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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处终于出现了北朝骑兵,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远方杀声震天,京城的南方一直没有动静,但北朝一直没有放松警戒……
北面戎兵主营的后方,出现了骚乱。被抓的几万百姓民工杀了看守他们的戎兵,烧了营帐,逃出了营地,他们不敢往京城方向跑,四散逃向他方……
柴瑞到了高台下飞身跳下马,往高台上攀爬。已经到了高台上的韩长庚和“文官”孤独客正将老皇帝从架子上往下解,也穿着“文官”服装的杜方和关山庄主等人站在他们旁边,举着藤牌挥舞着刀剑,挡住戎兵向高台射来的箭。张杰在高台上,持续向远方射箭。
柴瑞一见父亲,差点没有认出来:老皇帝白色的头发蓬乱开,脸瘦得骷髅一般,大冬天上身没衣服,肋骨一条条裸露,左肩上有一深深刀口,浓黑的血凝成一团。柴瑞一下就哭了,上去抱着老皇帝大叫:“父皇!”
孤独客捏断最后一条锁链,老皇帝倒在了柴瑞胳膊里,他浑浊的眼睛含了泪,茫然地眨眼,艰难地说:“儿,瑞儿……”
杜方打落两支箭,叫道:“快撤!”跟着柴瑞上来的赵震,用身体护住了柴瑞喊道:“陛下,快下去!”
孤独客一把从柴瑞怀中横抱起老皇帝,飞身下了高台,杜方抓着柴瑞的一只胳膊,说了声:“随我来!”拉着柴瑞也跳了下去,赵震手按高台边缘侧身跳下。
柴瑞一落地,石副将牵着柴瑞的马说:“陛下!上马!”
柴瑞见孤独客就在旁边,忙做了个手势,他上了马,孤独客和赵震帮忙将老皇帝绑在了他背后。
凌欣也骑马到了,喊了一声:“台子上的,撤啦!”高台上的韩长庚等人凌空跳了下来,张杰也攀着梯子几步下了高台。
凌欣将鞍子后面的缰绳松了,几个“文官”分别上马,凌欣把马鞍边的袋子向杜方扔了过去,杜方一把接住,调转了马头离开。
孤独客对凌欣说:“姑娘!我来吧!”
凌欣摇头:“必须我来!”她策划了这次行动,许多人会为此送命,没有道理她不断后。她大声喊:“按照计划走!替陛下开路!杀回城去!”孤独客看了下周围,马匹只余了一半,柴瑞背后的老皇帝头后仰着,奄奄一息,他点了下头,踢马去了。
张杰背了弓,对凌欣大喊:“姑娘,回城吧!”
凌欣挥手:“别管我!我还有事!”
赵震和韩长庚也已经分别上马,凌欣抽出一支爆竹,弯腰借着被前面那些爆竹点燃的枯草上的火苗点了引信往天上一指,嘘地一声响,一道紫色火焰冲上了天空。
马光在城上已经观察到了大半情形,见此信号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忙让人吹响号角,这次是连续的长号,没有间断。
高台旁的兵士们举盾掩护着弩兵,开始回撤。
韩长庚与赵震一左一右,与其他江湖人众,护着身背着老皇帝的柴瑞往回杀,孤独客跟着他们,张杰与石副将等人带着勇胜军兵士随着往城中撤退。凌欣则骑马向侧面跑开。
周朝的步兵听见长号声随即改换了阵势,原本在后方的大车迅速推往前方,运送尖锥的小车都被点燃,一处处火焰腾空,周朝的军士们小跑着往城中移动,可是在撤退过程中,盾牌兵退得最慢,走一段就会停下,让躲在他们身后的弓弩兵们向追来的骑兵射箭,遏制着北朝骑兵的追赶。
等到弓弩兵箭尽,从后面推进的大车也到了他们旁边。兵士们掀开大车上的遮布,将成卷的铁蒺藜从大车上拖到了地面,又将绊马锥随意扔在铁蒺藜圈之间的空地。卸光了车,他们点燃了事先用火油渗透的大车。不多时,原来死马堆积的战线内侧,又形成了一道漫长的火焰和铁蒺藜、绊马锥组成的防线。
凌欣和杜方分头行动,在这防线内骑马横着跑,点燃了一个个烟雾弹,扔在这防线的外围。
后世的有毒的烟雾弹凌欣造不出来,可是大学生们经常用来装神弄鬼的硝石配制的烟雾弹却很容易。这些东西的原材料带着也不会爆炸,凌欣带了一包,本是用来保命的。这两天她做了百多个烟弹,她与杜方一人拿了一半,投在铁蒺藜和三角架周围。浓烟滚滚,虽然无法遮掩周朝回撤的兵士们,但是可以造成对方提高警惕,减低速度,也让绊马锥等变得模糊,使追来的骑兵无法避让。
这个时期的路障已经很普遍,只是凌欣更进一步,将路障运到前方,直接布置在战场上来掩护自己兵士撤退。追来的北朝骑兵眼看着一线烟火成形,只好放缓马速,在马上援弓射箭。
凌欣扔掉了最后一个烟雾弹,扔了手中的火棍,牵转马头,见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周朝兵士了,就纵马向京城方向奔驰。周朝马匹奇缺,兵士没几个骑马的。凌欣这么多年在马场骑马,虽然比不上梁成,但自觉得骑得比大多兵将都好,不然她也不会留在最后。她附身匍匐在马上,将自己几乎与马背同平,那些追逐而来的箭矢,纷纷掠过她的头顶。
接近了城墙,凌欣牵扯马头,指向城门,就在这一转向之间,一声嘘响,凌欣眼看着一支箭射入了马腹。她急忙踢开了马镫往下跳,可是马倒得太快,它奔跑时跌倒的惯性将凌欣一下甩开,凌欣觉得自己在空中仰身,猛地摔落,她的背部和后脑撞击在地,一下就昏了过去……
(本来是断在这里滴!可是我心软了……放心,女主不会失忆滴……)
贺云鸿看着兵士们极有章法地抵住了骑兵的冲锋,才不那么发抖了。他扭头看向中间的城门,不久,一片鼓乐中,军士们成群涌出,又过了段时间,一队骑兵出了城门。
即使人群混杂,骑兵迅速,他还是辨认出了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影。贺云鸿皱着眉,极目追着那个随着金色大氅越来越深入了混战中的黑色背影,他的手按在了石头上,用力之猛,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崩开都毫无察觉。
贺云鸿觉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城下人们的呐喊和惨叫声如声声重锤,震得他五内俱裂,这种痛苦堪比酷刑……
终于,号角声中,出城的兵士们开始回撤,但是并没有混乱,有些人甚至架着伤员往回跑。过了一会儿,城上遥遥传来了尖锐的唢呐声,远处连发三支烟花,有人大喊:“晓谕全军!陛下进城了!”兵士们大声传着口信,然后赞叹着:“太好了!陛下回城了!”……
可贺云鸿的眼睛还是凝视着远方,好容易看到了那个人,她竟然没有往回跑,而是横穿一半战场,从中部一直跑到了战场边缘。
贺云鸿紧张得无法呼吸,颤抖着倚着城墙,眼睛一眨不眨。直到见凌欣扔完了烟雾弹,调转了马头,向城墙奔来,他才喘了口气。
北朝的骑兵再次云集,追逐而来。贺云鸿看着凌欣奔向城墙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都要跳出胸口,他的嘴唇微开,依然肿胀的舌头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一阵阵发紧,像是要出声催促她快些跑。
突然,他看到凌欣的马匹倒地,凌欣摔了出去,然后就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瞬间,贺云鸿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自己傻了——头脑突然空了,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哆嗦着抬手,指了指凌欣倒地的地方,旁边的雨石和寿昌都问:“怎么了?怎么了?”贺云鸿接着指,雨石问:“谁?在哪里?”战场上到处是倒伏的人体,往回跑的兵士已经寥寥无几,凌欣倒下的地方,淡淡的烟雾和着灰尘正弥散开来,凌欣还是没动……
她死了吗?!这个念头一起,贺云鸿一下瘫软在城墙处,就要坐到地上……可只是刹那,一种更强烈的感情从心底升起——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城外?!任她被马践踏?!被敌人砍杀?!他要带她回来!不成的话,就死在一起!
他焦急地在城上巡视,看到了城墙内的一个吊篮——城门关后,供人进出。贺云鸿指着那个吊篮,雨石还是问:“怎么了?公子要干什么?”
无暇比划什么,贺云鸿几步走了过去,脱掉了披风,坐了进去。雨石惊呆了:“公子?!”
寿昌跟着,明知故问道:“贺侍郎?贺侍郎?你要干什么?”
贺云鸿拿出龙牌,捅向寿昌,然后愤怒地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寿昌结巴着:“贺侍郎……要……要出城?!”
贺云鸿点头,再次咬牙切齿地抹脖子,寿昌对周围的兵士们说:“贺侍郎有皇命龙牌,要……要下城去……”他声音发颤,兵士们怀疑地看他。
有人嘀咕:“戎兵来了,这个时候要下城……”
雨石结巴:“我们公子……大概有事……公子!不要下城啊!”
一个领兵的中年人跑来,喊着:“什么事?!什么事?!”他见贺云鸿坐在吊篮中,喝道:“何人大胆,竟要下城?!”贺云鸿向他举起龙牌,他跑到跟前一读,更大声地惊呼:“如朕亲临?!”忙回头对兵士们说:“那……那就放他下去吧!”
寿昌着急地说:“那边戎兵过来了!”
雨石哭了:“公子!不要下城!”
戎兵的骑兵到了烟雾线前,许多马匹在烟雾中跌倒,马嘶人叫,队伍停下,有人下马,挪开铁蒺藜,踢开三角架子。可是这些东西也不会消失,他们只能将他们堆放在一起。
城上,几个人将贺云鸿和吊篮抬出城垛口,拉着吊篮的绳子,将吊篮放了下去。雨石焦急地跳脚:“我也得下去!我也得下去!我们公子受了伤……”
领兵的人断然说:“不成!擅自下城,按令当斩!他有龙徽牌,可是你没有!”
雨石哭了:“可是公子他走不了路啊!”
领兵的人瞪眼:“那他还要下城?!”
吊篮一到地面,贺云鸿马上爬了出来,往城外的空地中跑。他在上面看准了凌欣的位置,穿过各种障碍,直指目的。
奔跑中,他感到身上的伤口一处处裂开,温热的血浸湿了他的衣服,可是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