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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钟母听进去了。冯玉姜算是扣准了钟母的脉,钟母怕死了火葬,首先是更怕死!
钟母犹豫了好一会子。这钟家老奶,毕竟还是迷信的,要是外头的人都说她害了大病,不死也给咒死啦!
“那你说怎么弄?”
“几十年后的事,谁知道怎么样?说不定公家的政策就变了呢?”
钟母看着冯玉姜,就问:“能吗?说不定就不烧了?”
冯玉姜无语。这个事,她还能给下个保证?
“大姐,你操心恁远做什么!叫我说,活着的时候吃好喝好,过舒坦了,人死如灯灭,死了你还管恁多干什么!等我要是死了,猫吃了狗啃了,扔沟里了我也不管,随他去!”
冯母这句话说的,带着一股子火气。她跟冯玉秋娘两个,本来今天打着瞧钟母的幌子,是来找钟母告状,找冯玉姜兴师问罪的。好你个冯玉姜,你好歹是冯家养了十几年的,你如今过好了,亲戚道里的你都不顾了是吧?银枣要去当个服务员,你也敢不要,你硬棒了,没找骂一顿你不自是吧?
哪知道来到钟家,好巧不巧碰上这一出子。这半天,就听着钟家人在这讨论棺材了,把冯母跟冯玉秋杵在一旁像个地瓜蛋似的,话也插不上,理也没人理,冯母的脸都要气歪了。
钟继鹏接过话来说:“二姨,你怎么这样咒自己?就算大姨哥是招赘来的,还不是一样给你养老送终?你真要百年之后,还能不管你?”
钟继鹏这话说的叫冯母暗暗磨牙,却又不好发作,单就这话你挑不出错来,能怎么着?冯母因为四个闺女,最不欢喜有人说她家招女婿了,钟继鹏这话说得够坏!
钟继鹏其实很讨厌冯母。
这冯母的性子,很有几分随了钟母。对钟继鹏来说,他妈性子不好,那没办法,那是他亲妈,谁说他妈不好他跟谁急。钟父死的早,钟继鹏那时才几岁呀,是他妈一手拉拔大的,因此就算钟母再不讨人喜,钟继鹏也处处护着他妈,顺着他妈,谁叫那是他亲妈呢?
现在居然有个女人,跟他妈一样作的性子,偏还是他二姨兼丈母娘,倚仗这双重身份在他跟前放肆作妖,钟继鹏本来就横,怎么肯买冯母的账?难免就厌恶了。
也因此这些年,冯玉姜跟冯家走动得不勤,不光是人冯家没拿她当自家人,还有一半原因是钟继鹏也不支持。
冯玉姜看着冯母磨牙,心里就偷笑。
冯玉秋今天一直在找机会跟冯玉姜发难,现在看她妈吃了暗亏,心里更气,干脆冲着冯玉姜说:
“她三姨,我听说你那个饭店弄得怪好,你现在过好了,可得离自家姐妹远远的,别叫咱穷气沾到你是吧?”
“二姐,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你直说就是!”冯玉姜笑笑说。
“哎哟,你哪有不对?我可不敢说你!”
“二姐,你是不是因为银枣的事,心里揣着气呐?银枣模样好文化好,人物尖子一个,给我当服务员不是屈了吗?再说我那个饭铺,人多嘴杂的,来吃饭的天南地北,什么样人都有。银枣长得一朵花似的,正在说婆家,到我那里,要是碰上什么不对的人,小闺女家没那多心眼子上了当,你能不抱怨我?”
冯玉秋气哼哼地叫嚷:“你不顾亲戚你就直说!什么上当不上当,闺女找个婆家,谁不想找个有钱有本事的?”
冯玉姜嗓门大,这么一嚷嚷,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的钟母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钟继鹏眼睛一瞪,冲冯玉秋说:“二姨姐,你小点声,你是来给咱妈瞧病的,还是来聒噪咱妈不得好的?”
冯玉秋被呲吧得气急败坏,拿眼去瞅钟母。钟母还在琢磨火葬的事儿呢,根本没心思给外甥女助阵,半眯着眼,居然没吭声。
冯玉秋见钟母不肯给她撑腰,气呼呼地拉起冯母,说:“妈,大姨看起来也没啥大病,咱干脆走家吧!省得搁人家里叫人嫌。”
床上钟母这时长长地哼唧了一声,说:“怎么就走?不能走,老大家的,老四家的,赶紧弄饭给你二姨吃。”
“不了,路不近的,我就先回去了。”冯母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冯玉姜顺手拿起自己带来的一盒点心,塞给冯母手里说:
“妈,这蛋糕软和,你带一盒吃。”
冯母有心不要,却看着那点心盒子怪高级的,便也顾不得拿架子撂脸子,一把抓过点心盒,往胳膊底下一夹,叫冯玉秋拉着走了。
冯玉姜送出门去,笑着吁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以回家啦啦啦啦啦,话说这两天jj抽得好厉害啊!
八十年代农村地区推行火葬,橙子全是听姥姥和其他长辈说的,反正当时反应挺大,听说还有人家偷偷葬了,又叫强制扒出来火化的。但得一寸土,留予后人耕,现在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了。
☆、要涨钱
火葬这事儿;看来是真的把钟母吓到了,几乎成了她一块心病。
冯母和冯玉秋走了;冯玉秋送走这俩母女,回到钟母床前时;钟母似乎还在哀怨火葬的事,歪在床上少气无力的不肯动。钟继鹏打开剩下那盒子点心,拿了一块送到钟母面前。
“妈,这鸡蛋糕好吃;你吃一口尝尝吧!”
钟母捏起鸡蛋糕;慢吞吞咬了一口。
钟老大家的见冯玉姜进来,撇着嘴说:“他四婶子,你现在厉害了;银枣叫你两句话推远远的;咱家四巧你更是看不上眼了。”
冯玉姜知道,银枣还是好办的,这四巧,只怕就没那么利索了。
钟老大家的一心想着那每月20块的工资,她家那个又馋又懒又爱占便宜的闺女,要是去了冯玉姜的饭铺,有吃有喝还有钱拿,说不定还能隔三差五顺回点肉菜给她吃,她哪那么容易就放弃。
“大嫂子,叫我看,饭铺里的活,四巧就算再长两岁也干不了,怪累的,再说我也不好使唤自家侄女,这不是那点工资的事。”
“累点就累点,不累,怎么能值一个月20块!他四婶子,四巧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真能拒我这个面子?”
冯玉姜想了想,犯不着现在跟钟老大家的争辩,反正到时候见超拆招再说,便说:“过两年再说吧,四巧这才多大?还是那句话,使唤童工犯法,犯法的事大嫂子你敢干?”
钟母咬着鸡蛋糕,忽然就插了一句。
“山子妈,你找个服务员,你给她20块钱一个月?”
冯玉姜点头。
钟母猛地坐直了身子,说:“一个小使唤的,你就给她20块钱一个月,你败费不要命是吧?你给我也是20一个月,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我把恁一个一个拉拔大,我苦死累死也没享过一天福,我还不如你找个小使唤的,你是不是该给我添点个了?”
冯玉姜一看,得,烧香引来鬼了!钟母居然拿自己跟辛苦干活的服务员比,20块钱还嫌少,看样子是觉得反正躲不过火葬场烧一回,真如冯母说的,打算要好吃好喝好舒坦,使劲作妖了吧!
冯玉姜看看钟继鹏,钟继鹏垂下了头,不吭声。
“怎么着?难不成我连恁家打杂的小丫头片子也不如了?”钟母见没人答她的话,马上又开始翻脸。这样看上去,火葬的事还嫌不够吓人,撒泼的劲头一看就十足。
钟继鹏这时候开口说了句真心话:
“妈,我哪有那老些钱?我孩子多,花钱多,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你就搬去跟我一起过。我养你!”
“对,妈,你搬上街跟咱家住吧,现在咱家自己在那边盖了新屋,新屋子宽大亮堂,有你住的地方,你去跟我们过,我们也好尽尽心。”冯玉姜笑笑说,抬头看了看钟老大家的。
“大嫂子,你说呢?你这照顾咱妈好几年了,不能光叫你挨累,轮也该轮到咱家了。”
钟老大两口子对了一个眼色,干笑。钟母实在难相处,三天两头作妖骂人,钟老大家的肯定也烦她,可是,叫冯玉姜家养,下文该是什么?
“那个,妈搬去跟咱家过,我们养,我不要大哥家给涨钱了,就20就行,粮食啥的,比照原先的来就好,也不用涨。300斤小麦,300斤棒子,200斤地瓜,五十斤豆子和大米,就这些。咱妈要是再缺钱用,全归我管,我保证不朝大哥大嫂再多要一分钱。”
钟继鹏一听,咧着嘴一笑,也说:“妈,我看这样好,咱家现在有饭铺子,吃头上缺不着你,小五也离手脚了,用不着你看。”
钟继鹏倒是真心实意这么说,钟母一听,也上了心,脸上神色就开始认真。
钟母左右衡量,要是搬去街上四儿子家,冯玉姜开饭铺,满饭铺的肉菜,她想吃啥就吃啥,多好!可是缺点也有,钟母觉着她到了冯玉姜屋檐下了,气势上就会弱两分,恐怕是压服不了这个冯玉姜!
可是,肉菜随便吃的诱惑,足以让钟母动心了。要知道,钟老大家日子过得最细扣,整天地瓜糊糊就咸菜,钟母吃个鸡蛋吃个豆腐,都得自己掏钱。自己掏钱买了,人钟老大一家就厚着脸皮跟着她一块吃,钟母想起来就够够的。
冯玉姜看钟母上了心,就问钟老大两口子:“大哥,大嫂子,你两个看这样行不?”
钟老大家的忙说:“那可不行,咱妈习惯在村里呆着,也好跟左邻右舍那些子老太太拉呱说话,到你那里,也没个人说话拉呱的,多闷!”她说着赶紧去游说钟母:
“妈,你就搁咱家算了,我反正也没啥要紧事,一天到晚的伺候你,要是你去了他四婶子那里,他两口子都忙,到时候顾不上你咋办?咱娘俩平时也合得来,没红过脸,妈,我可舍不得你搬走!”
冯玉姜心里暗暗好笑,有钱能使鬼推磨,钟老大家的小算盘整天打得噼里啪啦的,按冯玉姜之前给钟母的奉养,每月20块钱,还有那些子粮食,你掐死钟老大家的她也不愿情往外拿!
再说钟老大家日子拮据,二儿子、三儿子立等着说媳妇,冯玉姜那老些奉养那四亩多地,对她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要是钟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