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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验老到的约瑟夫看来也很顺眼时,他就打电话给打版师——这是位衣冠楚楚的绅士,
穿了件精致、考究的衬衫,脖子上挂了一卷软尺。
那卷软尺接着移驾到了我脖子上。然后,他开始量我的肩膀到手肘、手肘到手腕,
以及手腕二圈的长度,左手腕的袖口略加一些宽度,好容纳我的手表。约瑟夫把这些尺
寸全记在他的小簿子上。
他们再领我搭电梯下楼,到布料间去;盖茨比到了这里,准会高兴到气绝倒地。有
丝质的、亚麻的、府绸的、牛津布的,有素色的、细格的、粗格的,还有各种你想得出
来的条纹,从你几乎看不出来,到你几乎无法忍受,无奇不有——一匹匹的布料,一堆
堆有一个人高,占去的面积直追富豪人家的撞球间。我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多衬衫料
子,我问打版师这里到底有多少种布料。好几千种,他说,没人数过,要数要花上一个
礼拜。
要我在这中间挑一样出来,想必也差不多要这么久,还好我事先已经列出一张颜色
和质料的小清单,把几千种可能的选择,缩减为几十种。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希望我
花一些时间多走走,看看这一堆一堆阵容壮观的布料。有些衬衫店会请你就座,给你几
本样布本子,但我始终觉得这不是选衬衫料子的好方法。4时见方的一块布料,没办法
让你判定成品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在夏维店中有一匹匹的布料——外加约瑟夫一秉耐
心略加协助——你便可以实地看看布料拉开是什么样子,你要的颜色展开如前胸大小时,
你是不是还喜欢。
约过了1个小时,我选定一种海岛棉,这种布料有丝的质感,但没有任何洗涤上的
问题。约瑟夫同意我这选择,再把我和我那匹布料送进另外一间小房间,好和我在那里
就领口、袖口的样式,反复思量一番。房间的墙上陈列了一排像是分尸过后的脖子、手
腕的样品,有小翻领,大翻领,长尖领,短尖领,加硬衬的,没加硬衬的,圆桶形袖口,
法式袖口,反折扣袖口——还是一样,各色各样的选择之多,一下子就叫你乐得不知如
何取舍,久久无法自拔。
我们选定了之后,约瑟夫并未就此放过我。我在袖口的上方,是不是要缝上臂套扣
呢?这样手腕和手臂间的开口处才不会张开,也可以有一种利落、平整的效果。我同意
加上这扣子。
我对姓名花押有何意见呢?我说我十分厌恶姓名花押,尤以出现在抽扣时为然,或
者是歪七扭八夹缠在一堆日本象形文字里面,那日文的意思还是“非礼勿碰左胸”。约
瑟夫闻言点头。他以前有次对一位美国主顾问起花押这事,对方粗声粗气回了一句,
“我知道我叫什么。”不做花押。我们还有一件未了的小事待理,这便是有些法国佬形
容得又准又狠的“苦差事”——算帐这痛苦的一刻。这自然又得由人领着我搭电梯晖。
我们在等电梯的时候,我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捧在框里的证书。发证书的年份是1869年,
由威尔斯王子授与,亲切地表示欣然批准夏维君担任他于巴黎的衬衫大师傅、(王子在
他经常往来的大城市中,显然都各有一位衬衫师傅;或许是因为19世纪烫洗衣物速度不
快,而有以致之吧!)
在夏维,付帐一事是由一位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先生打理,在他身后的桌旁,则正
有一位年轻小姐在把一件件衬衫、围巾、领带折好,用薄绵纸松松包成胖胖的一团,送
进夏维的纸盒内乖乖躺着。你可以付现金,也可以开立法国银行的支票,或是刷卡,但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付帐,你都必须发挥自制力,不可以猛地倒抽一口气。
我的帐单就摆在面前。你最好现在先例抽一大口气,等下才能保持镇定。每一件衬
衫要花掉1900法郎,也就是近200英镑。无疑,我选的海岛棉可比府绸还贵,而一件现
成的衬衫只不过100英镑而已。但是,人到了夏维却不好好享受一下他们招待的盛情,
就太可惜了——那在布料间闲逛上一圈,苦苦思索领子、袖口的问题,搭电梯的惬意自
在,还有约瑟夫整个下午差不多全用在专心侍候我一个人。这些,对我而言,便是订做
衣服的绝大乐趣所在。
而且,我自此再也不必为了买东西逛街了;至少不必为了买衬衫而逛街。我有夏维
的电话号码。夏维有我的版型和尺寸。我若要的话,大可人坐在普罗旺斯,不管三七二
十一就打电话过去,短短几句话花掉好几千块。过了三个礼拜,就会有个邮差蹒跚由我
们车道走来,抱着大包小包的夏维盒子。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北上巴黎也不是什么苦
差事,那间布料间实在值得作二度研究。
约瑟夫向我道晚安,送我出门。夕阳正缓缓沉落在梵登广场后面,这时我突然了解,
夏维有一项独一无二的优点,是其他衬衫店所没有的,而且和衬衫也没有关系、夏维距
离丽池(Ri tz)的海明威酒吧,只有两分钟的路程。
第十二章 贴心的老式旅馆
我想大概是是康拉德·希尔顿(Conrad Hilton)这个人头一个想到,我们旅行在
外的时候,若是能够多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旅行的品质必能大加改善。那地方好远,还
有个发音怪里怪气的名字,全都无妨,只要那里早餐有炒蛋,有空调设备,有高效率的
卫生设备,还有会讲英语的人,就算讲得怪腔怪调,都好。我们就放心大胆,尽量去巴
黎的传统市集里挖宝吧,去威尼托大道(Via Veneto)往上层地段渗透吧。可是,疲劳
的旅人,在终日混迹外国人士当中实在不胜其苦之后,所求者,无非加了很多冰块的美
酒一杯,简单明了、不需劳驾译员的晚餐菜单一份,干净像样的浴室一间,特大号床铺
一张。就跟在家里一样。
而这希尔顿理论,人尽皆知,于全世界是无往而不利。个中原因就只有非常简单的
一点:就算你不是时时刻刻都很清楚你人身在何处,你也时时刻刻都很清楚能有何索求。
不会有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是会有些地方色彩隔三差五时偷偷出现——橘子汁变成了
芒果汁,女侍穿纱龙而非裙子——但是,你是睡在东京还是在墨西哥市,通常没什么差
别。住宿和膳食都有固定的标准,即使是在最奇异的国度,也还是能让你觉得舒适、安
心和熟悉。
这想法若到此为止——只把它当作是旅游的众多选择条件之一——那有多好!只可
惜,到头来这点子大为风靡,旅馆连锁集团一个接一个采用,只是会以程度不一的地方
色彩,当作个性的迷彩装,掩盖掉那一套多国通用的公式罢了。他们先是信誓旦旦,声
明他们一定会善加保存他们吞掉的每一座旅馆各自的特色;然后,这些新老板就开始把
可以统一的东西全部统一起来,从卫生设备到全馆色系无不统一,弄到你一觉醒来,要
确定你所在城市的唯一方法,就是下床后马上去翻电话簿。
这些在旅客变得比较精明,变得比较敢冒险的时候,原该都会无疾而终的;怪只怪
约在20年前,在旅馆世界里冒出了一类有钱、有势的主顾——一类新兴的游牧民族,在
城市世界的地表上,如雨后春笋般到处窜出头来。这人是住客的最高典型,一掷千金面
不改色;要客房服务或打电话到里约热内卢时,想都不想会花掉多少钱;这人是旅馆梦
寐以求的最重要、最能赚钱的唯—一种主顾。这人便是事业忙碌、功成名就、腰缠万贯、
绕着全球跑的高级主管;现今的旅馆,大部分即是为他们设计的。
由于我们生存的这一时代,人类行为、偏好中的每一方面,全都会喂进电脑这大胃
王的肚腹之内,详加分解;因此,这新游牧民族会有何鬼主意、怪脾气,也一定会调查、
研究到最细的枝节会。我e己是从没见过这份研究报告的结论,可是,谁需要这样一份
文件呢?这证据就清清楚楚摆在全球各地的旅馆里嘛!经我自己在美国、澳洲、英国、
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士作过一些研究之后,我想我抓得准我们的企业英豪对旅馆有
何要求。
首先,他要一处富丽堂皇的门厅,最好是正厅的格局,有一丛丛蔚然蓬勃的植物,
错落林立在家具之间。这可不是为了什么美学上的道理,也不是为了让他在经过一整天
的野蛮厮杀之后,到这里可以宛如进入林木葱郁、恬静安详的绿洲。才不是呢,这是因
为他要拿这门厅作特大办公室使用。厅里大有地方供他甩公事包。他可以在无花果树下
开会、点酒、接电话、作简报,总之就是把这地方当作是华尔街或是麦迪逊大道的临时
支部。
他同时也要有几座酒吧:一座供商务使用,照明要够亮,这样他才能看清楚销售数
字和契约;另一座供猎艳使用,照明要够暗,这样才能保证在十眼之外,没有看得清楚
你是谁(你从来说不准你会碰上谁的);再一座就是要在他的房间里。
这房间内一定要配备有多种装置、器具、表格,这样才能将他必须亲自出马和旅馆
员工打交道的机会降到最低。这时,他不必循老式的方法作口头吩咐,这位高级主管可
以用旅馆供应的表格、本子,写下交待事项:如洗衣订单、早餐订单、吧台订单,诸如
此类。(有朝一日,这些都会被一套电子指令系统取代,住客只须按键进入早餐主机或
是干洗资料库即可;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摩登,没有人味的效率。)
这想来就是这世界上的浮游商旅人口,在旅程中想要有的东西吧。但我可不要。我
住旅馆的时候,我希望能有作客的感觉,而不是像个会议中心里的临时组件。我要享受
一下家里享受不到的种种细腻、豪华的照应,而且是唯有一群阵容200人的勤奋工作人
员,才有可能提供的照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