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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扯东扯西的闲聊了片刻,花楚便灭了他房内的灯,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走了出去。
走出他房门没多远,花楚就被爹爹拦住。不等她开口,爹爹便沉声质问道:“丫头这是去哪儿了?”
“去看看流溪。”知道爹爹定已看到她是从哪儿出来的,花楚也不隐瞒,老实作答。并好奇道,“这么晚了,爹爹怎么会在这里?”
“哼,那就要问问丫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了。”尹重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士兵来报,说是有人在厨房剁鱼,还差点把房子给点了!能不起来看看?”
“……”
哪有那么夸张?才烧了半个房子不到,就被抢救过来了。又没有出什么事儿,那个看似好心帮她灭火的士兵竟是前脚走,后脚就去爹爹那里出卖她。
她只是觉得流溪伤着了,想着亲手给他做点东西补补。说来惭愧,向来是流溪宠着她,她都不知流溪喜欢什么。只记得除夕那晚,他一个劲的挑了刀鱼来吃,便偷偷溜出去逮了几条回来,瞎折腾了半晌,才终于做出被人万般嫌弃的一碗鱼汤。
“丫头,跟爹爹说实话,”尹重再次打破沉默,沉声道,“你与边流溪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丫头傻啊
她与流溪的事终于被提到了明面儿上,花楚几许欢喜又伴了几许担忧,语带羞怯道:“就是爹爹想的那样啊。”
闻言,尹重语气僵硬,冷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你不还是与殿下好好的吗?”
“幕哥哥宠我不错,可我不愿嫁给他。”花楚认真道,“幕哥哥他日是要做帝王的,薄情最是帝王家,且我不想困在皇宫那个牢笼里。”
“皇宫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府邸罢了,并无丫头想的那么可怕。”尹重试探道,“丫头可是怕日后殿下妃嫔众多而受委屈?所以不想着入宫?”
花楚没有说话,尹重继续道:“边流溪那小子心思深沉,丫头莫要识人不清,与其找个摸不透心思的,倒不如找个实心实意对你的。”
爹爹劝她的话根本听不进去,花楚一口咬定:“我喜欢流溪,想要和流溪在一起。”
“边流溪他能给你什么?!”看她态度,尹重很是生气,怒其不争道,“你对他了解多少?凭什么知道他会一心一意的对你?”
之前看爹爹对流溪很是重用,所以并没有料想到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是如此强硬的态度,花楚急了,倔强道:“流溪他无权无势,可是他宠我,我就是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对我的!”
“你……”尹重压了怒火,一字一句道,“丫头莫要说气话,可是认真想好的?”
见不得爹爹生气凶她,花楚委屈的红了眼睛,终是说了实话。
“爹爹,我不想嫁什么世家子弟,更不想要入宫。先不论幕哥哥今后的三宫六院,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身不由己往往无关爱或不爱,依我的身份与爹爹对我的宠爱,终有一天逃不过沦为他人用来牵制爹爹的棋子。对我而言,那是最最可怕的事情了。所以,八岁那年,当我在淑妃娘娘的密室中落了一身伤的时候,就恨上了那个地方,就发誓不让她说的话变成真的!自那之后的每一天,尤其是腿伤发作疼得寸步难行的时候,我都时刻提醒自己,远离那些豺狼虎豹,不做他们拿来要挟爹爹的傀儡!”
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这么说出来,花楚没感觉到畅快,反而更觉压抑。随手抹了把不知何时落了满脸的泪水,哽咽道:“流溪他身份简单,又恰好为我所爱,爹爹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呢?”
看她这般,尹重眉头拧在了一处,额头上的皱纹也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仿佛转眼间便苍老了数年。一个劲的叹气道:“丫头,你……”
“我不管,我尹花楚此生非流溪不嫁!”
花楚挺直了腰,倔强的打断了爹爹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而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错落的房屋拐角处,一墨衣少年静立在花楚回屋的必由之路。墨色的头发在寒风中胡乱飘散,凌厉的面容却是像石雕般深沉无声。
眸光像是被夺去色彩的黑暗星辰,始终停留在朝他越走越近的人儿身上,却又像是越过她看向了不知所谓的黑暗深处,无痛无波。
花楚同时也发现了段沉幕的存在,知他定是听到了刚才她与爹爹说的话。心里乱糟糟的酸疼,却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两人就那么擦身而过,彼此飘飞的乌发在寒风中交缠又很快的分开,于死水一般的沉寂中越走越远。
*
冬日的黎明总是来得很迟,昨晚经过那场波动,花楚本就容易失眠,这样一来,更是彻夜未睡。从来没觉得黑暗是如此的漫长难熬,她终是躺不下去了,起身想去院中透透气。
阳光尚且无影无踪,月色也还有些暗沉,花楚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门前晃了神,红肿的眼眶内情绪翻涌。
而隔了十几步远的地方,段沉幕也是一动不动的凝望着突然推门而出的她出神,浓黑的长眉间隐有白霜停落。
当初花楚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进宫入学,依旧是像以往那样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却是不再开口说话。眼睛红得与那只兔子一般像是红色的玛瑙,盛满了失意,以往的狡黠温暖消失得毫无踪迹。
一连几天都是这般,话多的剑离怎么逗她都不起作用,他更是毫无办法。终是在剑离的再三教唆下让人夺了她的兔子,当做猎物一箭射死。
花楚是他的,让分了她注意力的兔子消失,那花楚就还是他的,就会像之前那样亲昵的将小手放在他的手心处由他牵着,然后软软的唤他“幕哥哥”。
那一年,他十岁,她八岁。他以为他会将她握得更紧,却是阴差阳错的把她推得更远。
那一年,他十岁,她八岁。他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把一人放在了心里,她却是在她尚且不懂爱的年纪,便关上了他走向她的心门。
段沉幕慢慢朝花楚走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了怀里,俯首埋在她的发间,轻声道:“诚如花楚所言,薄情最是帝王家,而我把仅有的那些,全都给了你。”
话落,是两人长长的沉默。良久,段沉幕开口道:“父皇病重,召我回去,花楚去送送我罢。”
“要……回去了吗?什么时候?”
“昨夜便打点好了,现在就走。”
“嗯。”
花楚随他朝庭院外走去,直到出了军营,看着他骑马带兵离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冬日的黎明安静寂寥,花楚看他们走远,遂转身往回走。忽又听得有马蹄声离她越来越近,疑惑的回头去看,见是段沉幕不知为何竟只身返了回来。
“哒哒”的马蹄声激扬,在她的身边没了踪迹。段沉幕跨下骏马,走至她的身边,骤然将错愕的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有浓烈的亲吻落在她的耳垂,有沉抑的声音落在她的心里。
“如果…………如果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你无法跨越的鸿沟,我不勉强你,可以………………成全你。即便只能远远看着,但还是想将藏了很久的承诺说与你听。”
“花楚,此生不管你我还有多少时日。有你在一日,便宠你一日。有我在一日,便念你一日。”
*
段沉幕走后的几天内,花楚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向来依赖爹爹的她与爹爹打起了冷战。
听说她又没有吃饭,躲在屋子里生闷气,尹重终是心疼不过,去了花楚的房间。
爹爹进来的时候,花楚正在桌旁无聊的摆弄一个九连环,听得动静,不仅没有抬头,反而把头垂得更低。手中的动作重了不少,以至于玉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尹重轻叹,道:“丫头受委屈了。”
话落,花楚指尖紧紧捏在手中的玉环上,眼一眨,有泪水直直的垂落。
“爹爹不勉强你非要嫁谁,但那个人不可以是边流溪!”
“为什么?”花楚抬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流溪他到底哪里不好?”
“丫头傻啊。”
尹重避开花楚的目光,转身背对着她,道:“要知道,可怕的事情往往不是沦为棋子,眼睁睁的受人摆布。而是早已身在局中,被人拿捏却丝毫未觉,更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丫头有心思跟爹爹怄气,倒不如去问问那个边流溪,当初是用的什么手段才得以留在太尉府?!还有,你身上的毒要怎么解?!”
尹重说完便走开了,花楚则完全愣住。毒…………她中毒了?还与边流溪有关?
爹爹不会骗她,可是……
花楚是个急性子,本想立刻去找到边流溪,向他问清楚。走到后院时却犹豫了,转身去了军医那里。
军医中有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跟在爹爹身边多年了,他的医术很好,可以先找他问问。
号过脉之后,花楚见他皱眉不语,心里便凉了半截,道:“陈伯,我……真的有中毒吗?”
“唉,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将军他知道吗?”
一年多?她竟毫无所觉。花楚面色有些发白,抱了最后一丝期望道:“陈伯莫不是诊错了?这么久以来,我并未感到有何不适。”
“不会错的,这种毒在南方太常见了。”陈伯道,“你所中之毒唤作冥花毒,是由七种花的花粉混制而成,毒性不算大,但长时间不解毒的话可能会导致瘫痪。还有,切记不能沾酒,否则会腹痛难忍。”
听陈伯如此说来,花楚彻底心寒。不能沾酒,呵,她曾经因为喝酒而痛得死去活来,自那之后流溪再三叮嘱她,不让她再沾酒。还真是温柔呢……
“这毒要如何来解?”既是常见,那也应该好解才对。
“这可不好办呐。”陈伯叹气道,“此毒的毒性由七种花的花粉配比来定,解药自是只有制毒之人知晓,旁人若是贸然配制解药服用,稍有差池,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此毒多被有心之人用来控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