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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上起了怒色,看着右丞,眼中却是迷雾重重。
右丞领会君意,却不改口:“西南郡战乱方平,不能无首!”
闻言,几位大臣心照不宣相视一眼,竟也纷纷出言赞同,称肃王暂不应该离开西南郡。毕竟羽骑镇守在延卞的只有唐锦一名大将,而淮军都更是无利害之人。若肃王能暂留昆玉,才是最好的对策。
怀瑞王淡淡一笑,将视线从帝王身上挪开。
方才垂首赞同他的人都是十一皇子的僚属,想必也是不愿让肃王在此时携军功而归,好不容易打压了十皇子身边的人,岂有轻易让他回来的道理。
群臣说得头头是道。皇帝虽然不情愿,但转而一想,若为国政这样做的确再好不过,便也没在推辞。
只是景青玉之事,仍犹豫了许久。
奈何望眼朝中一时也无人闲赋,何况右丞是开国功臣,在朝中颇有声望,皇帝也不愿拂逆他,转念想到自己还有景素欢这枚棋子,帝王蹙了蹙眉竟也应下,让景青玉暂先前往溪郡代管溪郡大小事务。
景青玉离开临海郡前去溪郡之前,特地赶了十数里的路入都与怀瑞王辞别。
脚步蹒跚的老婆子拎着一壶酒进到怀瑞王府的饭厅,亲自给他们盛酒。
景青玉眉眼方抬,正碰上老婆子明亮的双目。微微一震。
这样犀利的目光,哪会是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能有的?
“此事让苏婺来便好,不需劳烦这位婆婆了。”他被她看得不自在,说着唤苏婺过来,让自己的随侍自老婆子手中接过酒壶。
谁知老婆子不肯松手,硬是亲自给他倒。
怀瑞王嘴角一勾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让她来罢。”
“是……”景青玉看了她一眼,终是任她睁着一双眼毫不忌讳的打量自己。
“梦兰,倒了酒你便忙你的去。”怀瑞王小酌一杯。语声轻柔,“我与景城王还有话要说。”
“是。”老婆子声线也是温婉悦耳,极不似老年人的声音。
看着她弓着身子缓缓退出,景青玉眉睫一跳——能得怀瑞王这样温声对待的老婆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等他有所想法,怀瑞王便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右丞忽出此策,虽令我惊讶。但景城王应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得趁机想办法折损肃王一族。”
景青玉先是拱手作揖,以示应承,听得他后半句只淡淡一笑:“青玉能管好溪郡,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便好了,何还能折……折损肃王一族。”
“肃王膝下有一子一女,郡主生性温良,可世子却是嚣张跋扈。听闻世子在溪郡无恶不作,强抢民女、欺软怕硬。只碍于肃王的身份,溪郡郡府也不敢奈他何,景城王此行何不好好盘查盘查世子的罪状,然后递交宗正府。”
“盘查世子?”景青玉惊了一惊,“溪郡乃他父王天下,得了包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做了这么恶事多年都未呈给皇上,想必也不是青玉想查就能查的。”
怀瑞王面色平静:“景城王放心,总有机会抓到世子的把柄。只要让你的手下多注意他的动静便好,那些被他欺负过的百姓,又不只是一两个,景城王富可敌国,给点钱套套话,事情大约便解决了。宗正府虽然可以减轻世子的刑罚,但肃王一家接二连三被状告,饶是皇亲国戚也要受皇上疏远了。这样一来。十皇子才真的是失了肃王这颗棋子。”
臣子在前朝不得皇帝的宠信,又如何能助皇子夺嫡。
瞥见景青玉舒展的眉头,怀瑞王终也一笑:“景城王若能在溪郡牵制着十皇子的信臣,我在江淮也才好着手对付十一皇子……将来倘若事成。景城王便可受封亲王,参与朝政,这才是景城王想要的罢!”
真正的位极人臣,便是掌握着半个江山的生杀大权,正如今昔的怀瑞王。
闻言,景青玉却是冷淡的笑了笑。
此情此景,与六年前燕州谋划的那一幕又有什么差别?他在谋国,在为景家换取权力。
唯独不同的是,他的这颗心里如今还装着复*。
而复国!才是他现在的愿望!
等到大淮江山破碎的那一日,他便要将靖国夺回来!奉到刘馥的手上!
“好。”景青玉沉思了片刻后再度对怀瑞王做了个揖,“一切都听怀瑞王的吩咐。”
话音一落,心跳忽然被截去一拍。作揖的双手猛然握紧,苏婺察觉到不对劲,立即从袖中取出药送到景青玉手上。
怀瑞王的脸色一沉,居然是瞬间看明白他的症状:“景城王在服食迷草?”
景青玉恍如从云端坠下,凝神看了怀瑞王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怀瑞王突然想起属下曾向他禀告过的事,这数年来,每一批悄悄进入临海郡的迷草都会在景州神秘失踪。
莫非,那些迷草是被景青玉购入?
他富可敌国,却不能在帝王眼皮底下招兵买马,库房中那么多闲钱,若是一时贪欢购买迷草倒也正常,只不过迷草在大淮被列为禁止的交易,倘若发现要受极重的刑罚,他景青玉怎么敢服食得这样猖狂,居然在怀瑞王府便毒瘾发作?
第八十四章 封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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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倏然陷入沉默。
怀瑞王没有再问,景青玉亦没再多说。
待半晌后病状褪去,恢复了常色的景青玉才起身告辞。
景城王此番前去溪郡,倒也算是行装简便,一辆车马,一箱细软,连仆从也仅有苏婺他们几个。丝毫不见一城之王该有的阵仗。
阮梦兰瞧他们远去后才匆匆进到饭厅,她接到消息也不久,自己亦还陷在惊诧之中:“溪儿寻到郡主的下落了。”
“在哪儿?”果然,怀瑞王一听迅速的站起身,恨不得立刻前去。
阮梦兰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般:“郡主……郡主她们……”
“如何?”
“偷偷溜进皇宫了……”
怀瑞王双眸一紧:“荭雪也去了皇宫?”
“溪儿说她化风随郡主去了。”
“我要去见她!”他几乎是想也未想,拔腿就往外走。
阮梦兰腿脚不便追不上他,只得在后喊道:“王爷贸然闯入宫中,必遭皇帝借机惩处!”
然而怀瑞王却是听也不听,一口气冲到王府后院的马厩,牵过追雪跨上去夺路而奔。
阮梦兰追不及,紧急之际还好溪儿赶了过来。
“快,想办法追上去,”她按住溪儿的手,急迫说道,“拦住王爷,不能让他在皇宫见到荭雪!”
皇宫禁地之内。还不是见那个女子的最好时机!
然而,她还是估算错了天魔的迫切心情。
她原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会因葒雪身在皇宫而有所迟疑,可他却一丝顾虑也无,所有君临天下的精心谋划在想要见到她的一刻全都化为云烟。
溪儿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追到宫门时,怀瑞王已借禀报军机之由进入了皇宫。
宫墙如山延绵,将一排排居室齐整的划分开来。整个皇宫布局以议政殿为中轴向两旁延伸。齐整成列。不同的宫殿也随着向外变得越窄小,视线直到落在北方那一座还未修缮好的楚徽宫时,才变得宽阔。
宫人脚步匆忙的在甬道间穿行着。
龙息佩下的流苏在她腰间一摇一摆,从藕粉色的衣裙上磨来蹭去。
萧钰垂着脑袋混在宫女的队伍中,有模有样的挪着小步子往北方走。
为首的两名宫女端着食膳,再往后便是绫罗绸缎。到萧钰这里,就变成了珠翠饰物。
“诶……这些。都是要送给祭司的?”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还没到目的地,萧钰有些耐不住性子,想找人聊天来打发沉寂的无趣。谁知问了这么一句,却被领头的那位姑姑回身瞪了一眼:“不许出声!”
“又不是干坏事,这么偷偷摸摸干嘛?”萧钰低低喃一句,接而撇了撇嘴。
身旁的宫女如同被人牵着前进的木偶一般,不知累也不知笑。
“宫中的规矩还真是麻烦。”
好在荭雪的抱怨很快从龙息佩传了出来。看来还是有“人”愿意理会她。萧钰笑了笑。把声音压得极低:“你又不需要走路,你嫌什么麻烦?”
“我替你麻烦。”
“不必。”
虽是简短冷肃的拒绝,荭雪依然能感受到她好得不得了的心情:“知道西南郡大捷,你如此开心?”
“太子打了胜仗,说明姐姐安全了。”萧钰眉梢扬起喜悦,“姐姐安然无恙,我自然开心。”
“你这么担心你姐姐,要我说,你就该回西南郡亲自确认她到底好不好。”
“等我办完我的事,我自会回去。”
说着。队伍拐进了另一处更为幽深的甬道。两旁的宫墙高耸得似要穿入云层里。令人望而生畏。
龙息佩晃了一下:“你的事?杀了天魔吗?”
她想了想回到:“这是其中之一。”
话音方落,忽听得领头的姑姑一声厉喝:“不许说话!”
萧钰误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大惊扰到她,抬目望去后发现姑姑是在训斥前方与她相隔着两人的宫女。
这一眼看去,正目睹姑姑扬手给了宫女一个耳光。
“她怎么了?”萧钰下意识的问道。身旁并列而行的宫女居然回答她了:“说了祭司的坏话,遭了打。”
萧钰忍不住切了一声:“一个假祭司,说她坏话又如何?”
“什么?”那宫女微微一惊。
萧钰吐了吐舌头:“当我没说。”
那宫女转过头去想了想,忽然又跟她说道:“你见过祭司吗?方才那位姐姐就是说祭司又老又丑才被打的。”
“又老又丑?”这回轮到萧钰惊诧了,“皇上居然还会找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来假扮祭司?”
疑虑还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