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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港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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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作为腊纸刻印技术的精美制作。
      
       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有一段真正全神贯注的时期。我的这一时期被提前用掉了,用在这不问内容只管倾心制作的油印刊物上了。
      
       后来我做了不少与文字有关的作品,有些人惊讶:「徐冰的书法功底这么好!」其实不然,只不过我对汉字的肩架结构有很多经验,那是文革练出来的。
      
       美 院
      
       说实话,当时我非要去插队,除了觉得投身到广阔天地挺浪漫,还有个私念,就是作为知青,将来上美院的可能性比留在城里街道工厂更大。上中央美院是我从小的梦想。
      
       由于《烂漫山花》,县文化馆知道有个知青画得不错,就把我调去搞工农兵美术创作,这是我第一次和当时流行的创作群体沾边。我创作了一幅北京几个红卫兵去西藏的画,后来发在《北京日报》上,这是我第一次发表作品。
      
       正是由于这幅画,上美院的一波三折开始了。为准备当年的全国美展,这幅画成了需要提高的重点。那时提倡专业与业余创作相结合,我被调到中国美术馆与专业作者一起改画。有一天在上厕所的路上,听人说到「美院招生」四个字,我一下子胆子变得大起来,走上前对那人说:「我能上美院吗?我是先进知青,我在这里改画。」意思是我已经画的不错了。此人是美院的吴小昌老师。他和我聊了几句,说:「徐冰,你还年轻,先好好在农村劳动。」我很失望,转念一想,他怎么知道我叫徐冰,一定是美展办已经介绍了我的情况。当时几所重点艺术院校都属「中央五七艺术大学」,江青是校长。招生是学校先做各方调查,看哪儿有表现好又画的好的年轻人,再把名额分下去。从厕所回来的路上我就有预感:为了招我,美院肯定会把一个名额分到延庆县来招我。
      
       那年招生开始了,北大、清华、医学院、外院的老师都到延庆招生,找我谈过话。我母亲打来电话叮嘱我,不管甚幺学校都要上,我却没听,一心等着美院来招我。我知道,如果学别的专业,这辈子当画家的理想就彻底破灭了。招生结束,别人都有了着落,而美院的人迟迟未到,我不知道该怎幺办。有一天,在路边草篷里避雨,有几个北京人说招生的事,我心里一激动,美院终于来了!细问才知道是电影学院招摄影专业的。看来美院是没戏了,学摄影多少沾点边,我把画给他们看,他们当场就定了,我的材料被送到县招办。正准备去电影学院,美院的人终于来了,双方磋商,还是把我让给了美院。后来北影孟老师对我说:「你已经画得很好了,电影学院不需要画得这幺好。」后来同队的小任顶了这个空缺,他后来成了国家第一御用摄影师,从邓、赵、胡、江、胡以来的国家领导人的重要活动,都是由他掌机拍摄。

       好事多磨。由于山洪邮路断了,等我收到美院通知书,考试日期已过了好几天。收到通知书时我正在地里干活,连住处都没回,放下锄头就往北京的方向走。走到出了山,搭上工宣队的车,直奔美院。我身穿红色跨栏背心,手握草帽,一副典型的知青形象。主管招生的军代表说:「还以为你们公社把你留下当中学美术老师了。考试都结束了,怎么办?你自己考吧。」他让我先写篇文章,我又累又急,哪儿还写得了文章?我说:「我先考创作吧,晚上回家我把文章写出来,明天带来。」他同意了。我自己关在一间教室「考试」,旁边教室老师们关于录取谁的讨论,都能听见。当时《毛选》五卷刚出版,我画了一个坐在坑头读《毛选》的知青,边上有盏小油灯,题目叫「心里明」之类的。晚上回到家实在太累了,我给笔杆子同学小陈打了电话,请他帮我写篇文章,明天早晨就要。老同学够意思,第二天一早,一篇整齐的稿子交到我手里。那天又在户外画了张色彩写生,考试就算结束了。和军代表告别时,我请求看一下其他考生的画。他把我带到一间教室,每位考生一个墙面,一看我心里就踏实了。我画的那些王式廓风格的农民头像,外加几本《烂漫山花》,份量摆在那儿,我相信美院老师是懂行的。
      
       我又回到收粮沟——这个古朴的、有泥土味的、浸透民间智慧与诙谐的地方、这个适合我生理节奏的生活之地。最后再「享受」一下辛苦,因为我知道我要走了,我开始珍惜在村里的每一天。半年过去了,仍未收到录取通知书。在此期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文革结束了,高考恢复了。我私自去美院查看是怎么回事。校园有不少大字报,其中有一张是在校工农兵学员写的,是拒收这批新学员而重新招生的呼吁。我心里又凉了。
      
       没过几天,录取通知书却来了,我终于成了中央美院的学生,我将成为一名专业画家。我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扛着一大堆行李,力大无比。村里一大帮人送我到公路上。走前五爷专门找到我,说了好几遍:「小徐,你在咱村里是秀才,到那大地方,就有高人了,山外有山。」这太像俗套文学或电视剧的语言了,但我听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想,我真的可以走了,收粮沟人已经把我当村里人了。
      
       美院师生经过激烈争论,还是把我们这批人当做七七级新生接收了。我的大学同学与中学同学截然不同,过去个个家里都有问题,现在的同学「根正苗红」,我像是成功混入革命队伍的人。这些同学朴实平淡,人都不错,我们和谐向上。
      
       当时是入学后才分专业。我填写志愿书,坚决要求学油画,不学版画和国画。理由是:国画不国际,版画大众不喜欢。其实院里早就定了,我被分到版画系。事实上,中国版画在艺术领域里是很强的。那时几位老先生还在世,李桦先生教我们木刻技法,上课时他常坐在我对面,我刻一刀他点一下头,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也是一种幸福。好像有气场,把两代人的节奏给接上了。
      
       中国社会正万物复苏,而我把自己关在画室,在徐悲鸿学生的亲自指导下画欧洲石膏像,我已相当满足了。我比别人用功得多,对着石膏像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新陈代谢似乎全停止了。别人都说我刻苦,但我觉得坐在画室比起蹲在地里薅箍子,根本不存在辛苦这回事。
      
       美院一年级第二学期,最后一段素描课是长期作业,画大卫。美院恢复画西方石膏像和人体模特,是新时期艺术教育标志性的事件。画大卫对每个学生来说也是「标志性」的。两周的课结束了,接着是放寒假。我那个假期没回家,请过去学画的朋友过来一起画,也算是分享美院画室和往日情谊。
      
       我寒假继续画同一张作业,是出于一个「学术」的考虑;我们讲写实,但在美院画了一阵子后,我发现很少有人真正达到了写「实」。即使是长期作业,结果呈现的不是被描绘的那个对象,而是这张纸本身。目标是完成的只是一张能够体现最帅的排线法和「分块面」技术的画面,早就忘了这张画的目的。我决定,把这张大卫无休止地画下去,看到底能深入到甚么程度,是否能真的抓住对象,而不只是笔触。一个寒假下来,我看到了一个从纸上凸显出来的真实的大卫石膏像,额前那组着名的头发触手可及。深入再深入,引伸出新的「技术」问题——石膏结构所造成的光的黑、灰、白与这些老石膏表面脏的颜色之间关系的处理。(这些石膏自徐悲鸿从法国带回来,被各院校多次的翻制,看上去已经不是石膏了,表面的质感比真人还要丰富和微妙。)我在铅笔和纸仅有的关系之间,解决每一步遇到的问题,一毫米一毫米往前走。
      
       快开学了,靳尚谊先生来察看教室,看到这张大卫,看了好长时间,一句话都没说走了,弄的我有点紧张。不久,美院传出这样的说法,靳先生说:「徐冰这张大卫是美院建院以来画的最好的」。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后来中国写实技术提高很快,大卫像有画得更好的。
      
       这张作业解决的问题,顶得上我过去画的几百张素描。素描训练不是让你学会画像一个东西,而是通过这种训练,让你从一个粗糙的人变为一个精致的人,一个训练有素、懂得工作方法的人,懂得在整体与局部的关系中明察秋毫的人。素描——一根铅笔、一张纸,只是一种便捷的方式,而绝不是获得上述能力的唯一的手段。齐白石可以把一棵白菜、两只辣椒看得那么有意思,这和他几十年的木工活是分不开的,这是他的「素描」训练。
      
       我后来与世界各地不少美术馆合作,他们都把我视为一个挑剔的完美主义者。我的眼睛很毒,一眼可以看出,施工与设计之间一厘米的误差,出现这种情况是一定要重来的,这和画素描在分寸间的计较是一样的。
      
       大卫的事情之后,学校开始考虑应该让徐冰转到油画系去,他造型的深入能力不画油画浪费了。可当教务处长向我暗示时,我竟然没听懂其用意,我说:「在版画系这个班,大家一起画画挺好,就这样吧。」既然我的专业思想已经稳定,他也就不再提起了。现在看来,没转成专业是我的命,否则我也许是杨飞云第二。
      
       老美院在王府井,我不喜欢那儿的喧闹,去百货大楼转一圈,我就头痛。当时除了「素描问题」的寄托外,情感依然留在收粮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那地方,每当想到村边那条土路、那个磨盘、那些草垛,心都会跳。这种对收粮沟的依恋,完全应该用在某个女孩子身上。我确实很晚才有第一个女朋友,有一次老师在讲评创作时说:「徐冰对农村的感情就是一种爱情,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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