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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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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终于拿开了,那个人也退到了门外,而且脚步匆匆地离去,有些怆惶的味道。花青手里拿着锡壶,她仍然面对着窗子,很久都没有转过身来。后来她为自己斟酒,她听到锡壶里的酒注入酒盏时的咚咚声,她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抓住洒盏往嘴里送,她听到酒惨叫一声落入了黑暗的喉咙里。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花雕,她忘了自己喝了多少花雕。    
    太太出现在门边的时候,花青一点知觉也没有。花青转过身来,太太只看到了一张红通通的脸。太太看到了花青手中的锡壶,太太说,你怎么啦,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灌醉。花青的眼睛迷蒙起来,花青说,我不知道,太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太太走了进来,她在床沿坐下了,她拍了拍床沿,她的意思是来你也坐这儿来。花青坐了过去,坐在太太的身边。花青的手里却仍然抓着那把锡壶,像是抓着希望,或是抓着一条生命一样。太太笑了起来,她伸过一只多肉的白胖胖的手,轻轻拍了拍花青的脸。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太太这样说。    
    把壶里的酒让我喝掉。太太还这样说。花青没有听见,或者说没有听懂太太的话。太太把手伸了过去,这时候太太闻到了花青打出的一个浓重的酒嗝。太太皱了皱眉,她把锡壶从花青手里拿了过去,摇晃了几下。锡壶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壶中的酒显然不是很多了。太太把尖尖的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把剩下的酒都喝了下去。太太后来和花青说了许多话,太太说,你一定想家了,一定寂寞了,老爷到你房里来睡的时候,一定让你委屈了。太太说我们都是宋家的女人,女人只能是女人的命。太太说了多少话,花青并不记得太多,她只是被太太一说,就触动了泪腺。她很久没有哭过了,嫁到宋家的前夜,面对会轧棉花的爹和娘,她想哭一回的,哭自己离开家告别姑娘生活。但是花青哭不出来,现在花青伏在了太太的肩头,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只知道太太离去的时候,肩头上有一滩凉凉的水。花青就想,那滩水一定是自己给太太流下的。花青又想,喝下的是花雕酒,那么眼泪里,一定会有着酒的味道。    
    花青后来在宋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她甚至来到了筱兰花的房门口。筱兰花看到一个脸上红红的娇媚女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门口,这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筱兰花还看到花青对她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花青又离开了。花青来到西厢房,她听到了留声机发出的东洋音乐,她推开门,看到香川照之正在摇着留声机。香川照之看到花青后把头低了下去,装着专注地听着音乐的样子。宋朝愣了一下,宋朝正抱着一个黑灰色的坛子,他在制作坛子上的花纹。花青说宋朝你干什么。宋朝说,我在做坛子上的花雕纹路,花雕坛子太难看了,哪里能叫得上花雕。我要画出花看的花雕坛子来,我要让窑工烧出最好的花雕坛,装上最好的花雕酒,然后有一天运到日本去,把我的同学们一个个灌醉。花青没有说话,她俯下身去,仔细地看着坛口下面不远的地方,那圆弧形的坛肩部,精细的花纹,是一条龙和一只凤的图形,宋朝想要做的花雕坛就是这个样子。花青说这个坯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宋朝说,是窑工那儿拿来的,我还要去多拿一些新鲜的坛坯,画上好看的图案,然后让他们烧制出来。花青说,你为什么要玩这种泥巴一样的东西。宋朝说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怎么会是宋家的儿子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玩坛子。    
    东洋音乐有些凄凉,是那种哀怨的低嚎,花青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音乐。宋朝说,香川,你放的是什么歌。香川照之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说是《樱花之恋》,日本最多樱花了,樱花的恋爱却很苦的,你一定能听得出来。香川照之的话还没有说完,花青已经迈出了门槛。花青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花青的笑声让宋朝停止了对一只坛子的热爱,他奇怪地望着花青的背影。    
    清晨,宋朝和香川照之出去跑步。他们沿着青石板跑出街道,他们把一路的阳光都踩得很细碎的样子,他们跑出镇子的外边,跑到田野里。花青的心情开始渐渐变好,她看到太太总是站在自己的门口,笑着看自己的儿子和儿子的日本朋友,从宋家台门蹿出去,像两只鸟儿一样,在东浦镇的路上飞奔。花青也觉得那是两只年轻的鸟,花青其实也想做年轻的鸟。她在屋檐底下站着,想象着此刻他们跑到剃头店了,此刻跑出镇子了,此刻跑到湖头坂的土埂上了。有一天她看到了筱兰花,筱兰花竟然没有穿旗袍,筱兰花在那个清晨穿得很单薄,她把一条好看的腿放在走廊的木栏杆上,压着腿。她穿的是一件小褂,下面穿一条腿大的裤子,那是一条戏班子里的戏子常穿的青色练功裤。她的头发也绾起来了,她的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这样,就使得筱兰花看上去比以前小了十岁,筱兰花一下子小了十岁,当然会显得年轻。她压着腿,她压腿的时候,花青的心里又酸了一下,她在心里说,一个戏子,一个戏子而已。花青这样想着的时候,三只鸟唿哨一声,冲出了宋家的院子,他们一起跑出东浦镇的青石板街,跑向了田野。花青傻愣愣地站在那儿,还能听到筱兰花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笑声。    
    


第二章一只烟蒂的飞灰

    春天的日子其实是走得很缓慢的,像一只猫踮着猫爪走路的样子。但是等到柳絮飞了的时候,几乎所有开以装扮春天的花会在一场夜雨中纷纷盛开,就像猫纵身扑向一只老鼠一样,也会有快的时候。但是春天还在不远处呆着,春天还没有真正走进东浦镇,更没有走进宋家台门。花青把阿毛叫到了跟着,阿毛是去青石板路上倒药渣的。花青并没有想要问阿毛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把她叫住了。阿毛的脸上有了星星点点的小斑,几天没见,她的身子又往上拔了一拔,花青看到她的衣服明显小了,胸口鼓鼓地突着,两条裤腿变短了,可怜地挂在那儿。花青说,阿毛。阿毛应了一声,阿毛说三太太你有什么吩咐。花青说,我没有吩咐,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阿毛就不敢再走了,她端着一只药罐和罐里的药渣和花青说话。花青并不想要问她什么,是她自己说了一些什么,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阿毛后来说,老爷的病有很长时间了,老爷为此很苦恼的,老爷在想尽办法。花青问老爷在想尽什么办法?阿毛突然不说了,阿毛说反正是在想办法。后来阿毛走了,花青感到乏味,她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乏味着自己的乏味,她想,真是没劲。    
    那个晚上花青睁着眼睡不着觉,后来侧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了墙上的那只壁虎。那真是一只忠诚的壁虎,它一直守护着花青。花青说壁虎你为什么晚上不睡觉,不睡觉你白天怎么起得来。壁虎嘿嘿笑了一下,没有理她。天气稍稍有些转暖,宋家的三位太太房里就不再生炭火了,铜盆孤零零地站在屋角,嗦嗦发抖的样子。花青还看到了屋角那两坛60斤装的花雕,像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妇人似的立在那儿。花青终于从被窝里披了衣服起来,她找到了锡壶,找到了酒盏,她为自己打了一壶酒,然后她坐在床沿上晃荡着脚,哼一会儿曲,再然后“吱”地喝下一小盏酒。酒是柔顺的酒,像一只温软的小手抚摸着她一样,那种特别的酒香让花青想到了无垠的田野,和田野里茂盛生长着的粮食。是白白的米和上好的用元红酒做的曲,成就了花雕的优良品质。花青就沉浸在花雕的滋味里。喝到一半的时候,她愣住了,她哼的居然是留声机里放的东阳歌曲《樱花之恋》,她想我为什么会哼这个曲子的呢。想到这儿就有一个俊朗的日本男人浮在了眼前。她想起了那天香川照之从背后揽住了她,她的脸就红了一下。这时候,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让她把锡壶和酒盏放到了一边,屏住呼吸。那种声音像一只手,那只手拉着花青往外走,那只手还会说话,那只手说,花青,你跟我来,你跟我来吧。    
    花青又披了一件小棉袄。她吱吱呀呀地打开房门的时候,伺候在外的月光就一下子蹿了过来,嘻皮笑脸地把花青抱了个满怀。这是一个安静的夜和安静的宅子,花青就在这样的安静里,蹑手蹑脚地行走。月光一直跟着她,她走到树丛边的时候,月光就跟到树丛边。她走到了西厢房的时候,月光就跟到西厢房。那只手牵着花青走到了筱兰花的房门口,然后那只手就突然消失了,消失之前那只手还轻轻地笑了一下。花青听到了筱兰花房里的声音,筱兰花好象“呸”地吐出了唾沫,筱兰花的声音有些忿忿不平,她说你这个老东西,你怎么想得出来的你这个老东西,你怎么有这样的花招,我伺候你还不够吗。宋祥东的笑声暗哑地响了起来,宋祥东不停地笑,后来他不笑了,好象很痛苦地倒吸着凉气。筱兰花发出了吱吱唔唔的声音,像是被谁用手捂住了嘴巴,很痛苦的样子。花青就站在屋外,屋外有风在走动,所以花青感到了一些凉意。但是她不想离开,她想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她的鼻子忽然痒了痒,一个喷嚏没有忍住,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静夜传得很远,把一地的月光都搅碎了。宋祥东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外面是谁。宋祥东的声音好象很生气,外面是谁给我站住,不要走。花青却又打了一个喷嚏,在她打喷嚏的过程中,她飞快地逃离了筱兰花的房门口。她披着一身月光开始奔逃,逃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门缝里看出去,花青看到筱兰花的门开了,宋祥东就站在狭长的一小缕的光影中。他没有破口大骂,他只是看了看四周。花青看到宋祥东披着衣服单薄的身影,她想,宋祥东那么瘦弱会不会被月光砸扁。宋祥东又进了筱兰花的房间,他合上了门。花青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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