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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如今这些世家在陈玹入城之后,有喜有忧,固然是不用被镇南将军府盘剥了,但是新帝登基,国库空空,接下来还不知该如何处置呢。
“哼,好像看得起他们那点儿银子一样。”甄玉柯掩口娇笑。
陈玹他们确实看不上这些世家所剩无多的积累,他们的目标是宇文彻的金库。
盘踞南陈十几年,搜罗地方财富,身为镇南将军,宇文彻已经积攒起了惊人的财宝。
明面上的财富,已经足够家族几辈子享用不尽的,暗地里的更加惊人。
身为臣僚,总有旦夕祸福。银子吗,总是不嫌多的。这些年大周朝政变动剧烈,很多门阀世家传承几百年的,说倒就倒了。像郭家,出过贵妃,又有亲王,显赫无比,然而一场叛乱,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逆党。
宇文彻孤悬南方,冷眼看着,逐渐起了为家族谋后路的心思。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甄玉柯的推波助澜和心理暗示。
根据秘密线报,当年南陈灭国之后,国库之内的很大一部分,也被南军暗中截留,再加上宇文彻这些年在南陈搜刮的财货,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这些财富,除了少数珍稀古玩之外,他是不敢运回大周京城的。毕竟身为臣子,却富可敌国,也太惹眼了。
一部分被他存留在镇南将军府之内,如今已经落到了陈玹他们手中。暂时大大缓解的财政上的危机。
但是更大的一部分,却是被宇文彻运回了北方,隐藏在一处秘密据点之内。
这笔横财,陈玹他们势在必得,关系到下一步国政大事能否展开,隐藏的地点已经知晓,就等着去一趟了。
而这一趟,陈玹他们并不准备暗中行动。而是要放在明面上,与其他的几个重要目标一起。
“要辛苦先生走一趟了。”陈玹道。
在攻陷建邺之后,陈玹就决定派出使节团,北上为南陈争取生机。
可惜之前京城投毒的计划毁于一旦,否则此番带着金绵草和解方,是最好的交易礼物。好在之前管县大胜,俘虏了不少的兵卒,勉强也算合适了。
温缈郑重弯腰,“臣必定不辱使命。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些年大周朝中有哪些俊彦人物。”
这一趟北上,危机重重,纵然大周自持天、朝上国,不可能干出伤害使节的事情,但是想要完成他们的计划,却难上加难。
“不过不必着急,使节团上京还需要一个契机。”陈玹颔首微笑,那笑容宛如映在雪上的阳光,璀璨却又透着一股冷冽。
“等着我的那位好表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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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慷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了,他很清楚,在这样一场惨败之后,紧接着到来的是什么。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南陈各地反抗势力,就像是看到了光明和救星,纷纷起兵反抗追随,响应着昔日主君的号召。
宇文彻这些年对南陈的压迫实在太苛刻,尤其是对当地的门阀世家和武道宗门,持续的打压已经让他们不堪重负了。
所以与其让兵马散落在各地陷身此起彼伏的内乱,最后被南陈大军主力各个击破。反而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将兵马汇集,守住密州以东的防线。
建邺城相当于被放弃了。
实际上在最终的战略中,神兵营统领霍飞茂坚持认为应该退守建邺,毕竟那里城墙更加高大,是曾经的南陈帝都,还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战略意义,而且南军在那里经营良久。
杜慷对此只能苦笑,正是因为南军在建邺城“经营”良久,他才不想退回到那里。城内的民心如何,他这些年看得一清二楚,几次也曾经提醒过镇南将军和同僚,可惜他们一个个自以为大局已定,高枕无忧。
甚至同为副将的罗秉诚还对他的谨慎嗤之以鼻,苦口婆心劝道,“我知晓你的意思,但是咱们兄弟沙场上拼死,为了什么,不就是儿孙辈的富贵荣华吗?眼瞅着南陈这边的战事没多少了,多置办些基业才是硬道理。”
南军上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盛行这种风气的?杜慷也说不清楚了,隐约是从宇文将军纳了几个南陈本地的美妾开始的吧?然后一个个就跟脱缰的野马似得,按理说,军中是禁酒禁色的,什么都不顾了,很多人开始纳南陈本地的美人为侍妾,不管人家情不情愿,还有收受金银细软……
身在这个泥坑,杜慷自己也不清白,旗下也置办了不少产业和财富,身边也有几个别人赠送的美妾,但是午夜梦回之际,他常常一身冷汗,真的已经太过了!
南陈本地的世家贵族,已经开始不堪负重,而平西营的到来,又是狠狠的一击。
偏偏崔骞身份贵重,连宇文彻也不好对他的行动多嘴。
建邺城内世家贵族们,还有平民百姓们,在背地里看他们南军的眼神,都带着畏惧和凉意。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怎么敢退守建邺啊!
好在如今他们所在的密州本来就距离建邺比较远。杜慷以长途奔袭,反而容易被袭击为理由,据理力争。霍飞茂终究没有争执过他,认同了驻扎密州的战略。
之后南陈的主力一路北上,不过十几天功夫,就传来了建邺城被攻破的消息。因为宇文彻带领大军南下,建邺原本就空虚无力,之后周边的兵马也被杜慷召集聚拢到密州,城中几家豪强打开了城门,南陈的主力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顺利入城了。
几天之后,朝廷委任杜慷代领镇南将军一职的旨意传递到了密州。众人总算有了主心骨。
杜慷也安下心来,迅速开始布置固守的战略。
第126章 毒杀
建邺城陷落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 秦诺很淡定的就接受了。实际上在管县那场惨败之后,朝廷高层; 对建邺的失守就做好了打算。
也让秦诺越发冷笑; 霍东来他们很清楚这些年,镇南将军府在南陈干了些什么,也许是出于同袍的情谊; 也许是因为同一个阵营; 或者是因为收到了足够的好处; 竟然一个隐而不发。如今南陈的败局; 不仅是镇南将军府的“功劳”; 更是所有朝臣的失职。
对建邺失守; 朝廷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是民间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所有的人眼中; 只看到一个事实。
景耀帝年间,攻陷了南陈,而新帝登基不过一年多; 就丢盔卸甲,将之前十几年奋战打下来的疆土丢掉了大半。
何者英明?何者昏聩?不言而喻!
翻看着这几日潜鳞司送上来的奏报,秦诺神情冷静,对这种舆论趋势,他早有预料,幸好已经将霍太后赶去避暑山庄静修了,否则耳边更不消停。
反而是东泊比较不淡定。
“是否也该压制一下这种论调,之前跟南陈和北朔的战事; 也经历过惨败,都没有议论地如此甚嚣尘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必理会了,等战局扭转,舆论的风向也自然会跟着扭转的。”
“奴婢只是不服气,如今茶楼酒肆都在称颂当年景耀先帝的英明神武……”
东泊气愤地说着,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因为遇到秦诺,给了她展翅的空间。很多事情,看得比普通的读书人更加清透长远。先帝的资质如何,政务如何,身在宫廷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分明,连上朝都是三五天一次的。兴致上来,时常去温泉行宫或者避暑山庄,一待几个月,不理朝政。如今在百姓口中,俨然成了绝代明君。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挖坑、后人摔跤呗。”秦诺轻松嬉笑道。
“皇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战事。”
“战术上的胜利,很难扭转战略上的颓势的。”秦诺坦诚道。
在绝对的力量对比面前,短时间依靠战术取得的优势,很难保持太久。这个绝对的力量对比,包括两国之间的人力物力财力。很明显的,南陈在经历这么多年的磋磨之后,国力大衰,根本不可能支撑长时间的战事。
所以跟南陈之间的长远战争,秦诺并不忧虑。
“朕只担心一点儿,就是北朔趁火打劫。不过幸而去年的雪灾,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严重。”
比起这个,如今秦诺的目光焦点,还是放在开天弩泄露的案件进展上。
在整个朝廷的压力之下,刑部几乎将全部力量都投入到这件事上面了。短短的时间之内,将前期接触过开天弩研发的所有人员查了个底朝天。
这样筛子一样缜密的探察之下,很快得出了结果。
早期在南营坊内,接触过整个开天弩机关图纸的,只有工部几位算学大家,还有负责调制的工匠。人不多,挨个排查人事关系,立刻锁定了嫌疑人。
一位工部的中年算学家,官拜从六品的工部行走,他在十年前,迎娶了一位南陈归降的名门家的闺秀为续弦,比起其他所有人都是久居大周,祖宗十八代清清白白的履历来,这段姻缘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刑部的官员召这个人去问话,结果工部表示,此人两天前就请了休沐假。唐晨立刻带着人杀到他的家中,结果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僻静的小宅院里,满地都是死人!
应该是那位南陈出身的夫人,在两天前晚饭的汤里下了毒、药,不仅毒死了丈夫和自己,连同十几个仆役和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放过。
唐晨禀报着详查之后的结果。
这位王行走,秦诺依稀记得,是当初他在南营坊第二次见裴翎的时候,围拢在旁边的工部算学家之一。已经是天命之年,矮矮胖胖的模样。
之前工部承接开天弩的研究,王行走废寝忘食,好几次将图纸带回家中计算,所以被其夫人暗中抄录了下来,秘密传递了出去。
线索到这里,又一次中断了。
“朕真的好奇了,这个潜伏在京城的南陈细作头目,代号是叫做瑶光吧。”秦诺缓步走在乾元殿中,沉声道,“从之前的疫病开始,刑部得到线索已经大半年了,竟然至今毫无进展吗?”
葛长海带着刑部众人跪在地上。
秦诺已经被他们折腾地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