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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诩只是侧过半个身子,看到我已然失心疯的样子,低垂眉目道:“你知道师父已经没有考虑儿女私情的权利了,筠儿,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兵不厌诈,是我自己太愚蠢,一次一次着了你的道,是我认不清现状,傻傻地跳进了火坑,是我不懂得珍惜现有的幸福,一定要去追逐不切实际的东西。”我真的恨自己太轻狂,狠狠地数落着自己的过失,却不敢抬眼看何予恪一眼。
砰地一声屋门大开,涌进来许多护卫,将屋子团团包围。
伤心也好,丢人也罢,都是我活该了!可连累何予恪被抓,这让我情何以堪,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就是我好吗?
我还在失魂落魄中自责,何予恪突然身形大动,越过层层阻碍猛地抓住我的手臂:“跟我走!”
他这一下刚好抓到我的伤口,很痛,却痛的那么微不足道,我绝望地看着他:“何予恪,你自己走,不要管我。这样的我,不配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他恨恨道:“这样的你确实不配,可我偏救定你了!”他黑着的脸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笼罩的天际,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可见有多生气,抓着我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疼得我冷汗涔涔。
他不由分说怒拽起我,我忍着痛闷哼一声,被提了起来。
“我受了伤跑不动的,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走!”我看到被他拽着的肩头有鲜血渗了出来。
“少废话,你以为我来这里逛着玩吗?”他因为气愤,暴怒,完全懒得看我,拉着我欲突出重围。
彭诩抽剑拦住我们,剑锋直指他拽着我肩头的手,于是他不得不放开我,两人缠斗起来。
这种似曾相识的镜头又来了,好像一个曾经做过的噩梦又再次临幸。我怎么能够看着悲剧再次上演?
此时我恨我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不能改变世界,就只能改变自己。无法扭转悲剧,我只能,选择不看而已。
于是我抽出匕首,反手将冰冷的刀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喝一声:“住手!”
因为知道这种威胁的微不足道,而加重了手力,直戳得颈项鲜血滴落。
很庆幸他们还能看到我的存在,停止了打斗。
但是,没有声音。我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不管是云淡风轻,还是满脸悲愤,我都不要看。
“彭诩,你知道的,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他是我的毒药,我的痛,是我连目光都不想再触碰分毫的所在。
我只是余光微微扫过他的衣角下摆:“虽然我知道,这种威胁,你不稀罕。如果我们一定要死,就让我先死好不好?”
“是我中了你的邪,最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就当我羞愤也好,懦弱也好,我不想看到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酿成的悲剧。早知道你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你还不如不要救我,让我死在苍洛的折磨下,这才是我最好的下场。”
在他面前,我是低到尘埃去了,但是也不允许他的恣意践踏,我宁可做一颗真正的尘埃,与他再无瓜葛。
“何予恪,对不起。”无端招惹的情债是我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剪不断,理还乱,我能做到逃避的极致,便是离开这个世界。
我绝然地闭上眼睛,冰冷的刀尖擦过颈项的肌肤,走出恶梦迷境的最好办法就是,梦醒。
“筠儿别做傻事!”
“元筠!”随着一声爆喝,我用力刺往自己咽喉的趋势被阻住。我睁开眼,看到何予恪单手抓住刀刃,眼中的怒火迸射出来:“元筠,你何其残忍!”
刀刃深深扎进他紧握着的手心,好像扎进了我的心里。看到他因失落到极致而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好疼。
鲜血顺着指尖缝隙越流越多越流越急,淌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似的越抓越紧。
“何予恪,松手!”
我放开匕首的手柄,试着去掰开他的手,他的手指却像钢筋一般定格在了刀锋上面,完全掰不动。
此时我的眼泪流的比他掌心的鲜血还要急,“何予恪,不要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为了我这种人伤害你自己,不值得的。”
他看了我一眼,蹙着眉头冷声道:“值得不值得,是你说了算的吗?”
听了他这句话,我有点哭笑不得,喜的是他终于答我的话了,急的是他还是没有放开匕首的意思,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都快双双殒命了,他竟然还在跟我赌气?好在彭诩还没有要立马逼宫的意思。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回答我,我就松手。”何予恪突然开口说道。
我忙不迭应答:“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顿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徒惹得我只是殷切地看着他微阖的双唇。
半晌,他开口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缓慢而又踟蹰地说出这几个字,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牵引着我去心底寻找答案,这一霎那我发现自己的心好乱。有温暖,有感动,有信任,有依赖。这算不算是喜欢呢?还有在那不为人知的角落一闪而过的怦然心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慌乱的眼神出卖了内心的纠结,感到他看我的样子越来越失望,知道这样不好,突然福至心灵:如果是以前的元筠公主,那绝逼是喜欢过的啊,那么我就代替她回答好了呀:“我……”
“算了,你不要回答了。”他暴躁地打断我。
“怎么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两全的答案,为什么不让我回答啊!
何予恪看了一眼窗外道:“因为,时机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突然又从门外涌进大批高手,两厢打斗起来。何予恪突然背起我,在那批高手的掩护下夺门而出,那些人似忠勇的死士,拼命协助我们往城外逃去。等到城头,用早已布好的勾绳滑下城头,城下有人马接应。
待上了马,我才发现,这些人里头有一个熟悉的高大青年——屠杰。
他看到我朝我阳光明媚地笑着,露出一口森白整齐的牙齿。
何予恪把我丢给屠杰,整个人冷得像冬天的冰锥,转身去抵挡城头射下来的箭矢:“先带她走。”
屠杰抱稳我,应声策马狂奔,待到了安全处才放慢了脚步。“公主,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疑惑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他得意一笑:“本将军的到来当然是对整个战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我的心情却没他那么好:“说重点!”
“本将军从朝都携援军和物资而来,与我哥一起连战三天三夜从两头打通了铁杉岭。此行还带了一批大内高手,以备不时之需,这不一听你出事,我们就来救你了。只不过未免打草惊蛇,先由我哥一人前去打探你的下落,再放出信号引我们前去。”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想着怎样化解我与何予恪之间的芥蒂与隔阂。我虽然犯了二,但与他的革命目标还是一致的,以后总免不了业务往来的嘛。
屠杰见我沉思,“公主,你怎么了,在敌营有没有受委屈?”
我随意地回了一句“没有。”看到何予恪驾马赶了上来,忙殷勤道:“何大人,你没事吧?”
何予恪只拿眼风的最边缘扫了我一眼,没有搭话,加快速度超了我们而去。
我忙指着前方对屠杰道:“快,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虐章。大概最虐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喜欢虐恋的差不多喂饱了,不喜欢虐恋的也受够了。就酱紫。
第66章
大冬天的;何予恪那秋风扫落叶般的冷肃态度,加之四周荒凉的原野景致,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屠杰催趱军马疾行;终于赶到了何予恪身边,与他并驾齐驱着。何予恪单手执辔;身形端正,明知道我们赶上来了,却连眼皮都没有抬,视线落在别处。
我侧过身子与他打招呼:“何大人;你刚才拖延时间那一招实在是太秒了!”
我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见他嘴角微微抽搐;突然扬起马鞭;“驾”地一声又策马往前狂奔而去,一下子与我们拉开好几丈距离。
“哎!”我叹了口气,看着那一骑绝尘而去,我们这两人一马的组合实在是无力追赶了。
屠杰看到何予恪这副面瘫德行,也不奇怪,反而开导我道:“公主,你莫见怪,我哥他是急了。”
“急什么?”
屠杰也抽动马鞭,神色严正道:“你不知道啊,嫂子和犬戎狗贼允弥在山腰大战时双双跌落山头,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刚打算去搜寻嫂子的下落就收到洵城沦陷的消息。你贵为公主,我们自然是先去救你了。如今嫂子生死未卜,我哥他心情不好失了方寸,还请公主多多包涵了。”
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屠杰说的嫂子就是慕容云遥。没想到,那厢边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还真是多重压力扛上身啊。我问道:“慕容将军怎么会掉下山头的?”
“允弥那狗贼,本是布了陷阱要活捉嫂子的,说来也奇怪,赵会琛那厮竟使计毒瞎了狗贼,使得狗贼狂性大发,冲突之间便一齐跌落了山头。也亏得犬戎群龙无首我们才能顺利攻下铁山岭。探看过那山头的坡势,这样掉下去也并非全无生还希望,就怕嫂子糟了狗贼毒手。”
“那还真的得赶紧去搜救,时间拖得越长变数越多。”
“可不是呢,底下的人都在找着呢,这不还没消息吗,真个儿急死人了。”屠杰的声音透着焦急,马儿也奔得越发得劲,不一会便穿梭进了山岭里头,沿着崎岖山路,在黑土上践踏出无数个坑洼。
又奔腾了有一段路,转过一个突兀的山头,地势才平缓下来。在一大片空地上,有木棚搭起的营帐成片出现在视线里,臻朝的守将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