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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这里反倒不会有事。
自薄暮山到甫京尚有六十里脚程,皇甫弋南带着江凭阑连夜赶了二十里山路,在天亮前入了聿城,找了间客栈处理她的伤势,顺带休整休整。
说是休整,其实江凭阑压根没睡着,虽是裹了伤也上了药,可连日奔波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令她腰酸背痛,一躺下来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哪里都难受,根本无法入眠。
皇甫弋南为了让她安心睡一会,跟护卫似的看着门。她觉得自己反正也睡不着,就想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他,两人为此推脱来推脱去,最后干脆一起躺下闭目养神,只是谁也没敢真睡过去。
江凭阑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堂堂金尊玉贵的宁王夫妇居然沦落至此,跟落水狗似的连觉也不敢睡。”
皇甫弋南脸色苍白,气势却明显不弱,回道:“那是你。”
“哦,看来甫京城的事你也晓得了,确实落了个水,那沈纥舟太不要脸,挖地道就挖吧,非挖到河里去。出水的时候河边密密麻麻都是人,要不是有个伪造的金羽令,借机上了岸,泡在水里还真一时难逃。”
“金羽令?”皇甫弋南的语气难得有些讶异,睁开眼偏头看她,“哪来的?”
江凭阑倒被问得一愣,也睁眼回看他,“不是你府上的人交给阿迁的吗?”
他回过头去,神情有些淡漠,默了一默后道:“我没有。”
“没有?”
“金羽令本就是稀罕物件,要伪造一个模样差不多的也不容易,况且一经火烧便会露馅,我没费那心思。”
“那就怪了……自涴水出逃后拼命赶路,倒也确实忘了这事,回头我再问问阿迁。”她咕哝着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又睁开,“王府无事吧?”
“无事。”
江凭阑总觉得千氏出现在王府不会那么简单,此刻听说王府无事,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然而实在身心俱疲,那念头又好似电光石火,抓也抓不住,便只得随它去了,反笑道:“看来果真是调虎离山,老六弄了个暗杀的戏码拖住我的脚步,千氏又假袭王府吸引我的注意,我有那么厉害吗?就这么怕我坏他们的事?”
皇甫弋南似乎想说什么,看着她脸上笑意却又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转而道:“可不是?单骑破重围,弹指杀千人,诈降诱敌手,这等能耐,便是我也有些忌惮。还要多谢王妃救命恩情了。”
江凭阑知道,其实皇甫弋南未必需要她救,他说这话为的是不辜负她这一路冒险和奔波。就好像皇甫弋南也清楚,即便没有他,她也该能在甫京城里自保,却还是不嫌事多地命手下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两人在别处总做着别人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的事,却独独在面对彼此的安危时,小心得过了头。
“这回动静闹得那么大,究竟牵扯了多少人?”
皇甫弋南瞥她一眼,似乎懒得答,“你还能想不明白?”
“这两天,哦不,是这一个多月来,烧了我好多脑细胞,你来了,我就不想再动脑了。”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声音也很疲惫,眼底却隐隐浮出笑意来,好似将这屋子都照亮,“你是嫌我走得太久了?”
她剜他一眼,“少臭美。”
“那你先回去,容我在外头多避几日灾。”
江凭阑愣了一会才发觉自己是被他下了套,“皇甫弋南,你休想让我一个人回去收拾烂摊子!”
“倒真是很大的烂摊子,但也是不容错过的良机,待归京后看看能不能反将一军,总不能太便宜了他们。”
“他们?”
皇甫弋南终于良心发现似的解释起来,“太子意图谋逆,可以他一人之能却绝不会做出如此成绩,有两个人在帮他。”
“是看似最不可能也最没有理由这样做的两个人,”江凭阑笑得森凉,“老四和老六。”
“没错。要说老四的动作,牵涉甚早,还记得当初沈家人在杏城私藏的火药吗?”
她恍然,“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这个时代虽然发明了火药,应用却还不广泛,倘若真是到了连江湖名门都能随随便便弄到大量火药的地步,那这大陆的版图起码还能再往北、往西延伸半个中国。”
“中国?”
“哦,”她一时口快,也没顾忌到皇甫弋南是听不懂的,解释道,“就是再延伸一个半皇甫的大小。”
“确实。”他点点头,“而现实是,正规的军用火药由皇室严密把控,并且还不到普及的程度。沈家私藏的那批火药,其实是老四预备拿来陷害太子谋逆的,而我当时以‘喻南’这个身份作为他的幕僚,也负责过其中部分事宜。”
“我忽然记起冠礼那日曾在罪囚名单上见过的那位申氏,似乎是老六的人,犯了私贩火药的重罪,是不是也跟这事有关?”
“没错。”他眼底露出赞赏之意,“沈府那批火药被你我二人捣毁后,陷害太子的计策自然打了水漂,老四发了飙,命沈纥舟彻查此事,我就使了些手段将祸水引到了老六那里。老四一面决意报复,一面也担心阴谋败露,便将这桩事情推给了申氏。”
“这申氏可算当了个冤大头,还有老六,谁不知申氏是他的人,想必经那一事过后,神武帝也对他留了个心眼。”她想明白前因后果以后忍不住感慨,“你倒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虽远在南国,却以幕僚身份参与皇甫朝政,搅乱了一池子的水,将他们窝里弄得鸡飞蛋打的,不知老四得知真相时有没有气得吐血。”
“即便我以‘喻’姓‘南’名,他也想不到要去怀疑一个死人,怪得了谁?”他淡淡一笑,“我归京后,老四与老六的关系有所缓和,这一次,他们二人联手暗地里支持太子谋逆,当然,太子并不晓得是谁在帮他。他们很清楚太子成不了事,所以乐得助他自掘坟墓。而兵变当夜,二人又及时撤出全身而退,借兵出面替神武帝平反,不但无罪,还能捞得大功。”
“扳倒太子是一,平反邀功是二,暗杀你则是三,一石三鸟,老四和老六好心计。”
皇甫弋南并不动怒,反倒笑得很平静,“是,而神武帝之所以肯如此纵容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也在于这第三点。兵变之期定在八月十三,正是我将将归京之时,甫京成了孤城一座,我的暗线被切断,联络据点也被迫暴露了几处,而我无奈被阻城外,这是杀我的最好时机。另外,即便没能除掉我,这件事本身也对他,乃至整个皇甫都有益处。”
江凭阑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是了!岭北动乱在即,皇甫好端端的要作出一副无力收束的姿态并不容易,而如今有了太子起兵造反,便造成了一种假象:一个连内部宗室都管束不当的国家,对偌大一个省的动乱有心无力倒也说得过去,真真是迷惑了世人的眼睛。”
她的思路被点拨得开阔,继续道,“不过,在我看来,神武帝更像是一击必中之人,上回山神庙失利已经是个教训,他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再次出手。况且他既然决意将你捧上高位,借众皇子之手对付你,就不应该再玩这种暗杀的小把戏。所以,三千仪仗护卫队不是出自他手,而是老六安排的,他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随老六去罢了。老六虽与老四合作,二人却绝非铁板一块,如此要紧的布置自然不会知会老四,而昨夜后来的那批杀手正是老四的人,这才给了你迷惑他们的机会。”
皇甫弋南微微侧过身来,不近不远地含笑看她,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你倒是一点就通。”
两人已有些时日未见,上一回同床更是半年前的事情,江凭阑不妨他突然如此亲昵,不知怎么耳根子就红了,还自觉十分有理地推了推他,“你过去点,大夏天的也不嫌热得慌。”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这别后重逢还成了落难的鸳鸯,你不投怀送抱也便罢了,还要将我赶下床去?”他摇了摇头,有意往外挪了一番,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床沿外。
江凭阑恶狠狠盯着他,大有“你再挪啊你再继续挪啊”的意思,眼看他真的挪了出去,只差一寸,不,只差半寸就要掉下去,身体反应向来快过大脑意志的人立刻伸手一拽,把他拽了回来。
皇甫弋南偏过头来,难得笑得有些孩子气,“原来你还是舍不得的。”
她咬咬牙,明知是上了当,却也不晓得该如何同他理论,想来想去,可不就是看他脸色白成那样舍不得他掉下去加重病情?只得憋着一股气重重闭上了眼睛,“睡你的觉去!”
☆、大牛翠花
在聿城休整了小半日,江凭阑和皇甫弋南两人乔装一番,戴了易容,换了平常人家的衣裳,装扮成一对进京寻亲的兄妹,预备去渡口走水路。
这个设定是江凭阑想出来的,因为足够老套,所以足够可靠,她相信,北国各地每日都有上百对真真假假的兄妹进京寻亲,这样的身份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然而,当她看见改完装从屏风后边走出来的皇甫弋南时,还是忍不住愁眉苦脸起来。那家伙分明戴着张相貌平平的假脸,穿了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浅杏色长衫,却偏偏还是一身看着就很贵很值钱的气质。
她左瞧瞧,右瞧瞧,皱着眉上前几步又退后几步,饶是皇甫弋南这般淡定从容之人都忍不住不自在起来,“你在看什么?”
她也不答,二话不说就去拧他袖口,拧完袖口又拧衣襟,视他如无物般将整件长衫四处都拧巴了一番,也不管皇甫弋南的脸色有多黑多难看,大功告成似的拍拍手道:“看你气质太出众,衣服揉皱点,缓冲缓冲。”
他摇着头伸出手去,“别动。”说着将江凭阑高束的长发弄散了,挑挑拣拣了一支最不起眼的簪子,三两下绾出一个俗气不堪的发髻来,以衬她那身同样俗气不堪的湖绿色布裙,“你也缓冲缓冲,这样丑一些。”
江凭阑大怒,“都说了兄妹,这是妇人髻!”
他淡淡瞥她一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