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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燕子之前只是被一股气顶住,有点手脚发软,躺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大儿子偏不怕浪费的雇了顶四人大轿,还要抱着她上轿,那成啥样了,她死活不干。
“我好手好脚的,赁轿子都够了,你再抱多出格啊。”
豆芽儿说道:“这有什么的,儿子不也是您从小抱大的么,现在他长大了,抱抱生病的娘怎么就出格了!”
荣大本就不是受礼教束缚的人,他娘说怕丢人他才没上前,现在听豆芽儿说的在理,也不顾他娘还在扭捏,一把抄起来就抱走了。石燕子少说也得一百五六的份量,荣大的上臂衣物瞬间就紧绷起来,但感觉就跟抄一床被子那么轻松。
石燕子惊呼一声,拍了荣大一下,却忍不住笑开了,心里明明受用得不行,嘴上却抱怨道:“这死崽子,连你娘都调理上了,被人看见了擎等着让人讲究吧。都得说我老树发新芽,还娇嫩上了,出个门坐轿子不说,还得让儿女这么伺候着。”
荣大也咧嘴一笑,跟着她贫,道:“老树发新芽不稀奇,娘你和我爹来个老蚌生珠才稀罕,到时候正好和我儿子一起养。”
“臭小子,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石燕子没等收拾他呢,随后跟出来的老爷子给了他一烟袋锅子,打得荣大一缩脖,嘿嘿两声再不敢瞎乱乱了。
繁城是大煌朝首都,新房和旧房各占东南,中间路程不算近乎。平常都是坐官府设立的驿车,现在跟着轿子,男人们就一路腿儿着。幸亏荣家这几个男人都不含糊,就是没入官府的荣耀,小的时候也是受了一番训练的。
一趟路走下来没有呼哧带喘累得不行的,唯独老爷子有点微微冒汗,让他这么大岁数的长辈在下面走豆芽儿和石燕子都挺不安的。荣家男人还特别霸道,大男人主义特别严重,认为吃苦受罪的事就得男人来,不管他多大年纪,况且他还没老得这两步路都走不动的地步呢。劝他去坐车他还非要一家人一起到新家,说兆头好老,爷子这么说了谁还敢反驳啊,那不就等于说他年纪大动不了了么。
俩人这虽然坐着轿子,但真心没舒服到哪去,就是没挨着累而已。
大家伙儿没想到的是,新家还有个惊喜等着他们,原来荣大背地偷摸买了一户人家,安置在前进门房留做使唤。荣家从上到下有快过一辈子的,也有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干的尽是伺候人的活计了,哪里能想到临了临了还能使唤上仆役。
之前家里倒是有个邹华,但她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明镜的,以后没准就是二房孩子的亲娘,谁能真去使唤她。
那一家子五口进来磕头认主的时候,除了荣大和老爷子淡定非常,包括豆芽儿都有点不自在了。她是在古代混了不少年,平常也会给长辈们下跪磕头,但这奴隶制度真心没接触过,还需要适应。
买来那一家子姓孙,两口子不到三十,看着却有四十岁的沧桑,两个女孩一个老娘。说是老娘,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挺硬朗的,还特别壮实,一看就是惯干农活的身子板儿。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听说还有个大的是唯一的男丁十一了,就是为了给他看病家里才欠下高利贷,利滚利不止房子地叫人霸了,后来孩子还没保住。
不管咋的总得活着,可他们除了种地旁的本事没有,一家子就跟着人伢子走了。因为非得一家子一起,辗转了好久最终才落到荣家。
孙家的两个女人干活都是痛快的,唯独让豆芽儿相不中的是他们有点窝囊,就是有点不太干净。倒不是说他们个人卫生不好,而是做事不太讲究,干重活都是一把好手,细节就不太注意了。比如马桶只冲一遍,衣服也只洗一次,不会多打皂角好好揉搓,炒完第一个菜不刷锅,直接第二个菜就下锅,这样有些小洁癖的豆芽儿有点看不惯。
没办法豆芽儿只能挺着大肚子带她们,慢慢讲些自己习惯的规矩,让他们把活计都能捡起来,能更快的适应在荣家的生活。
让人高兴的是因为多了孙家人,豆芽儿的卤味作坊扩大了个规模。有荣大和豆皮儿在,不少酒楼食肆都给面儿进了卤味,后来卖得不错,都发展成长期客户了。
孙家这三个大人,最茬子的反倒是年纪最大的孙大娘,出门跟着送货跑市场都能弄得妥当。豆芽儿现在每日只要记好出货数量,隔两天石燕子去收一次货款,生活滋润悠闲得不得了。
石燕子她没想到卤味的利润这么大,别看一天卖的没以前自家做生猪买卖时的量大,但挣得可真不少。最主要这活儿还轻省,就算没下人自己干也比收猪宰猪轻松多了,看来啥时候有个手艺就是比出大力强百套。
她也是个闲不住的,看出这其中的道道儿来,就想把买卖往大了支支。之前想着给豆芽儿哄孩子,现在家里有下人,怎么弄人手都富裕。
“娘,单做卤味怕是不成,如果还指着送食肆酒店,那还不如在家里干,开销还小。若是想开店,就还得加些吃食,不如开个面管儿,带着卤味和水酒。这样又不会耽误送食肆的买卖,面管又是大家伙吃得起常光顾的地方,店里送货两份钱都不耽误赚。”豆芽儿建议道。
这建议好,如果开店,卤味是现成的,客人要现切就成。如果做面,汤料和面卤也都是提前打好的,面也都是先发得得,客人要点,把面一擀煮熟就成。这样都不用大师傅,只要个会擀面条的就成,就这只要是个会上灶的就能干。
“那咱们就把东城咱家那二层铺面收回来,那地方繁华,干个这样好吃还实惠的吃食买卖肯定错不了。芽儿手艺好,就负责兑兑汤料调调汁卤,孙家的两口子在店里擀面打杂,咱这店就齐活儿了。”
“呵呵,娘就负责当个老板娘!”豆芽儿接茬说。
石燕子吼吼一笑,说:“还老板娘呢,咱们家老板还给他二儿子出力呢,我就给你们出力,当老板的娘就行。”
☆、第54章
说来也巧了,荣家在菜市口的那间二层铺面,人家也正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
之前那家做的是灌汤包,带着便宜的茶水,虽然利润薄点,但是买卖红火。前两天老板突然得了急症,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去了,家里灌汤包的秘方一直是掐在他的手里,就一个儿子还小,老板娘对秘方也是只知七八。其实做出来也不难吃,但是吃惯了之前好的,再吃这就有些不对味道,买卖渐渐就淡了下来。
老板娘就想趁着家里还有存银,带着儿子回老家,支个小买卖把孩子维持到大。正好老家有个亲戚来这头办事,她就打算带着孩子跟着一起回去,店面兑的有些急,一直也找不到可心的主顾。现在荣家愿意把房租退还,她就把店里面的家伙什儿都赠给了他们,也算是互相成全的一个事儿。
只是她家掌柜没了这么大的事,外人竟然一点信儿都没听着,太奇怪了。按现在的风俗,人怎么也要停七天的,掌柜家又是外地来的,这一发丧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总是要找些相处好的邻里来帮忙的。但据说邻居们也是出殡当天才知道人没了,而且出殡前两天还有看见掌柜在店里忙,也就是说三天灵都没停上就急忙把人出殡了。
家里两个爷们儿都在衙门口儿当差,石燕子这警惕性不低,回去就和儿子说了这事。
荣大说道:“再蹊跷这事儿咱也不能管,管不了,蔡掌柜婆娘那亲戚有些手段,是师爷亲自发话给开的死亡文书。明眼的一看蔡掌柜死的就蹊跷,两眼睛冒得老高,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一看就是憋死的。
可上面发话了,谁敢没事找事去管啊,忘了前两年的才叔,倒是把当官的拉下马了,可自己又得了什么好。腿脚叫人打断,到现在还躺炕上等人伺候,婆娘和孩子成天要饭维持点生活。以前衙门里的老人看他可怜,可哪个帮他哪个倒霉,他自己户籍和路引又被做了手脚,一步挪不了只能是擎等死。”
对这种不公的事,小老百姓们心里都恨毒了,可再不平又能怎么样,谁也不会为了旁人的事把自己搭上去。
“可惜了了,蔡掌柜那人多事故多会做人啊!逢人三分笑儿的,还不斤斤计较,一左一右的谁不说他好,怎么就摊上这么巴宗事儿。”石燕子感慨的说道。
“好像蔡掌柜的婆娘和那个家里的亲戚是青梅竹马,当初男的犯了点事儿婚前就跑了,现在这不来寻人来了么。”
石燕子撇撇嘴,很是唾弃的说道:“年轻轻就敢犯事,这么多年谁知道在外面是干啥的,一见面儿就敢害人。这样人那婆娘也敢跟着走,心也真够大的,她身上带着这么多年蔡掌柜积下的家业,这以后是谁的就说不准了。”
可不是,是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有些人就是钻到牛角尖里悟不出来,但这种事旁人只能是一唏嘘而已。
石燕子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蔡掌柜的婆娘收了银子就走了,她后脚就开始拾掇店面了。之前的东西她都卖了,一样都没留,蔡掌柜死的蹊跷,他用过的东西兆头不好。
新店面装的也简单,就是一些桌椅,别看铺面是上下两层,其实统共加起来也没多大,顶多摆个十来桌。豆芽儿就建议一楼用长桌,这样独自喝小酒的人不用一人占一张桌子。后灶用来卤味,前面打一溜的柜台,上面摆放卤味和面卤。门口再放个面案和大锅,现点现做,看着热闹闻着还有食欲。
小食肆,无须精打细磨的,摆上桌子饭食可口实惠最重要,没几天铺面就支起来了。荣家这三代也算积累了不少人脉,从小店儿开起来,每日捧场的人络绎不绝。也是他们食肆的味道好菜码足又实惠,像衙门的那些小吏基本上在这定点儿了。一大碗面份量十足价花样繁多价格还不贵,又能饱肚又能解馋。一碟卤味一杯小酒,好喝一口儿的人也总爱往这扎堆。
孙家的大妞二妞也都是勤快娃,平日在后厨洗洗涮涮,饭口还能帮忙跑腿送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