了。这些女孩子应该都是堂表类的,安全的、正常的,也是我这一类的,自私的、贪婪的。
我们常常把邻家的幼女脱光了抱进一个死角里,合作的幼女也很乐意,天生有强烈的暴露欲,看见异性来了她还要莫名其妙地扭动。以寻宝和捉迷藏的借口骗一个和我们同龄的男孩子到这里观看。他会吓得骂出脏话和哭泣。还发誓要到家长和老师那里状告我。我们组织很多孩子拜堂成亲。院子里晾了很多格子被单,被单后面就是洞房。我们参加他们的喜宴,猪草是饭菜瓦是碗。
围告诉我这种事他们小时候也常常做,把一个弱智的大龄男子骗进死胡同,命令其裸体、搞表演,他自己在胡同口搬个凳子翘起二郎腿收门票,门票是一张干净的纸。这种表演类似于市中心马戏团的艳情演出。
当时观看表演的人如今已儿女成群。我的表妹到我家里住,睡到了我的旁边,我的手竟然也会像堂表的手那么烦躁不安。一种怨恨扑面而来,她家里光是房子就修了七层,一层是车库、二层是韩食馆、三层是旅行社。家里面做的菠萝和黄豆的生意兴隆,不过十岁出头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什么东西都品尝过。
我单眼皮凭什么你双眼皮,我贫穷凭什么你富贵,我遇到过的荒唐事凭什么你遇不到,我受的苦凭什么你不受。
我有些想不开,我们身为姐妹,血脉相近,为什么命运相隔那么远。
我就是不想你这么好过。
我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小亲人,这么一无所知一尘不染的人啊,当时她也是,可是谁来怜惜她,谁来维护她。我的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
她说姐姐,你没刷牙,你的嘴巴很臭。
你看她多么天真,畅所欲言,一看就是好出身的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若是像我,岂敢这么放肆地说话。
她为什么不能来捉弄一下她、作践一下她,让她也走走邪路,学会愁苦。当她把手伸向她,她内心充满了软弱。
她招惹她了吗,她只是天生日子好过而已,她有什么过错。难道幸福也是过错。她应该祝福她。
她终于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这是她的小表妹,她希望她安然入睡。
她什么都没对她做,有一天她无师自通,也不要怪罪我。
你可以问问我的表妹,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坏话、一句谎话,我总是有求必应,我带领她做一些开发心智的游戏。
比如我拿着一只娃娃做一个动作,让她猜是什么意思。我盘腿而坐,把娃娃放在我前面背对着我。我手缠绕了一会儿,给了娃娃两掌,我让她猜的是武侠片里的运功疗伤。
我给她写信、寄照片,夸奖她、纠正她的坏毛病。虽然我时常惊恐她将来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高大。
我剧烈地妒忌她,可是我从来舍不得伤害她。
有一种爱是断袖之爱,为了不惊动枕着我的水袖香甜熟睡的你,我为你挥剑斩断我的衣袖。我的爱远远不止,我的爱是断臂之爱,必要时,我会为你斩断这只淫邪的手,即使我从未奢望过你等同地来爱上我。
第四章第30节 她是一条血红的瀑布
堂表给我形容,她始终说不出它正式的名字,她说它有褶皱,我想到手风琴中间的褶皱,灯笼上、蚕身上的褶皱。她说它的根部有钢硬的毛,我想到了路上挑起卖的甘蔗,我想到猫受到惊吓时竖起的尾巴,仙人掌、梳子、扫把。她把它的模样画在速写纸上,像捉鬼的钟馗,飞扬跋扈。像个修行的达摩,眉发飘舞。
她说疼,疼、疼疼疼。
她是一条血红的瀑布。
她和她的画家在原始的深山里,连灯都没有,她们吃了几根凉拌黄瓜。她记得夜里出门他们点的是灯笼,在屋里头呆着燃的是煤油。那个晚上十分鬼魅,他们在林海里做爱,在风吟里接吻。他告诉她,她腰上有颗痣,千娇百媚。
我怀恋很久以前的她,带我去水库的尽头看鸭子,那些鸭子躲在岸边的水草里面,要用石头砸,才肯拍着翅膀出去。五颜六色的颜料,长长短短的画笔,那一年她十九岁,穿墨绿色的毛线,小脚牛仔裤,背着半张桌子大的画夹,她走到街上,一个醉酒的男人拉扯她的头发,说你那么美,那么美。那个时候,我们谁又知道我们的青春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我们生活的城市叫做大庸,你听现在做了导游的堂表给你解说这个城市的名字。大庸,大学,中庸。我们具体居住的地方叫做白鹤咀,站到高处看,整个大庸城区就像一只打开双翅的白鹤,我们这里是白鹤的嘴尖处。我们的这条主巷叫做西门西。
画家的妻子在巷口摆了一个摊子,出售卫生巾和餐巾纸还有一些锅碗瓢盆。我想画家你看看这些卫生巾,看看这些锅子,你都不该风流成性,你于心何忍。
堂表带领我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顺便偷听画家妻子向顾客诉说生意的不好做。
堂表说我请好几个朋友在这里买了卫生巾。莫非是为了羞辱和挑衅这个女人。
堂表让我比较她们谁更美,我说你更年轻。
我问她怎么会爱上这样潦倒的人。
我说我只爱金钱和美貌,看不到的、难以兑现的,口说无凭。但是金钱和美貌也不要一起来,最好是一样一样来,要么是他供养我的美貌,要么是我接济他的美貌。一起来的话,我就招架不住了。贫穷是我们共同的性别、姓氏,人别分男人和女人,分为穷人和富人算了。同姓同性都相斥,我说你简直找死。
她不服气,她说你没有资格那么否决他。她拉我去看他的房子,失修的洋房日晒雨淋的露天阳台告诉你他从前的风光和才华。
他只是画一幅了裸体画,只有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人听到裸体二字才大惊小怪。我就敢在大街上翻着裸体画册朝前走。我们要用艺术的美的眼光看待。他的弟兄为他找来一个模特,他也不晓得她是个婊子,那个年头也只有婊子肯脱光了让人画。
他画完了就背着手出去了,把画笔搁在那里,谁晓得他的弟兄要操她。他倒霉,撞在严打的枪口上,他和他的弟兄糊里糊涂形成了一个两个人的流氓团伙,被关了起来。如果他不为他的弟兄分担,弟兄肯定要被枪决,他跪下来求他。
这一跪跪走了他的八年。
八年,我以为画家编造了一个故事来感化她,我向我父亲打听这个人,我父亲说当年这个城里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专门画巨型电影海报,长得很像诗人徐志摩。后来犯了轮奸罪,判了好几年。
他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八年前,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谁保证他一定没有操过那个婊子。
你凭什么信任他。
穷是致命伤,他有几任妻子,原来的妻子跑去了日本,现在这个卖纸的妻子是欠了他几千块钱卖身给他的。儿子在他妻子肚子里,他不能实现他对她的承诺。
他和她闹了分裂,好聚保证不了好散,她到他家里闹事,吓得他妻子早产。他不忍心打她,叫她快走。他年迈的父母停止打麻将,嘲讽她,现在这样的女学生多的是,你是自愿的,又不是我儿子强奸的你,不要闹大了对你名声不好。他妻子坐月子期间,她又冲到他家,看见孩子被两块手巾胡乱包扎着,丢在饭桌上,她退出门来。
她从来没有用过他的一分钱,她做导游有的是钱,经济的独立使她有发言权,她骂他是她招的男妓,是她唤来的公狗。她扬言要找人打他,还专门借来相机派我潜入一个他也参加的画展,给他拍照。一个胶卷我自己照了三十几张,总算给他照的那两张侧面的照片洗出来没有曝光。我其实只在他们写生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觉得他跟我父亲的神色有些相像,难道这种长相特别能迫害人。我是通过一双白色的旧皮鞋认出了他。
她拿着一根棒槌哭哭闹闹睡着了,她梦见她在梦里打了他。
她刚刚从卫校毕业,找不到事做,我父亲在一家小医院里,姑母也在医院里,却没帮忙把她带进去。她家里数落她,她扬言要卖掉一个肾,卖个二十万,好孝敬她们。
她不能老闲着,端了半个月盘子,一站就是一天一夜,脚心都站淤了血,受不了客人调戏。她只好挑选了一门跟专业接近的手艺,就是做按摩。学推拿、踩背、洗浴,她坚持不穿超短裙工作,有一天她哼了一首《甜蜜蜜》,一个路过的韩国客人听见了,听得泪光闪闪,给了她一百块钱美金小费,她兑换了它,连夜给我买了一只书包。而整个家族的人在这段时间里都羞于提起她。
她坐在涂脂抹粉的庸俗的女人堆里,简直鹤立鸡群。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无处诉说她想成为一名画家的梦想。她也遇到过一个北方小有名气的山水画家,他习惯了逢场作戏,他向她吹嘘完了自己,也不在放在心上。她也无法再联络到他。
第四章第31节 我们为什么要死去
渐渐她爱上了她的老板,一个五十岁瘦弱的擅长讲黄色笑话的男人。我见过这个男人,一眼就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