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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找李静问了情况，李静回道：
“之前我去她家看过她，从这边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在隔壁市的农村，跟我们市交界，你要是想去，我带你。”
苏檀皱眉，她确实不愿意放弃这个病人，之前她在微信上问过孙倩倩，孙倩倩说吃了药舒服不少，还约了时间来拿药，怎么今天却不见人？
苏檀有种不好的预感。
次日，她开车带李静过去，李静见了她的车，惊讶道：“苏医生，原来你这么有钱？”
苏檀失笑：“我很穷。”
“鬼才信！你这么有钱，还在山上开个小医馆，真的跟做公益似的！真佩服你！”
苏檀笑笑，没说话，车很快开到了孙倩倩的村上。
这个村子虽然离本市很近，却并不算富裕。
苏檀的车开到一个地方，李静立刻喊道：“就是这里！”
下了车，眼前是一幢正在建造的房子，看样子第一层快建好了，正在搭建第二层，这房子横向至少十几米长，看起来十分宽敞，户型很像别墅，门厅很高，不是一般农村常建的那种，房子边上还有几间矮房，建的也很好看。
“你确定是这？”
苏檀蹙眉，这周边都是楼房，就这家瓦房还没拆完，又正在造房子，明眼看都不是孙倩倩家，孙倩倩穷到没钱看病，家徒四壁，怎么可能在这当口有钱盖房子？
“我没记错！她家边上有条河，我上次来给她捐过款，不可能记错的！”
正说着，一个女人拎着水壶走出来，招呼道：“大家来喝点凉开水，待会再接着盖。”
“孙倩倩妈妈？”苏檀喊了声。
孙倩倩的妈妈名叫王凤英，长相不算差，记忆中她是个很朴实的妇女，上次还穿着破旧的衣服和孙倩倩合照，让网友捐款，谁知眼前的王凤英穿一件崭新的黑色皮草，蹬着高跟鞋，看起来很富态，更重要的是，从她说话里，能听出这房子是她家盖的。
王凤英一愣，有些意外，不自然地说：“苏医生，你怎么来了？”
苏檀眉头轻蹙，眼下已经有了些猜测。
“到了孙倩倩拿药时间，她没去拿，我有些不放心，就想来看看。”
“药？”王凤英干笑一声，忽而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苏医生，我们家实在没钱给她看病了，药也吃不起了，而且我家倩倩已经是晚期，医生说根本治不好。”
“是治不好还是不去治？”苏檀说的很不客气，面色也有点沉。
王凤英眼珠子转了下，道：“苏医生，你看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钱给她治这种病？癌症在我们农村人眼里，那就是死病，得了肯定要死的！我们农村人哪来的钱看这种大病？”
这话骗别人可以，苏檀却是一点不信的。
“农村医保报销的比城里还多，只要不是进口药可以报销很大一部分，再说了，没钱网友不是捐给你了么？我听说前后有五十多万，你的钱哪去了？”
王凤英脸色不自然，吞吞吐吐：
“哪有五十多万？瞎说的！才十几万，我们都花在倩倩身上了。”
“你以为我会信？”苏檀有些气，指着这房子道：“那这房子是哪来的？你都穷到没钱给女儿看病，怎么有钱盖房子？你说，你是不是把捐款的钱用来盖房子了？”
王凤英如何都不肯承认。
李静跳出来，把捐款一笔笔列给她听。
最后算了下，至少有五十多万。
王凤英见她是知情的，又跟一些志愿者很熟，知道无法抵赖，索性无赖起来，语气很不好：
“是！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得了点捐款，但医生说了，我女儿这个病治愈的几率很小，就是治好了以后也会复发的，我也不愿意她死，但是人有时候要学会面对现实，既然治不好，为什么要做无用功？最后岂不是人财两空？”
苏檀眉头紧锁，不耐道：“所以你就拿着女儿的救命钱来盖房子？”
“我……”王凤英自以为精明地演着戏，她赔笑：“苏医生，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儿子比女儿小一岁，他找了对象要结婚了，可我们家之前就两间瓦房，哪个女孩愿意嫁来我们家？女方家里说了，如果没有彩礼，如果没有楼房，就别想俩人结婚！你说说看，我能怎么办？如果我不给我儿子盖房子，我儿子要打一辈子光棍的，那我们老孙家传宗接代的大事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的。”
苏檀气的不轻，忍住怒气道：“是你女儿的命重要还是你儿子找对象重要？”
“当然是命重要，可这不是治不好吗？到最后要是没治好，我女儿还死了，人财两空，那到时候，谁都不高兴不是吗？现在家里盖了大房子，等盖好，我让我女儿住大房子，让她临死前也好好享受一回。”
说话间，孙倩倩的弟弟出来了，脸色不耐地盯着苏檀，道：
“又是志愿者？这些志愿者烦不烦啊！明知道我们家穷还这样，我们家的钱我们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们什么事！”
他一看就是小瘪三那种，苏檀面色无波，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家的钱？这钱是你家的吗？”
“不要你管！”孙倩倩的弟弟很横，一副无赖样。
“我自然是不管这些烂事，但看你这样子，你没钱赚钱盖房子娶老婆，吸父母姐姐的血就算了，现在还要拿你姐的救命钱去娶老婆，你要脸吗你？”
“要你管！我姐自己愿意的，我可没逼她！”
王凤英推推儿子，笑道：“你先进去，毕竟是你姐姐捐款的钱，闹大了对我们没好处。”
孙倩倩的弟弟不耐烦地走了。
…
“苏医生，你说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李静气坏了。
她是独生女，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受到的是独生子女的教育，父母对她还不错，她身边的独生子女家庭也很多，她从来不知道，在某些地方，非独家庭的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不都是自己亲生的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要去网上揭露他们！”
李静发了长微博，还@了很多大V，新闻账号，因为孙倩倩的事在网上闹得很大，很快引起了疯狂转发，孙倩倩好几天没露面了，网友都在寻找孙倩倩，要她出来给个说法。
同一时间，孙家饭桌上。
因为正在盖房子，孙家尘土飞扬，吃饭是在搭建的棚子里吃的。
孙倩倩咳了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这个淋巴癌已经转移到纵膈，经常喘不过气，之前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好转了一些，谁知回来后，发现家里正在盖房子，环境很不好，病情开始恶化。
可医生明明说过要有个整洁的环境护理病人的。
“妈，捐款的那些钱还剩下多少？”
她看了网友留言，心里很难过，她也想治疗，也想去住大医院，可她妈妈不同意，把钱都用来盖房子，还给了弟弟女朋友十万块钱彩礼，说要给他们结婚用。
王凤英眼神躲闪：“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不能问吗？这是别人捐款给我治病的。”孙倩倩难过道：“可你却不给我住院，把这些钱都用在弟弟身上。”
“你这孩子！你当姐姐的不应该照顾你弟弟？你想看你弟弟一辈子光棍？咱家以前那条件你不知道吗？谁肯嫁给他？”
“那我呢？”孙倩倩哭了起来：“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就要死了！你现在还想着给他娶老婆！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这孩子！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能天天做饭给你吃给你喝的？但你这个病治不好，又不是我说的，是医生说的！”
孙倩倩很难受，捂着胸口说：
“要是治不好，你就不要骗捐！你骗网友捐那么多钱，你不会不安吗？”
“你这死孩子！胳膊肘往外拐，你弄点钱给你弟弟盖房子，这不是你这个做姐姐应该做的吗？那些人都有钱，捐点给我们是应该的，再说了，一个人捐几十块几百块的，又不痛不痒的，不是什么大钱，但是他们帮我们盖了房子，改变了我们的处境，这是做了大好事！”
孙倩倩接受不了这个说法，哭得不能说话。
“好了，倩倩，你别哭了，妈不是不管你，盖房子不也是给你住的吗？你住了新房子，心情好了，说不定病就好了！”王凤英安慰道。
是吗？孙倩倩无力地盯着碗里的饭。
这房子她还能住到？她心里清楚，她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下面几天，听闻情况的网友们很愤怒，既然孙倩倩得病是真的，那她不可能不给自己治病，也就是说，肯定是孙家人拿了钱不肯给她治病，才去盖了房子。
网友一边呼吁孙倩倩出来表个态，说她是成年人，只要她肯出来，大家可以再捐钱给她看病，这次不打给王凤英的卡里，直接给孙倩倩，可孙倩倩始终没出来。
村干部也去孙家了解过情况，最后他们反馈，说王凤英说了，是孙倩倩自己怕花钱不肯治病，反而大公无私地把钱给弟弟盖房子，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村干部也没办法，对媒体实话实说。
到此为止，网友都很愤怒，却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孙倩倩。
…
“网友都很气愤。”苏檀刷着微博说。
封京墨听她说了事情经过，眉头紧皱：
“气愤是自然的，这样消费大家的同情心，只会让网友变得更谨慎，以后遇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大家恐怕没办法再像现在这样，积极帮忙。”
苏檀点头，她联系过孙倩倩，说愿意出钱为她治疗，并免费拿药给她服用，可孙倩倩一直没有回复。
“她撑不了多久。”
“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封京墨安慰道。
苏檀叹了口气，调整心情，俩人拿了本书，一起读了起来。
就在一个星期后，苏檀接到李静的电话。
“苏医生，孙倩倩她不在了……”
苏檀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倩倩是谁。
虽然这事在网上闹得很凶，她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