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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姐姐洗洗,要去灵棚跪着了。”
另一个婆子恶意地说:“她自己会洗澡吗?”
凌成红着脸说:“会洗!你们都出去,我到外面给姐姐看着门。”
一个人哼道:“他还知道去外面……”
凌成气得要追出去,凌欣拉着他,没表情。人都出去了,这次她们没有锁门,凌欣放了手,凌成走了出去,回手关了门。
凌欣松弛下来,想到自己来后,还没看过这具身体的模样,见床头窗台上有面铜镜,走过去借着亮光打量自己。这一看不要紧,凌欣差点把方才吃的剩饭给吐出来:镜子里的面孔黑乎乎的,头发蓬乱如草窝,两颊肥肿,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儿,面皮粗糙,鼻子头上全是脱皮,嘴唇厚实,里面是一排黄牙……
凌欣气得差点仰天长啸——天哪!这简直是猪脸呀!弟弟说母亲总让她多吃,是拿她当猪养的吧?!
难怪朱瑞曾说,人是黑猩猩和猪的基因结合的,她又姓朱,所以坚决不吃猪肉了!自己长成了这个样子,可算是给她的理论提供了事实依据!
凌欣对着上空使劲咬牙翻了通白眼:你是故意的!可是我不怕!我知道该怎么减肥!我前世练了十五年瑜伽!你难不倒我!何况,我现在才十岁,儿时胖不算胖!少年肥不算肥!你等着!我一定再造苗条!
慷慨激扬地宣了战,凌欣才怒气冲冲地走到床前脱了外衣,怀里揣的两截玉簪掉了出来,她拾起来,记起了那个灰衣男孩,也想起了那两个孩子看向自己时的惊恐眼神,该是被这副尊荣吓的!凌欣希望就是减肥成功,也永远别再见到他们,真丢不起这个脸!
凌欣端详手里的玉簪,簪头是竹竿竹叶,做工很是精细。簪尾有小篆字,她不认识。玉质润泽,当是好玉,可惜断了。现在她浑身分文没有,根本不能花钱去接起来,只想着也许有人会想用残玉再去镶个戒指什么的,这样她就能将这断玉簪卖几个钱。除了那柄卷刃的破刀,这两截玉簪可算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凌欣撕了块麻布,将两截玉簪包成了个小包,放到了一边。
好好泡了澡,凌欣觉得舒服多了,她穿上孝服,将断玉簪的小包放入了怀中,开了门,凌成叫人来换了水,自己也洗换完毕。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话,就有个婆子来了,说要领着他们去灵棚。听丫鬟叫这个婆子“李嫲嫲”。她比方才那个龚嫲嫲高了些,神色也很和气,脸圆圆的,没那么多褶子。李嫲嫲仔细打量了凌成半天,然后叹了口气。
他们穿过宅院,走了一刻钟,才到了灵棚。灵棚里面哭声阵阵,李嫲嫲示意两个人分开,可是凌欣死拉着凌成不放手,最后李嫲嫲只能带着两个人进屋,安排她跪在了屋里离棺材最远的角落里白色屏障女眷的一边,凌成跪在一障之隔的另一边。
凌欣在前面喊着跪拜时,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动作,想到这位老侯爷是守城而死,也觉得可惜,但自己对他没有感情,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嚎哭。她趁着起身时看向前面,棺材前跪着四个成年女子,身后有三个女童,屏障那边,影影绰绰的,可以分辨出有两个孩童。
才跪了不久,凌欣就觉得膝盖疼,她正想着该怎么偷懒坐一会儿,听院落里一阵人声,屏障那边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跪倒在地,大声哀哭起来,引得棚中哭声雷动。
哭了一会儿,有人低声说:“侯爷节哀,还有军务……”又哭了片刻,那人拜了几拜,起身和一群人离开了,凌欣知道这就是安国侯了,她都没看清他的长相!
安国侯走了不久,前面有人劝道:“夫人,先去歇息片刻吧,侯爷回府了,一会可能会找夫人相商事情。”
凌欣忙又看去,两个人扶起了一个青年女子,从背影看,举止缓慢,透着种大家闺秀的气息,想来,这就该是侯府的夫人了。
夫人一离开,其他几位妇人也相继离开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除了凌欣姐弟,灵前总共只剩了四五个男女。
凌欣缓缓地坐在了自己的脚上,开始休息,可是没等她偷懒太久,带他们来的李嫲嫲拉了她的袖子一下,低声说:“来,起来吧,我们要去后宅。”
凌欣坐着没动,直到那边凌成低声道:“姐姐,我们走。”伸手拉她,凌欣这才随着他起来。
两人跟着李嫲嫲走出了灵棚,往后宅去,到了一道门前,一个婆子拦住,指着凌成对领着他们的李嫲嫲说:“李嫲嫲,这个孩子得留在外面。”
李嫲嫲听了,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方才里面传出话来,夫人想见见他。”她指了下凌成。门边的婆子听了,才放他们进去。
凌欣听到府中的夫人点名要见凌成,忽然警觉起来。其实,如果那个夫人要见自己,凌欣不也得拉着凌成吗?可是为何对方特别说了要见凌成,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呢?
凌欣很遗憾没有带着大刀,因为要去灵堂,刀自然留在了屋子里。但她也知道,在这武将侯府,她一个十岁孩子带把大刀能有什么用?也许是因为没有吃饱,她心头发虚,握紧了凌成的小手。
第4章 不认(抓虫)
李嫲嫲领着两个人进了后宅,走到一处拐弯无人的地方,李嫲嫲俯身小声对凌成说:“听说你娘去了?”
凌成点了下头,李嫲嫲叹气,看着凌成犹豫了半天,最后小声说:“你一会儿对夫人多说几句好话,嘴甜些,也许她就能收留你。不然的话,你这么小,可怎么活……”
凌欣又握了凌成的手两下,表示“不”,凌成没说话。李嫲嫲以为凌成是个小孩子家,不懂事,但时间短,她也不能多说,只能带着他们继续走。
凌欣偷眼打量了一下侯府的内院,灰墙蓝瓦,也许这里人觉得不错了,但在凌欣眼里,就是后世地主大院农家乐的层次,外面的晋元城不是什么繁华之地,这安国侯府也没富裕到哪里去。
院子里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可见戎兵不曾冲进来,侯府一定有很强的护卫。
不多时,他们到了一处院门外,李嫲嫲对守在门边的丫鬟说:“这就是夫人要见的……姐弟。”
丫鬟穿着暗青袄子,外面是粗白布的坎肩,算是戴孝,她皱眉看了凌欣和凌成,对李嫲嫲说:“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带他们回去。”又对姐弟两个说道:“跟我进去。”领头走。
凌欣装傻,等凌成拉她,才迈开了步子。
丫鬟领着他们进了正房大厅,对里面行礼,温声报:“夫人,人都带来了。”然后退着下去,真是前倨后恭。
凌欣直着腰,不加掩饰地看里面。那个她见过的龚嫲嫲站在个一身缟素的妇人身边。这个女子坐在桌子边,看来不过二十五六,面容虽带了丝疲惫,可是弯眉凤目,鼻窄唇小,很是好看。她见凌欣如此看她,脸上现出怒意,娇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
龚嫲嫲对她说:“夫人,她是个傻子,自然没大没小。”转脸对凌成喝道:“见了夫人,不知道行礼吗?!”
凌成还是小,听话地忙放开手,合手行了礼。他行礼后,去抓凌欣的手,凌欣站着不行礼,凌成扯了她一下,“姐姐,蹲一下。”凌欣眼角看看凌成,算了,为了他,凌欣勉强地弯了下膝盖。
夫人皱眉,侧脸问龚嫲嫲:“她什么都不懂吗?”
龚嫲嫲厌恶地瞥了凌欣,笑着对夫人说:“是的,夫人,是个白痴,话也不会说。”
夫人又仔细打量凌欣,凌欣想起这个身体的猪脸,毫无畏惧,撅着嘴和夫人对视。
夫人鄙夷地哼了一声,又看向凌成,说道:“你过来。”
凌欣握了凌成的手两下,凌成向里面走了一步,可是凌欣不动,凌成就不再走了。
夫人又鼻子出气,端详着凌成,屋子里的人都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夫人柔声问凌成道:“你有何打算呀?”
凌成被凌欣的卖饼子卖茶水忽悠了,坚定地回答道:“我要出府,我来养活我姐姐!”
龚嫲嫲噗嗤笑了一声,夫人收起了方才的柔和,尖酸地笑了:“人不大,倒已经会说大话了。”
凌成像是要再说什么,凌欣握了他的手两下。凌成噘着嘴不出声了。
夫人从眼角看了两个人一下,扭头对龚嫲嫲道:“去取二两银子来,给这位小大人吧。”
本来凌欣的确指望从侯府拿些银子,可是此情此景,却勾起了她的火儿。她刚从前世来,还带着挥金如土的豪气,如果是一百两,她丢些自尊也就罢了,可就这么打发要饭的二两银子,还不值得她欠这个人情,她就狠狠地掐了凌成的手两下。
凌成还没有学算数,没有什么钱的概念,得到凌欣“不”的信号,马上大声说:“多谢夫人,我不要!”
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低声笑,夫人也冷笑了,“哎呦,没看出来,真有志气……”
龚嫲嫲呸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看来是没吃过苦的。饿上那么几天,听说能白得这些银子,还不得跪下谢恩呐!”
有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小声对夫人说:“外面人传,侯爷想见……”
夫人笑容隐去,说道:“才叫过来还没说几句呢……”她眼睛看向凌成,凌欣从其中看不出任何笑意或者温情,全身绷紧。
夫人对龚嫲嫲说:“那你,带他们出去吧……”
龚嫲嫲应了一声,从夫人身边走过来,这次,也不理凌欣了,拉了凌成的小胳膊说:“走吧,去见侯爷。”凌成自然拉着凌欣,三个人成一串儿地走向门口,就要出门时,凌欣听见里面的夫人咳了一声,龚嫲嫲回头看,凌欣忘记了自己在装傻,也不由得回头,可中间忙停下,余光里仅见那个夫人手从空中放下,她没看完全,自然无法反应,就听见“啪”地一声,龚嫲嫲狠狠地打了凌成一个耳光!凌成一边的脸眼看着就肿了起来。
龚嫲嫲说道:“没教养的!不知道向夫人行礼道别吗?我得教教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