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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却未听见有人说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祁煊有些怔忪的脸色。
“怎么?还不进来,我让香巧她们备水,你洗洗换身衣裳吧。”
祁煊惯是喜欢穿深色的衣裳,这种颜色夏日吸热。秦明月仅凭眼睛瞧,就能看出他衣裳上汗湿了不少。
屋中一角放着冰釜,丝丝凉气顺着冰釜上方的镂空冒出,沁得一屋子凉悠悠的。这与打从外面进来的人来说,无疑是从火炉里进到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但在屋里呆久了却觉得凉,只会觉得舒适。
本来薛妈妈是不建议在屋里放冰,毕竟昀哥儿总是在这屋里,不过秦明月坚持。她以前可是听过什么小儿无六月乃是讹传,认真来说婴儿比大人们更怕热,绝不会大人穿着薄衫还直冒汗,小儿穿着棉袄还能十分舒坦。
试了一次,昀哥儿适应良好,他如今虽然还小,但也是能懂得十分是舒适,什么不舒适。自打屋里放冰以后,昀哥儿睡觉更香甜了,再也没有发生前阵子总是睡不沉,醒了就大哭,白嫩嫩的小身子出了许多热痱子之事。
所以打从进了暑天,这屋里的冰就没断过。
祁煊从浴间里出来,昀哥儿已经睡着了。
胖乎乎的小身子上穿着一件红色小肚兜,这会儿身上又盖了一层夹了两层细棉布的小被子。两只小胳膊搁在外面,小嘴儿轻轻地嘟着,别提多可爱了。
换成以前祁煊上去就会吧唧一口,被秦明月埋怨过两次总把孩子弄醒,他也不这么干了。而是笑得嫌弃中带着亲昵:“这臭小子,睡得像一头小猪猡。”
秦明月拿白眼翻他。再没见过这种人,总拿小猪猡来形容自己儿子,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疼爱的一种表示。
对比当下士大夫们所具有的特质,什么抱孙不抱子,棒下出孝子,大男人怎么能像妇人们那样抱孩子来说,他作为一个父亲,算得上是极为称职的了。
秦明月正在给昀哥儿垫尿布,对比现代各种方便的尿不湿来说,这种原始版的尿布自然不好用。不舒服且是其次,关键孩子戴上也不怎么舒适,所以每次秦明月和昀哥儿玩耍之时,都会将他的尿布给去了,等吃奶或者睡觉时再换上。
她极为怀念现代那会儿的方便,从尿不湿到女孩子们用得姨妈巾,以前从不觉得,只用到了需要用时,才会觉得这两样发明有多么的伟大。
秦明月甚至动了念头想做出这两样东西,一来方便自身,二来也能拿出去卖。可一没塑料,二没紫外线杀菌,什么吸水树脂更是没有,想了也白想。
不过她倒是由此启发,给昀哥儿做了几个防水小尿裤。用最柔软的小羊羔皮,鞣制后,用针线缝好,左右各有一根细带。将尿布垫在里面,穿在身上,这样一来也不用怕会尿湿被褥。
之所以会做出这东西,也是前阵子祁煊差点没忍住把昀哥儿扔出去。
占了他的床也就罢,还把他的床给尿得臭烘烘的,不是看他还小,非得拎起来捅揍他一顿小屁股。
每逢一家三口相处的时候,香巧她们都会退到外间,所以秦明月给昀哥儿垫尿布时并没有帮手。祁煊一面擦着湿发,一面走过去将旁边干净的尿布递给她,等她塞好尿布,又小心翼翼上前帮着将昀哥儿两根小胖腿捧起来。
夫妻二人给儿子换好了尿布,还没把昀哥儿弄醒,不禁都露出一个不自觉的笑。以前他们可是将昀哥儿弄醒过,这小子随了他爹的驴脾气,没睡好被人弄醒,就会嚎,嚎得那叫惊天动地的。
“爷这两天要出海一趟。”在床上坐下后,祁煊说道。
“巡防?”
秦明月并没有当回事,拿起小被子给昀哥儿盖上。
“南海那边出了海寇,抢了两艘商船,不光抢了货,还杀了人。同行的一艘商船逃了回来,将事情报到了市舶司。”
自打大昌开了海禁,并在福州设立市舶司以后,海寇就跟清晨的朝露碰见了太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许久没听见有海寇出没,猛地听到这话,秦明月就是一愣。
“那你这趟出去是剿寇?”
祁煊点点头,“不然我水师威严何在。”
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祁煊如今非常有底气。水师的战舰大多都经过修整,并补齐上面的军备。加上如今水师有钱,可以算是鸟枪换大炮了,许多战舰上都加了好几门远射程的红夷大炮。水师上下个个一改之前的消极之态,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刚好借机会练练手,等那些小子们练出来,下一个就是濠镜那边的佛朗机人。”
‘战争’这个词语离秦明月的生活是极为远的,现代时每次看新闻,总是见外国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本国老百姓的生活却欣欣向荣。战争对秦明月的来说,就是在心里骂两句那些挑起战争的人真可恶。
来到这里就更不用说了,消息的闭塞,造成许多人都认为如今是个太平盛世。其实呢,这不过是假象罢了。
她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让自己猝不及防。
她从不认为自己穿越了,就自带主角光环。打仗就会死人,身处在其中就会受伤。在她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爹,说要去打仗了。
胡搅蛮缠不让去,她做不到,让她笑着说忠君报国乃分内之事,她说不出口,她只能沉默。
就是这种沉默让祁煊觉得自己仿若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多少能明白些她的心思,所以越发愧疚。
“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咱们船坚炮利,一定不会有什么事。”
就是因为此,秦明月才怕,冷兵器时代,作为将帅极少会在战场上毙命。因为将帅都死了,肯定是几十万大军都死完了。可这时候不一样,火器的威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攻击可不分敌我,射程远威力大,一炮炸过来,管你是什么身份,一切都化为灰飞烟灭。
她突然有些能理解为何清人入关后,会那么忌惮火器。利用少数人统治大多数人,可不是得把一切能危机到生命的东西,都扼杀在襁褓之中。
“你得好好的,不然我带着昀哥儿改嫁。”心里太慌太乱,她有些口不择言。
祁煊被气笑了,合则每次他出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她都是用这种来威胁他。
他一把将之抓过来,按在膝盖上就是一巴掌,“你就妄想吧,入了爷的门,一辈子就是爷的人。爷死了,你也得守着,你偷个人试试看,看有没有人能治得了你!敢偷你,抄家灭门的下场!”
“那我偷偷养个面首……”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翻起来,对着嘴唇就咬了一口。
他在上面啃了啃,又亲了亲,才软声道:“行了,爷一定不会有事,不准再说这话。”
“不骗人?”
“爷保证。”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次日,祁煊就带着人出海了。
这次整整出去了一个舰队; 十多艘高大雄伟的巨舰; 人站在船前就像是一只蚂蚁。
见此; 秦明月总算安心了些。
她还没有真正的见过战舰,还以为所谓的战舰就是启明商行所买的那几艘战船。此时才知道像这种大型战舰是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只有福建船政司造得出; 而董文成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将这种扎眼的战舰给卖了。
送走祁煊,秦明月的日子再度恢复到平静之中。
成日就是围着昀哥儿转; 看着昀哥儿越来越多表情的笑脸,她倒也能忘却心中的担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 就在秦明月心中忍不住开始焦虑之时,祁煊回来了。
她迎了上去; 还来不及说什么; 就被对方身上的汗臭味儿熏得往后一退。祁煊本来要伸手将昀哥儿接过来,也被她挡下了。
“你还是先洗洗再说。”
她一脸嫌弃样; 祁煊面色尴尬。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脏成什么样了; 海上淡水有限,天气又热; 所谓的沐浴不过就是拿沾湿了布巾擦擦而已。尤其又是一大群臭男人在一起,你臭,我臭; 大家都臭,臭着臭着就不觉得臭了,所以可想而知。
水很快就备好了,秦明月将昀哥儿给了香巧,跟着祁煊去了浴间。
她先帮他将头发篦了,才拿了香胰子给他洗发,头发洗干净后。至于洗身就交给他自己来,她顶多帮他擦擦背,其间换了两次水,才算把整个人人洗干净。
洗完澡后出来,祁煊精神气爽,可当秦明月问到找到那伙海寇没,他却是黑了脸。
好吧,不用问了,肯定是没找着。
其实想也知道大海茫茫,在海上找一群神出鬼没的人,难度还是挺高的。
秦明月心里其实挺高兴,只是这事肯定不会拿出来讲。帮他把头上的湿发,用干巾子一点点绞干,又用梳子梳顺,她才接过香巧怀里的昀哥儿,将昀哥儿放进他怀里。
一个多月不见,昀哥儿又大变样了。腰背和颈子都硬了,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抱的时候还得两只手托着,将他抱起来,他趴在祁煊的怀里,还知道扭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的看。
这是在找娘呢,不认识爹爹了。
祁煊感觉受到莫大的打击,合则出海一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不说,回来儿子也不认识自己了,哀怨之气简直要突破天际。
秦明月浑当没看见,心里却在窃笑,一本正经地跟香桃说,让她去备些吃的来。
香桃下去后,祁煊才瞪着眼睛道:“你在笑爷?”又去看怀里那个小不点儿:“臭小子,几天不见,连爹都不认识了。”
昀哥儿在他怀里挣扎不休,眼见这臭小子作势张嘴要嚎,他只能憋着一肚子将昀哥儿递给秦明月。
回到娘的怀里,昀哥儿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