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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也恨自己为什么放不下这点心事。你把我
送回去吧。”
高考结束了,黑色的夏天挽了个结。租房内的家具都搬走了,但昊天坚决要
求把电脑再留一天,让他“痛痛快快”玩一次。妈妈很不乐意,嘟囔着“还得再
租一次三轮,又得15块钱”。不过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屋中只剩下昊天一人,他留下电脑并不是为了玩游戏,他想再次通过屏幕进
入未来世界。那里有他的焦虑,有他未完成的责任。谁知道呢?也可能电脑搬迁
到新地方,这个时空通道就再也接不上了。
10点20,他照例来到河边,用激光电筒向对岸问询。没有回答,那扇窗户安
静地藏在黑暗里。可能那女孩也是在这儿租房的高三学生,考完后已经搬走了?
有人拍拍他的肩,是爷爷。爷爷狡猾地笑着:孙孙,不要想她了,今生你们俩不
会再相遇。昊天脸红了,“臭”爷爷:爷爷你吹牛吧,你怎么会知道?爷爷说:
我已经死了呀,死人的灵魂能遍游天地,能到过去未来。昊天问:那你说说我会
考上哪所重点大学?爷爷,这次我考得很不错呢,你该高兴了。爷爷不耐烦地挥
挥手说:别再惦记这些鸡毛小事!孙孙,我知道你是唯一有机缘进入未来的人,
人类的命运在你手中。
昊天打个寒颤,停了片刻,他说,这个责任太重了,实在太重了,爷爷。没
人答话,爷爷已经消失了。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进入屏幕。
莎菲已经变成丰满的少妇,怀中一个婴儿在香甜地吃奶。看见我进来,她淡
淡地说:你总算回来了,先看看孩子。
是一个极可爱的婴儿。红白粉嫩,黑溜溜的眼珠。胳膊圆圆的,柔软的黑发。
婴儿吃空一个乳房,咧着嘴想哭闹,莎菲拔出乳头,把另一只塞进去。她的乳房
白得耀眼,我脸红了,忙转过目光。但那个可爱的家伙吸引着我,我不由又把目
光转过去。婴儿正漾出一波憨呼呼的微笑。莎菲怜爱地说:“看见了吗?在向你
笑呢。真是老话说的:亲劲儿撵着哩。”她看见我的惊异,毫不含糊地宣布,
“没错,你是他的爸爸。我早说过,我们注定要在历史中相遇。当然不是现在作
爸爸,而是10年后。我把10年后的场景提前了。”
我面红耳赤——一个高中学生怎么突然成了丈夫和父亲?但我本能地感觉到,
她的话是真的,她实际上是以这种委婉的方法向我示好:昊昊,虽然我不愿意回
答你那个“令人厌恶”的问题,但我已让你看见,我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机器人。
我能生育,哺乳,爱孩子,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昊昊,你理解我的苦心吗?
我沉默着。
莎菲把我拉入怀中,叹息道:“昊昊,今天我坦白告诉你吧,在21世纪末的
确有一场……那时,旧人类太固执,新人类又太年轻冲动。但是,这些伤痕已经
抹平了。现在,大妈妈向所有人播撒着欢乐和祥和。昊昊,抛掉你的那个心结吧。
已经塌缩的历史波函数不可能再重整,谁想搅动已经板结的历史,只能带来更大
的悲剧。听我的劝,忘掉它,在28世纪定居吧。”
我真想听她的话,把心中的焦虑抛开。可是……我不能。我盯着她的眸子,
慢慢问:“大妈妈删去了所有人对那场战争的记忆,可是你为什么知道?”
莎菲坦率地说:“我是历史学和时空运动学博士,时空管理局技术总监,我
属于极少数知情人之一。”
“噢——”我拉长声音说。
莎菲把孩子塞给我:“来,抱抱他。提前10年尝尝做父亲的味道。”
婴儿吃饱了,定定地看着我。他当然不会认得我,但这个乖巧的家伙又送我
一个笑脸。我的心酥了,融化了。莎菲靠在我的肩上,幽幽地说:“多可爱的孩
子,是不是?不妨向你透露一点天机:他长大后可不是凡人,要在历史上留下自
己的印记。”
我不喜欢莎菲这种巫婆式的腔调。我缓缓地说:“已经塌缩的历史不可能重
整——只除了一个人,一个机缘深厚的人。只有他有能力改变历史,避免那场悲
剧。你和你的时空管理局都清楚这一点,对不对?”
莎菲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所以,你和你的时空管理局费尽心机编织一个温柔的陷阱,想让我跳过那
个最关键的时空段。我说的对不对?”
莎菲的眼里喷着怒火,夺过我怀中的孩子,激烈地说:“滚,你这个自以为
是的麻瓜!你以为你是谁,是救世的弥赛亚吗?我真不该为你费这些口舌。滚,
滚回你的21世纪吧。”
我们用目光对峙,敌意中也带着悲伤。忽然我觉得莎菲身上的铠甲哗然溃散
了,她摇摇头,沙哑疲倦地说:“算啦,我不怪你。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来,
亲亲你的孩子,然后……去尽你的责任吧。”
我亲亲孩子柔嫩的脸蛋,痛苦地想,我的一部分已经留在他身上了,离开他,
我的内心将永远是残缺的。我转过身,悲壮中仍有无法排解的焦虑。我真能力挽
狂澜?如果我避免了那场悲剧,28世纪还会有莎菲和我们的孩子吗?
但不管怎样,我不能逃避。我很想吻别莎菲,但我不敢。莎菲看出我的心思,
走上前,把火热的嘴唇贴住我的双唇。我心底一阵颤栗,然后她抱上孩子——忽
然他们原地消失了。
他们所隐没的草地变成电脑的屏幕保护画面,王昊天盯着画面深处,沉思不
语。有人拍拍他的肩头,是爷爷。爷爷欣慰地说:孙孙,我知道你做出这个选择
很不容易的。谢谢你。没等孙儿说话,他就颤崴崴地走了。
昊天关了电脑,到屋外去换空气。已经是凌晨时分,下弦月落到梧桐树梢上,
晨风带着怡人的凉气。他忽然发现,对岸四楼的那扇窗户亮着。他下意识地掏出
激光电筒,但他犹豫着,最终没有揿亮它。他转过身子,看见白衣绿裙的A&B 莎
菲在忧伤地看着他,这时悄悄地抿嘴笑了,很快隐入薄薄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