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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韩震不光是她的丈夫,是他们孩子的父亲,他还是帝王,整个大殷,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和命运都是完完全全地捏在他手掌心中,根本容不得反抗。
“你不让我见他,我就也不要见你!”
巧茗跳下床去,使足了全力对韩震又拉又拽,当终于让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之后,她便改为推。
“你出去!”她推搡着他往门口去,“我不要见到你!如果你不带他回来,那你也永远不要踏进这个门来!”
陈福靠在椅子上哈欠连天,昏昏欲睡,不过坐着睡没有躺着舒服,他也不大习惯,自是没那么容易睡沉,所以从殿里有了吵闹之声起他便醒了。
他先是支棱着耳朵听了一句,然后迅速地捂住双耳,正打算接着打盹,可还没闭上眼睛,就见殿门一敞,人影一闪,皇上出来了,然后,殿门又“哐啷”一声给关上了。
陈福看得分明,那在皇上身后关了殿门的,是皇后娘娘!
哎呦,皇上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了!
事情闹大了!
按说夫妻吵架,丈夫被妻子赶下床来,根本不算事儿!
陈福在家乡的时候,还见过屠户家的媳妇拿着杀猪刀追着赌输了钱的屠户从村子里跑到大山里呢!
但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给媳妇赶出来的,那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帝啊!
饶是陈福这个自认见多识广的人都有点懵。
“摆驾,回紫宸殿。”不待陈福反应过来,韩震先开了口,然后不管不顾的,就那么穿着寝衣走了。
陈福连忙跟上,不过他没敢开声叫其他从紫宸殿过来值夜的太监,毕竟皇上这个模样,近乎出丑了,能少一个人看到还是少一个人的好。
打从那天起,原来极为黏糊的帝后之间,关系突然降到了冰点。
两个人表面上都看不出来什么。
韩震呢,早起上朝议事,之后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在紫宸宫用膳就寝,除了就寝的地方换了,其他一切正常得不得了。
巧茗呢,比韩震还好。
因为她从之前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胃口好了,睡得香了,她到底年轻,心事放下了,前段时间瘦下去的很快便长了回来,一天比一天看着容光焕发。
只是两个人谁也不提对方,就好像没有那个人存在似的。
得,这是怄上气,冷战上了!
巧茗这边儿,阿茸还敢多问几次,多劝几句。
“娘娘,要不然你就去看看陛下,服个软事情就过去了,到时候在跟陛下撒娇求一求,他肯定会答应你的。”
阿茸什么都知道了,她当然打从心里向着巧茗,并且觉得皇上这么做太过分了!简直是坏人!
但是,再坏他还是皇帝,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所以阿茸觉得巧茗这样跟他硬拗着不好,会吃亏。
“我不去!”事关自己的亲生骨肉,巧茗便没了从前的灵活,有点一根筋儿的犯别扭,“明明是他过分,为什么要我先低头。”
她这一年来叫韩震宠得有些不知自己是谁了,总觉得那个男人少了自己不行,所以才敢这样跟皇帝叫板。
韩震那边儿呢,陈福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而且,凡是最近见过皇帝的人,都明显看出来他心情极坏,暴躁易怒。
陈福知道根由,也试着提过几次,“陛下,您看,今天的晚膳是上凤仪宫去呢,还是就摆在紫宸宫?”诸如此类的。
开始时,韩震大多不言声,等到饭点儿了,他不动地儿,那自然就是要留在紫宸宫用膳的。
后来问的次数多了,大概招他烦了,有一次陈福话才开了头,韩震就把茶盏给砸了。
再后来,陈福就改成问:“陛下,今儿天气好,要不要出去走走,去看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当然是住在凤仪宫跟着亲娘的,所以这问话是换汤不换药。
这回韩震叫人把陈福拖出去打了五个板子。
五个板子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紫宸宫里头哪个人敢实打实的打总管大人啊,所以陈福根本没事儿,就是有点丢脸!
不过打那之后,他也明白了,皇上这是警告他,不准提呢!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帝后还是没有一点儿和好的迹象。
巧茗每日里只是专心的照顾韩锵,恨不得将应该给与另一个不在身边的孩子的,也统统都弥补在他身上。
这天午睡起来,她拿了拨浪鼓在韩锵摇篮旁逗他。
小家伙吃饱睡足了,精神头好,活泼得不得了,循着声音一把抓住了拨浪鼓就往自己那头儿拽。
巧茗当然不会和儿子抢,小家伙如愿了,却不会玩拨浪鼓,只管抓着往嘴里塞,鼓面上就沾了一层口水,他倒是觉得挺好,心满意足地露出光秃秃地牙床笑开了。
韩锵这会儿五官比刚生下来时长开了,已经能看出来眉眼间全是韩震的影子,巧茗嘟着嘴戳他腮帮子上的肉,“样子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怎么你这么可爱,他那么讨厌呢!”
她还是相信韩震保证过的,另外那个孩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只是气他的狠心。
阿茸掀了帘栊走进来,“娘娘,太皇太后身边的冯嬷嬷过来了。”
巧茗“哦”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让何氏看着韩锵,自己到了外间去。
冯嬷嬷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儿,据说是打从太皇太后进宫后就一直陪在身边,几经风雨,不离不弃的。
所以巧茗见了冯嬷嬷便先让阿茸搬了玫瑰椅来请她坐下。
“太皇太后想请娘娘过去聊聊天。”冯嬷嬷言简意赅地传递着太皇太后的意思。
巧茗有点不明白,“太皇太后想见太子?”她试探着问,“他正好睡醒了,正精神呢。”
冯嬷嬷却摇头道:“太子殿下还小,别折腾了,太皇太后只是想见您一个人。”
巧茗满心狐疑地带着阿茸跟着冯嬷嬷去了翊坤宫。
然而,待茶水点心上齐了,太皇太后亲自强调了一次只想单独与巧茗说话,便将翊坤宫里伺候的人并阿茸一起全都遣到了屋子外面。
“我听说了,最近你和皇上闹了些别扭。”太皇太后开门见山道,“这样僵持下去,有损帝后的颜面,最重要的是,对你自己也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用杯盖拨着茶叶,待尝过一口茶水后,又接着道,“你想想看,你今年才几岁?要是我没记错,是刚满十六吧。难不成从今往后你都打算独守空房?”
巧茗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一时火遮眼,根本没想过那么长远。
太皇太后看她的神情也能猜到七八分,又劝道:“这话说着虽然有些羞人,但女人嘛,年纪轻轻的,还是有个男人好。我和你们母后,那时候是没办法,夫君人没了,只能守寡,你的丈夫生龙活虎,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守活寡呀?”
“皇祖母的意思是希望我主动向皇上求和么?”巧茗问道。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难不成你一直等着皇上向你低头么?”
道理上的事儿不用别人教,巧茗也明白,但是她现在真的转不过这根筋来,只嗫嚅道,“我明白,皇上到底是皇上,他平时再宠爱我,也没有一国之君向女人低头的道理,可是……”她绞着手帕,吞吞吐吐,“这一次,真的是皇上他……”
巧茗本是想说“皇上他错了”,话说了一半又掂量着觉得不合适,便住了口。
太皇太后很精明,一语道破她的心思,“你想说,这次真是皇上做错了?”
“我不敢。”巧茗低头道。
“好了,在我这儿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太皇太后笑道,“我是为了给你调解矛盾的,那就什么心里话都能说,心结不解开怎么能和好呢,是不是?要是我想用太皇太后或者皇上的威严去施压,那就直接下道旨意,何必费事把你叫过来说话。”
可是,巧茗不知道那件事该不该和太皇太后说。
“你别怕。”看她不出声,太皇太后又道,“其实那件事情我都清楚。我想你也该知道,皇上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他什么事情都不瞒着我。从大家都是女人是母亲的角度来说,硬生生叫你们母子分离,确实有些残忍。可是,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你还是咱们大殷的皇后,你有这个责任与义务,辅助皇上,永保社稷稳固,混乱皇嗣会造成大祸,所以,这是你身为皇后应该做出的牺牲。”
巧茗听到前面一半时,先是一喜。
她有点埋怨自己,怎么忘了呢,韩震最是尊重这位皇祖母,这么大的事情自是不会隐瞒她。
巧茗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来找太皇太后想办法的。
然而,听到后面,她的心就往下一沉,他们是嫡亲的祖孙,自然是一条心,再这件事上立场一致,怎么可能帮助自己呢!
她不免更加委屈了,“我只是想见见他。我相信陛下说的,一定会安排好他以后的生活,让他一世无忧。但我只是想见他,一个月一次,不,一年一次也行,他总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一辈子都不能不相见,不能相认么?”
巧茗说道后面落了泪,“锵儿身为太子,什么都有了。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名字都没起……”
“你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怕对不起他,过不去良心那一关?”太皇太后在她擦眼泪停口不语的时候接口问道。
巧茗点头。
“其实,我本来应该在出了正月后,就回到护国寺去的。”太皇太后突然转了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走么?”
巧茗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皇祖母为什么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太皇太后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道:“不过,五月里,等太子满了百日,我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有个东西我想让你看一下,这才是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太皇太后带着巧茗穿过整个翊坤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