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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宁笑得快乐,转身上马,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一声响亮的长哨,踢马就走,飞驰而去,梁成可以听到远处的马群响应着嘶鸣,像是在欢迎延宁的到来。
梁成到了马场,原以为会辗转难眠,可是竟然睡得非常香甜,一觉起来就是清晨,他骑马出了马场,果然见延宁一个人骑马在等着他,远处几个夏人也在马上观望。等他近了,延宁一提马缰,对他喊:“跟我来呀!”一马当先,梁成也正当青春,浑身焕发着活力,自然驱马追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驰入了一片翠绿中。
京城吏部,突然的一天,宋源觉得贺侍郎该是吃错了药了:一样人来人往的议事厅,一样繁杂琐碎的种种公文要务,一样明枪暗箭的人际往来……可是平常一副傲气逼人的贺侍郎,嘴角噙了一丝笑意,看人时,眼中有笑,说话时,语气里也似含笑意……总之,让和他打交道的人都觉得不寒而栗。
“贺侍郎?”他小心地叫。
贺云鸿看着手里的文书,似是在沉思,半天没答应。宋源咽了下口水,他都站了半天了!贺侍郎看东西特别快,就是扫一眼,可是一点都不会出错,问起来他能原句复述出来。但现在,这一页纸……宋源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地咳了一声。
贺云鸿眨眨眼,微低了下头,片刻后就将手中的文书一本本地开始给他。一摞批完,宋源躬了下身,抱着东西要走,贺云鸿突然问道:“你成婚了吧?”
宋源一愣——贺云鸿从来没有问询过自己或者别人的家室,他点头说:“我十六岁就娶了妻,现在已经有了个儿子了。”
贺云鸿似乎叹息了一下,问道:“你的妻儿现在何处?”
宋源回答:“在老家与我父母同住。”
贺云鸿沉默了片刻,说道:“日后你薪俸高了,接来他们来吧。”
这是说日后自己会升官发财了?!宋源欣喜,笑着行礼说:“多谢贺侍郎,我还年轻,不用着急。”
贺云鸿轻声道:“年轻?一寸光阴一寸金哪……”
这是什么意思?宋源干笑了一下,抱着文书出门了——贺侍郎这是动了心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该是天仙般的人吧?
贺云鸿的贴身小厮雨石也发现贺云鸿不对劲了,他在贺云鸿身边总偷偷看贺云鸿,有一次贺云鸿发现了,瞪了他一眼,雨石忙缩脖子,可是觉得那一眼并不严厉。他很诧异——难道三公子竟然是真的在高兴?这不应该呀!三公子的笑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得出来的!这太不正常了!
已经到了南方的勇王无缘看到这一奇景,可贺霖鸿却在早上请安时就看出来了,他需要去干事,等到了晚上才抽空跑到贺云鸿的书房,问在书案边坐着,还似乎带着笑容的贺云鸿:“你没事吧?”
贺云鸿半垂眼帘:“没事。”
贺霖鸿歪头:“昨天给你的信,我惦着也不厚,写了什么?”
贺云鸿抬眼:“为何要告诉你?”
贺霖鸿将手在贺云鸿脸前晃了晃,贺云鸿眼睛都没有眨,贺霖鸿惊叹了:“不会吧?!她写了迷魂咒吗?”
贺云鸿慢慢摇头,微叹道:“也不是,只是交浅言深……”
贺霖鸿惊讶:“言深?!这么快?才第二封信!”
贺云鸿实在忍不住,一抿嘴唇:“许是她读出了我所写的寂寞,想应和我吧……”当然,也是因为他写入了信中的那些暗示:不必为之生忧、君可将所思之事尽付于我、望君信我……这些就不用告诉二哥了!
贺霖鸿扭曲了脸:“她竟然对你这么信任?!”
贺云鸿嘴角如勾:“当然,即使她自己尚未察觉……”
贺霖鸿有些很不甘心地看贺云鸿,贺云鸿眼波一冷:“怎么了?你看不惯?”
贺霖鸿跳起来:“哪天我得告诉她你做了什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贺云鸿淡然笑:“随你……”
贺霖鸿哼声:“别指望我给你找墨了!”很气愤地走了。
可是贺霖鸿走后,贺云鸿的笑容变得有些惆怅——是啊,这么快,这么快她就改了心意……
他久久地看着那装着镶好的玉簪的盒子,直到夜交二更,他才研磨,开始写信:“欣妹如唔,得信甚喜,我多愿此时能摆脱俗务,前往观看落霞奇景,可惜京城庶事繁忙,兄深以为憾。京城地宅又买入六处,木头兄弟的管家,已经开始购粮存入建好屋宅……”
他讲了京中的一些建筑和朝上对战事的准备,让凌欣精神松弛,然后才开始结合凌欣的信来讲自己的看法。
凌欣在信中再次提到她脾气不好,该是对此介意,贺云鸿要宽解她的心怀,他写道:“君自承惭愧,可是我却以为君是磊落之人。世间鲜少有人能自省其心,断善恶,明是非,而却行邪恶之事。君所言私利种种,只是常人之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错之时,只需自嘱日后慎行即可,不必反复苛责自己。何况,人有气血,焉能无有脾性?莫说常人,就是佛陀,也曾说‘咄哉阿难’,金刚有伏魔之威,启悟之师也曾棒喝徒子。怒气本是形,关键之处,还要看本心,修心胜于修形。”
贺云鸿停下,慢慢地研墨。他一向自信自负,自己干的事情都觉得有理!现在对凌欣有意,自然琢磨凌欣的心思,推己及人,要想为凌欣找个理由,那是手到擒来。发发脾气怎么了?只要本心不坏就行了。何况她懂得自省,日后多修心就可以了。
他想起勇王说过,凌欣因为被安国侯抛弃了,所以特别在意情义,继续写道:“吾曾闻君之家世,深觉君心忐忑,自责易怒,该因君自幼未得安稳之家,颠沛流离,无可依托所致。君今日能如此大度待人,不计前嫌,已甚为难得。”
这样凌欣就该知道他去打听了她的消息,对她很在意。
至于凌欣说自己自私什么的,他看到了那些山寨青少年们对凌欣那么拥戴,“姐姐”叫成一片,一大帮人都会唱歌,可见平常多么高兴!凌欣抚养起了这么一帮快乐的小贼,还有什么可自惭的?
贺云鸿思索词句,接着写道:“佛家说每人心中都有佛心,佛心澄明洁净,世俗不可污染。君自认阴暗之时,千万莫忘君心中有佛心尚在,无人可夺。君既然说出愿意选择‘利他’正道,可见君之佛心昭彰,盖因‘利他’即为菩提之心。佛家有言,菩提之心,能破烦恼之暗,譬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人若有菩提念起,就如一灯明于心中,百千万亿不可说劫,假以时日,诸业烦恼种种暗障,悉能除尽!君只需牢记此心,红尘种种,都不会再伤君之根本。何况君能行善事,一行胜十言,胜百千心念。君不必心中戚戚,以行立世,也是修行。人生一世,莫急一时,君只需行善不堕,自有功德……”
落霞峰上,凌欣读到这段,差点潸然泪下!贺云鸿歪打正着,一下触及到了她心底隐秘的角落——十多年前,她因对深渊的恐惧而发了利他菩提之愿,再到人间,她放弃了追求钱财,放弃了再去讲究那些衣装首饰鞋袜,放弃了品尝美食购买精品……她告诫自己不要为自己活着,去抚养孤儿,帮助他人,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不是真的爱人!她只是在演戏!她心中的阴暗依然存在着,比如她的恨意!她对人的鄙夷!
那时柴瑞在山沟里说过,有心为善,其善不赏,自己为了不堕深渊而行的善事,算不算是交易而不作数呢?!
多年来,没有人能与凌欣探讨这些问题,凌欣像是怀抱着一个沉重的秘密。
但是这信里说,人人都有佛心,谁也不能否定这心之根本。既然她有了菩提心的念头,那么就已经证明她心中的灯亮了。这一点灯光,就能照亮所有的黑暗!哪怕她心中光明和黑暗此时共存着,假以时日,光明必胜!她不必担忧了!
善意一起,就有善事,而行一事,就胜过百千言语和念头!她只需继续做好事就行了,能有功德……
就是她的脾气不好,蒋旭图也说怒气只是外形,最重要的是修心,也就是说,心好了,脾气自然好了……
桩桩件件,如此简单,如此明白。
这些话,解开了凌欣的心结:她也许只是在表演,也许没有做到全心全意,那又有什么?只要她别忘了菩提利他之心,一灯破千室之暗——万事大吉!修行是一辈子的事,别急。
凌欣将这段文字反复细读,直到完全记在了心中。这位蒋旭图从“信友”,一步登天,变成了“知音”!她再想象他的模样时,他可就不是跟诸葛亮那样长着胡子了,而是个思想敏锐的学霸级书生,谦谦君子,有点像……贺云鸿的反面!亲善友好,总是微笑着!绝不是高傲冷漠……
她突然珍惜起那块香墨,怕用光了屋中就没有了香气。就去要了雷参将的墨,来给蒋旭图回信。
本着感激就要道谢的原则,凌欣给蒋旭图回信,“兄长如唔,你不知道你的信让我多么感激!你的信卸下了我心中一个大包裹,我明白了,人不该专注自身的黑暗,而该坚信佛心。就如世上所有的事情,邪不压正,只是需要一个过程。我也同意兄长所说,我的确是因幼年失怙,无法释怀。我太纠结那时发生的事情,无形中就停留在了那个孩童的境地里。”……
凌欣突然停笔,心有所动——她伤在童年,停在了童年,她的心里,有一个情感的小孩,没能得到爱的满足,所以无法长大。这个孩子任性而愤怒,要求别人对自己无限爱护可却无力去爱他人。她跳着脚大声疾呼:爱我!爱我呀!不爱我的,就是坏人!……这样的一个孩子,可能假装是个大姐姐,但不可能是个妻子。
她反反复复地在砚台中浸笔……她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长大呢?这世界,没有人有呵护她的义务!最该关爱她的人,早已消失。一个被遗落在了人生荒原的孩子,踟蹰行在漫漫的路上。那些对健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