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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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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照之画画。香川照之有时候会很轻地告诉她,应该怎么样调色,应该怎么样来表现主题,应该怎么样使画做到有层次感。有时候她握着画笔的时候,香川照之的手会落在她的手上,把她的手握紧了,然后教她怎么样的落下笔去,在某一个关键的部位涂上一笔。香川照之的一握,会让花青的心里轻轻动了动。而也有一些时候,她跟着宋朝画花雕坛子,她画过一个观音,坐在莲台上。后来那个坛子烧出来后,装进了酒,宋朝把它一直放在西厢房里一个高高的架子上。宋朝对花青说,花青,这才叫花雕,这才是花雕。    
    一个天色阴阴的清晨,花青坐在了天井里的那张圆形的石凳上。她穿着绒布面的拖鞋,一只脚翘起来,放在凳面上。石桌上放着一只小碗,碗里有被捣碎的凤仙花汁,那是一种鲜红的花汁。空气里弥漫着凤仙花的味道,在不久以前,花还在这个清晨里含着笑容,花看到了一只白嫩的手伸过来,把它摘了下来。它感到了疼痛,它被捣成了糊状,然后,它被涂在了脚趾甲上。    
    花青很认真地涂着脚趾甲。她抬头的时候,总是看到阴沉沉的天。她不知道过一会儿,会不会有阳光挤出笑脸,或者是降下一场江南实在是太常见的绵长的雨。十个脚指甲都涂上了红颜色,这让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起风了,风声吹响了一树的叶了,花青就那样抱着自己的膝盖,听着风声。风声里面,一个小胡子男人匆匆地走了进来,小胡子叫,老爷,老爷。段四出现在廊檐上,他说你不要叫,你有什么事,跟我讲。小胡子说,我是酒作坊的工人,本来我们都不用工作了,要到天冷的时候再开始做酒。但是我今天去酒作坊的时候,看到了我们的酒头脑毛大。小胡子停顿了一下,停止了说话。段四反背着双手,段四也静静地等着小胡子说下去。小胡子的嘴唇嗫嚅着,他没有再说。段四就说了,段四说,毛大怎么了。小胡子说,毛大死了。    
    花青正抱着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听到小胡子传来的消息时,她愣了一下。她仍然没有抬起头,她只是听着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壮实汉子的样子,卷着袖子,走路有一种神气。他显然比太太年轻多了,但是花青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太太在仓库的米袋上。花青仍然没有抬头,她开始一个一个扳着自己的脚趾头,扳到第八个的时候,花青听到段四说,你等一下。然后,段四进了老爷的屋子。再然后,段四从老爷屋子里出来了,他对小胡子说,你别大叫大嚷的,你带我走。    
    花青后来站起了身子,她站起来的时候看到筱兰花从屋子里出来了,筱兰花冷笑了一下。花青说,你为什么要冷笑。筱兰花说,毛大是自找的。筱兰花后来就向台门口走去,花青也向台门口走去,她们向着酒作坊走过去。太太没有去,太太的脸色已经发白了,头上冒着汗珠。太太把身子靠在了房门上,当然她听见了刚才小胡子和段四之间的对话,也一定听见了筱兰花和花青之间的对话。这些对话像从天空里伸下的一只手,它抓住了太太的皮囊,把太太身上的力气全部抽空了。太太软下来软下来,她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她的目光散乱了,没有神,她的神跑了,跑得满屋子都是。    
    花青看到仓库里聚了不少人,她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筱兰花说,你为什么不走过去看看。花青说,我不想去,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行了。筱兰花说,那我过去,我得看看。筱兰花走到了那堆人群里,很快隐没了。好久以后,筱兰花从那堆人群里挤出来,像一粒突然从人堆里生长出来的豆芽。筱兰花走到了花青的身边,她看着花青笑了。她们的身边,是一大堆的堆放整齐的坛,筱兰花把一只脚搁在了一只坛上。她们的身边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她们都穿着旗袍。筱兰花穿的是黑色的有暗红绣花的旗袍,筱兰花穿的是月白色的旗袍,旗袍和旗袍在一起,它们在风中被掀起了旗袍的一角,露出了两双若隐若现的腿。花青看到筱兰花的嘴里多了一支黄白色的烟,烟草的气味就传了过来。然后,筱兰花的手里又多了一盒自来火,自来火在筱兰花拢着的掌心里亮了起来。一枚火光让一支烟的烟头红红地闪动了一下,亮了起来,然后飘起了很淡的烟雾。筱兰花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臂弯上,另一只手竖起来,两个手指头夹着香烟。她从嘴里喷出一口烟,烟聚集着然后又散开去。    
    筱兰花很久没说话,花青也没说,她们相对着着。但是花青知道筱兰花有话要说,所以她在等着筱兰花说话。筱兰花果然说话了,筱兰花说,毛大的身子在酒缸外,但是他的头却浸在酒里,他被人捞起来了,头胀得像钵头一样。花青没有听清楚筱兰花说的话,但是她的目光却在筱兰花的话中飘了起来,她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堆着米袋的地方,本来是没有酒缸的,但是现在有了酒缸,有了一满缸的煎过的酒。然后毛大的头浸了下去,所以酒缸溢出了不少的酒,溢出的酒的重量和毛大的头的重量差不多。那些酒,在缸边没有目的地流来淌去。然后,有人把毛大从酒缸里拖了出来,毛大的头肿得像钵头一样,毛大当然已经死了。花青的目光漫无边际,她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筱兰花嘴角的笑容。筱兰花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她说,毛大是自找的。    
    花青和筱兰花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宋家台门的路上,花青和筱兰花在路上一言不发。她们进了大门,进了各自的房间。她们都看到太太的房门紧闭着。下午,门外突然响起了吵嚷的声音,门外的声音传进来有些不太清晰。花青想,那一定是毛大的家人。她走出屋去,走到大门口,看到了跪着的六个人。他们是毛大的老娘,毛大的老婆,还有毛大的四个女儿。他们头上,都系着白布。花青没有去看他们,她只是抚摸着大门上的铜环。铜环是从狮子图案的嘴里伸出来的,它们碰撞大门的时候,会发出暗哑的声音。大门已经有些阵旧了,本来是红漆的,现在这些红漆差不多已经剥落干净。段四从半开半合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他看了这些人一眼,把他们一个个拉了起来。然后,他很轻地和一个女人说话,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但是她已经很显老了,她一定就是毛大的老婆。段四说了很久的话,这些人才离开,他们离开的时候,哭哭啼啼的。他们刚走,宋祥东就从大门里迈了出来,他奇怪地看了看抚摸着大门上一对铜环的花青,然后他说,怎么样。段四说,我答应赔钱了,价钱是你跟我说的价。毛大寻死了,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不过,出点钱买个安稳,也算了。宋祥东的脸色有些惨白,他笑了笑,轻声说,宋家怎么会在乎这一点点钱呢。你明天就把钱给他们送过去,然后告诉他们,以后,别再来宋家提毛大的事。    
    宋祥东说完就跨进了大门,提脚的时候,他突然就问花青,他说花青,你站在门口傻傻地摸着铜环干什么,进去吧,现在日本兵到处都是。宋祥东的声音里,有一种温和。花青笑了一下,说,好的。    
    花青在晚上睡不着觉,她老是想着毛大那个被酒缸里的酒泡大的头。那么一个壮实的汉子,那么一个在米袋上生龙活虎的汉子,突然间就消失了。白白的月光从木窗口爬了进来,白白的月光像一片从遥远的地方赶过来的水,它们爬进来,然后落在花青的屋子里,然后,它们四处流淌。有些流在了床底下,有些爬上了桌子,椅子,梳头桌,衣柜。还有一些,它们轻声笑着,爬上了床,一下子就把花青的整个身子给打湿了。花青就那么被这些月光吵得睡不着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她看到了窗前有了一个人影,然后,她听到了敲窗的声音。    
    花青的汗毛一下子竖了直来。花青想到了毛大,花青的胆子并不大,所以她不能不想毛大。一个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暗哑一声音说,是我,花青你开门。花青听出了是太太,是太太在这个安静的后半夜敲响了花青的窗门。花青从床上下来,花青很轻地开了门。她点亮了蜡烛,太太就坐在烛台旁边,烛光一明一暗的,让太太的脸看上去有了一种阴森。花青也坐了下来,花青看着太太的脸。太太的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起来,看上去她好象一下子老了不少。    
    太太说,酒作坊里的事,你都知道了?花青说,知道了。太太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了一丝慌张。花青又加了一句,筱兰花也知道了。太太说,你别提筱兰花,跟筱兰花是无关的。花青就不敢再提筱兰花了,但是心里却说,难道是跟我有关的?很久以后,太太说,花青你把眼睛抬起来,看着我。花青就抬起了眼睛,拿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太太。花青看到了太太瞳仁里的自己,看到了太太瞳仁里那燃着的蜡烛。太太说,花青,你对别人说了什么吗。花青惘然地摇了摇头,她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米袋上的一暮。那时候太太头发散乱,敞着怀,一对下垂的乳房就在胸前像钟摆一样晃荡着。花青明白了太太的意思,她的头也就越摇越快。太太又重复了一句,太太说,花青,你对别人说了什么吗。花青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哀叫,她的腿一软跪了下去,她用近乎绝望的声音说话,她自己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么颤抖地从嘴里跌落下来。花青说,如果我说了,太太你把我的嘴拿针缝了。    
    太太好象感觉到很累,她闭了闭眼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看花青。花青仍然跪着,大大的眼睛仍然看着太太。太太叹了一口气,她伸出了一只手,她的手拉住了花青,她把花青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说了一句话,让花青的心宽了一宽。她说,花青我相信你。接着她又说,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太太就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太太边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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