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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向右侧虚晃地一飘,“谢谢你帮我解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舌尖不自觉舔了一下上唇,像是在回味什么,让我瞬间有点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幸好他说这话和做这举动的时候眼睛并不是直勾勾地看向我的,不然我非被他逼得羞躁地低下头去不可。
我说的大义凌然:“谢什么,我们同甘苦共患难,有了困难你帮帮我,我帮帮你,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嘛。”
江潮暗涌,竹筏有一瞬间的不稳,我的双手紧紧撑着下方,何予恪转过身去,控稳船身,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该保护你的人是我,却没有想到……,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我朝他的背影喊道:“何予恪,你很厉害,你看你还是把我们救出来了,还把我保护得很好。只不过我们都是凡人,谁都不是全能的,谁都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犯错,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偶尔让我展现一下自己的用处又有何不可,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真的。”
他在前面突然笑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公主像在安慰小孩子。”
可不是吗,是谁说每个成熟男人的内心都住了一个孩子。我忙道:“何大人在我眼里是顶天立地铮铮铁骨的硬汉,怎么会是小孩子呢。”
我只是胡诌,竟没想到他却是那么认真地问道:“是吗,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是那个样子么。”顿了一下又轻轻道,“你不怪我……那样对过你吗?”
我微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那样对过我是什么意思,想起那唯一一次的疯狂,不觉脸上有点燥热。对于我和他之间那情非所愿的越轨之举,我只想把它深深地埋藏起来,忙道:“那次也不全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不想的。那些我都忘记了,请你也不要再放心上。”
他没有说话,气氛却莫名的尴尬起来,连原本清新腥咸的江风都凝着一股窒闷。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他把竹竿探进水面的时候深入了些许。
我胡乱地想象着朝都现在的状况,不知不觉间竹筏在一个地势较为平缓的口岸搁浅下来。何予恪伸手扶我上岸,我搭了他的手一步踏上陆地,一站稳他立刻将手收了回去,只对我说:“公主小心跟紧我。”然后朝前走去。
那种疏离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盯着眼前那道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映在脑海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村口的石牌坊,村民三三两两往外赶着,驾着牛车骡车,携着家小行礼,行色匆匆,面有忧色。都是四处逃难的样子,这样一来,我们的难民扮相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何予恪拉住一个大爷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对方告知,西面的主城被攻陷了,村民们急着迁移,纷纷逃往各处亲戚家去避难。
我和何予恪对视一眼,面上都掠过一丝震惊,这么快就攻到这里了,南坪王还真是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在我们困顿无措的日子里,战火已经迅速蔓延。遗憾和悲愤溢满了我的胸口,一直试图掌控的时局已经完全失控。
我说:“我们还是没能阻止吗?”
何予恪幽深的眸子一转,下一瞬脸上已不见惊讶,只余认真思考模样:“如果我们能追上南坪王,也许还有的挽回。”
有一簇希望的火苗跳腾上我的心头:“那我们立马去追。”
何予恪当即花重金从村民手上买下两匹骡子,骑骡子比骑马容易些,虽然速度不比马快,好在耐力持久,从村子到主城又是骡子常走的路线,比走路快了不知多少。
赶到主城的时候,满目疮痍的破城只剩残局。城门大开着,烽火燃尽的城头,只余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呛鼻的灼烧味道。
陆陆续续有行色狼狈的民众从城内逃窜而出,看到我们还上赶着往城里而去甚是不解。我们已到目的地,就把骡子让给了生病的老弱。
何予恪往城内快步而去,我跟在他身边。两边的巷子充斥着烧杀掠夺过后的凄惨景象,屋宇破败,墙垣倾颓,有几具横死街头的尸体还未被清理。
对于敌军而言,入室劫掠,欺辱妇孺,算是将士们辛苦攻城之后的一种狂欢。而对于城内的百姓而言,这无疑是晴天霹雳灭顶之灾。
随着对这座城的深入,我的胸口逐渐被凉意所渗透,目中所有的华彩全部寂灭。
拐到一处巷子里,前面有三个兵痞刚好从一户人家里面出来,嘴上骂骂咧咧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个小娘逼竟然就这么死了,老子还没尝鲜呢。”
话音未落,看到我们俱是一愣,何予恪不动声色地牵过我的手拉着我快速往前走去,我略一踉跄立马跟上节奏。
“站住!”经过他们身侧的时候,一个大兵抽刀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我们身上打量,目光流离到我的脸上时突然变得灼热而狂野,带着一种赤丨裸裸的欲丨望。
我只觉握住我的手心猛地一紧,何予恪的声音冰冷得令人胆战心惊:“再看戳瞎你们的眼睛。”
我轻道:“别这样。”此时我们还是不宜打草惊蛇。
“哈哈哈哈哈……”粗野的笑声一下子爆发出来,只是这笑声还未来得及回荡在巷子的上空,就突然变成了惨叫。
何予恪出手极快,一只手始终紧紧抓着我未放开,另一只手在空中挽出剑花,不过一瞬剑尖蹙了鲜红,对面三个人同时捂住了眼睛,从指缝尖流出血泪来。
“来人啊!”
何予恪见他们要呼叫同伙,直接一剑封喉,只留下一个活口,抓起他的衣领问道:“你的运气比他们两个好,告诉我南坪王在哪里?”
那人看不到眼前景象,知道自己的同伴已毙命,极其惊恐:“小的所在部队只是负责清理战场的,南坪王在破城之后已领着大部队北上去往临阳城了。”
何予恪剑眉微蹙,猛地丢开他,“我们走!”
“等下。”我拉住他,指了指死人道,“我们换一身衣服?”
何予恪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把第三个人也刺死了。
“怎么把他也杀了?”我问道。
“他衣服的大小比较适合你。”
我在心中默念,罪过,罪过。
片刻之后,我们换上了南坪王麾下的步兵服,都是蓝色的里衣,青灰色的罩衫,胸口一个护心镜。又从某个将士手下偷了一匹马,急赶着往北而去。
这次何予恪一定要我坐在他的身后,让我抱着他的腰。回想上次与他同骑一匹马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心知肚明,啥都没问,就按照他说的做。
我想起,临阳是赵家的地盘,我们上一次离城就是从临阳出来的。
是以到了临阳的时候,与上一座城的破败不同,这座城外表看去光鲜依旧,估计南坪王是以宾客之礼被迎进城的。大部队在城郊外安营扎寨,薄暮黄昏,成片的连营像漫山的落叶连绵交叠。
所有难民被拒之门外。我摸了一下腰间,从彭诩那里取来的令牌还在。想着凭这一身军服和令牌要混进城里应该不成问题。
刚到城门下,就看到一女子被守城兵挡在锋利的矛尖下,听她在那边苦苦解释着:“我哥哥莫岩是南坪王身边的常侍,现在就在城里,如果这位大哥不肯让我进去,就请帮我捎个信。”
她的声音温柔甜美,十分熟悉,我看着她清丽的背影,试着喊她:“莫柔……”
第47章
我下马走近那个女子;一身素服难掩她窈窕的腰身,我轻轻拍了拍她略显单薄的削肩。
女子茫然回过头来,看到她那张迷离的小脸,我忍不住勾唇一笑;果然是柔妃。
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有着一瞬的迷惑,认出我之后,朦胧清幽的双眼似夜幕中漾起了花火,“公……”
我抬起食指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把令牌展示给守城兵看:“我等奉命行事,还请速速放行。”
守城兵看了看令牌;有点困惑;又把领头的叫出来确认了一下。领头的示意让我们进去。
“是!”守城兵将斜挡在前方的横戟立起,侧立在一旁让开路来。
“还有,”我指着莫柔道,“这位姑娘所言属实,我要带她进去。”
“是!”
莫柔欣喜地跟在我们身后进了城,我看她的衣着装扮简陋得与一般妇人无二,想必也是颠沛流离了一些时日的。
天色有些暗沉,走在城内的青石板街上,突然两眼发黑双腿发软,我没站立不稳拉住缰绳,在原地停顿了一下,何予恪走在马的另一边的,一下子从那边绕过来,扶住我道:“怎么了?”
“我……”才说出一个字,肚子就这么咕噜噜叫了起来,我尴尬地笑着:“大概是饿昏了。”
莫柔在一边轻轻道:“我也是好几天没吃饱了。”
我想何予恪也好不到哪去吧。好吧,那么我们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馆子。
这座城就像是暴风雨的风眼,别处都残破败坏,这里却一如往昔的安逸,酒楼饭馆运作如初。
我们在一条比较隐蔽的巷子里找了家规模不大的餐馆,只有单层,门口的巷子比较狭窄,又是阴天,餐馆里的光线也不是很明亮。
这家馆子生意一般,只有两桌食客。我们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我的脑子里面有太多菜色的影像了,狮子大开口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等饭菜来了,二话不说,先动筷子。我将一块白切鸡上的鸡皮夹到自己碗里,又把整块白花花的鸡肉放到何予恪碗里。
一边吃一边商量着:“如果见到南坪王,我们要怎么说服他?”
何予恪将碗端起,看着碗里的鸡肉有点愣神,听到我问他,开口道:“云遥那里还有书信,我当初并未全都带过来。在我掉落山崖养伤的那段时间,已经找人回何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