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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柳府尹夫人陶氏带着媳妇周大奶奶回到府里,坐下就要茶,连喝了几大口,放下杯子,长舒了口气。
“阿娘,那叫个珍珠的,真敢去前院找王爷说那些话?”周大奶奶这一场热闹看的又是激动又是害怕,这会儿身子还有点颤抖。
“等老爷回来不就知道了,挑两个妥当人到梁王府门口守着,老爷一出来,让他赶紧回家,就说我的话,有极要紧的事儿!”陶夫人交待媳妇儿,周大奶奶赶紧安排下去,再回来,抖倒是不抖了,忧心忡忡。
“阿娘,那位李姑娘真不想进梁王府?那个婆子竟敢跟大夫人那样说话,李姑娘再是神医,也不过一个医家,她们哪来的胆子?”
“看样子……”陶夫人顿了顿,眼风一扫,满屋的丫头婆子急忙垂手退出。
“前儿那些传言,只怕是真的,王爷想娶的,不是苏家四小姐,而是这位李姑娘,说不定……”陶氏细细回想琢磨着姜嬷嬷那些话,她说老太妃是知道她们姑娘身份儿的。
“老太妃也点了头了,若是这样,今天这事就能说得通了。”
“那大夫人会不知道?”周大奶奶一声惊呼,陶夫人斜了她一眼,周大奶奶立刻郝然,“是我糊涂了,阿娘说过,大爷和大夫人都是不管事的……”
周大奶奶话说到一半,愣愣的呆住了,片刻才惊恐的看着陶夫人道:“阿娘!王爷和苏四小姐的亲事,可是先皇御赐的!王爷……王爷……那不是跟……”
陶夫人一脸淡定,“你这会儿才想到这个?唉,也怪我平时这在上头教导的太少,王爷抗旨,可不是一回了,咱们梁地……这事我跟老爷偷偷说过好些回,京城那头,唯一能让咱们王爷忌讳的,也就是先皇,先皇,是先皇了,大郎这个粮官整天忙着到处买粮屯粮,忙的脚踢后脑勺都半年多了,你就没多想想?”
周大奶奶半张着嘴,好半天才透过口气,“真要……造反?”
“夫人!老爷回来了!”外头一声有些急促的通传,陶夫人‘呼’的站了起来,“那位叫珍珠的,还真找王爷讨说法去了!”
“啊?”周大奶奶一个大惊吓没缓过神,又受了第二个大惊吓,跟在陶夫人身后,都有点昏头转向了。
柳府尹一头扎进上房,跟周夫人一样,也是一迭连声先叫上茶,陶夫人亲手递上,看着仰头就是一杯的柳府尹,没等他喝完,就着急问道:“真找到王爷那儿去了?”
“嗯!”柳府尹看了眼一脸仓皇的周大奶奶,陶夫人忙解释道:“让她也听听,往常我教导得少,她……以后得让她多听多看,得好好学学。”
“嗯!”柳府尹吐了口气,“也不避人,扑到王爷面前就哭,字字如刀,王爷当时脸色就变了,唉,那位李姑娘不是凡人,身边一个仆妇也这么不简单!”
“老爷,那位珍珠一出门,大夫人就昏过去了,苏四小姐也昏过去了。”陶夫人上身前倾,一脸凝重。
柳府尹双眼瞪大,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咳!苏家……苏家也是百年书香世家,教导出来的姑娘怎么这么没用?这就昏过去了?出息呢?”
“就是说呀!”陶夫人倒笑了,“也怪不得王爷看不上她,要是我也看不上。”
“看样子,这事是这位苏四小姐自作主张,还没进门就拿大夫人当枪使……”柳府尹话没说完就住了音,眉头皱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看样子,苏家早就知道王爷属意的王妃不是她们苏家姑娘,只怕这赐旨的遗旨也有蹊跷……”
“那会儿王爷正在朔方城打仗,顾不上京城,就被苏家算计了!”陶夫人一脸笃定,柳府尹点了点头。
“老爷,那玉华院那边……”陶夫人一脸懊恼,“年前该送些年礼的,我倒是想起来一回,一忙起来,竟然忘了!”
“不急不急!”柳府尹忙安抚夫人,“年后也成……”
“老爷!老爷!”外头小厮的声音有点急促,陶夫人一下子就窜起来了,厉声呵问:“出什么事了?”
“夫人且稳住!我去看看。”柳府尹按下陶夫人,一头冲了出去。
片刻,柳府尹就又进来了,手里拎着几张纸,神情古怪,陶夫人几步迎上,“什么事?没大事吧?”
第401章 旗鼓相当
“大事没有,你看这个。”柳府尹将手里拿着的几张纸递给夫人。
陶夫人接过,周大奶奶也凑上去,只见纸上抬头写着几行大字:李氏医馆敬告。
“李姑娘这医馆规矩给老爷送来干什么?这些是什么?”陶夫人一目十行看了李氏医馆行医规矩,再翻过一页,见上面一行行写的全是人名。
“太原府的医家,这些说是经过姚先生明查暗访,医术医德还过得去的,你看到前面李氏医馆的规矩了吧?李氏医馆只接诊疑难杂症,要有单子上这些大夫看过,诊不明什么病,或是治不了的,才能到李氏医馆请姚先生诊治,姚先生诊不明或是治不了的,再由李姑娘诊治。”
柳府尹干脆解释了一遍,“把这个送来,是要我抄一份,贴到衙门口的八字墙上去。”
“贴八字墙上?那墙上是贴官府告示,这医馆的规矩……”陶夫人的话没说完就改了口,“这不是难为咱们吗?”
“唉!”柳府尹挠着头,长叹了口气,从陶夫人手里拿过那几张纸,“咱家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好茶叶没有?还有酒,不要多,一两坛子就行,我去寻一趟崔先生,唉!”
王爷刚刚连桌子都掀了,这会儿就是火山口,打死他也不敢去问这事,可这几张纸贴不贴,那是关系着王爷的态度,以及未来王妃之位归属的事,他不敢晚,也不敢错。
好在,还有位崔先生。
看着柳府尹急急忙忙出了门,陶夫人跌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阿娘宽宽心,出了这样的事,难为的肯定不只咱们一家。”周大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绞着帕子胡乱道。
“你这话说对了,”陶夫人又叹了口气,“今儿个啊,犯难为的肯定不只咱们一家,比咱们更难为的肯定也多了去了,人多了就不愁!”
苏府,苏四小姐歪在林夫人身上,还在哀哀痛哭,“……我说了不行,她非要自作主张,是她害了我,害了苏家!”
苏四小姐指着跪在正中的随嬷嬷,悲痛控诉。
苏老爷脸色青灰,跪在地上的随嬷嬷听着苏四小姐的指控,惨白的脸色倒渐渐恢复了。
“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苏老爷疲倦的吩咐随嬷嬷,随嬷嬷答应一声,挪了挪,冲林夫人磕了个头,又冲苏四小姐磕了个头,站起来正要走,林夫人反应过来,愤怒厉呵,“老爷可真是好性儿!把四姐儿害成这样,说走就走了?”
“你想怎么样?”苏老爷冷冷的盯着林夫人,“嬷嬷有一分错,四姐儿有五分,你就有十分!不过被一个下人呛了几句,算什么事儿?四姐儿竟然当场晕倒!你不是照着宗妇教养她的吗?这叫临危不乱?这叫临急不惊?她要是不晕倒,今天这件事跟咱们有什么相干?那是她乔氏报复姓李的见死不救!跟苏家有什么相干?偏偏她非要晕过去!你晕过去给谁看?”
苏老爷越说越气,额头青筋都暴出来了。
“四姐儿还是个孩子,她胆子小……”林夫人强撑着替女儿辩解。
“孩子?胆子小?哈!”苏老爷似哭似笑,“你教养出来的宗妇,是要给王爷做玩宠的吗?娇怯婉转,不胜风雨,王爷就会把你放在手心里呵护?你养的是玩物妾侍,还是宗妇正妻?我苏家儿子女儿都废在你手里,你还有脸跟我发怒,要不是你替阿娘守过三年孝,我早就休了你这个贱人了!”
“你这个混蛋!”林夫人也暴怒了,一把推开苏四小姐,跳起来回骂,“你宠妾灭妻,你还有脸说我?我教养的儿女哪儿不好了?比你跟那个贱妇生的贱种强多了!我知道你早就想把我休了,好扶正那个贱妇,呸!你做梦吧!那贱妇生就的贱种,我就是死了,她也穿不了大红!有种你扶正试试,你这个老混蛋!”
苏四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眨眼变泼妇的阿娘,再看看气的面无人色的阿爹,浑身僵硬。
随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心里象开了锅的水,外面却纹丝不显,林夫人有多不知好歹她一清二楚,苏四小姐是她教养大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当初就不该来……
还没到傍晚,太原府衙门前的八字墙上,显眼无比的贴上了几张大红纸,李氏医馆的规矩倒还罢了,后面那几排名单最令人瞩目,满太原府的大夫全跑过去了,凑到跟前挨个看,看到自己名字的,捻着胡须得意洋洋,没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有的如丧考妣,有的当场怒骂,八字墙前,人山人海,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如今备受太原城所有人偷偷瞩目的玉华院大门外,已经站满了清一色穿月白裙子,靛蓝长袄的或年青或年老的婆子们。
婆子们个个脸上放光,屏着气,彼此用目光打着招呼,在院门外站的规矩无比。
远远的,羊尾胡同那间大杂院的房东付婆子又恨又妒的看着那群婆子,她做了四五年的稳婆头儿了,交好的还是有几个的,昨天事儿一通知下来,她就知道了,那位下凡的天医星李神医,要亲自教导她们这些人接生,选中的人中,没有她。
以后她们就是天医星的徒弟了,得过天医星亲自教导的稳婆,这身份得多贵重,给人接生得多收多少银子?
付婆子心里难过的真想死了算了。
晨曦洒满玉华院时,大门开了,两个穿着白月绸裙子,靛蓝绸长袄,面容清秀的女子出来,一个人捧着本子点名,一个人发腰牌,被佚先生用不知道什么标准挑出来的稳婆们,激动无比,又提着颗心,拿捏着挨个进了玉华院。
稳婆们跟着小艾,进了间宽敞的大厅,大厅四周放着烧的旺旺的炭盆,翠花和小蓝站在上首,见婆子们进来,翠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