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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这第一位太孙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他前些日子的恭敬疏离,眼下求人,他是真没有几分把握。
但,不求不行!
敦恪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正琢磨一会儿如何开口,就见苏景已踏入这精心布置好的水榭。
十三爷赶紧一躬身,苏景抢先一步阻拦道:“十三叔,你我叔侄,又是在宫外微服,您何必如此。”
见到苏景一脸和煦,口中又是客气有礼,十三爷心中略微安稳了些,顺水推舟站直身子,再三让苏景坐了首座。
面对十三爷的急切,苏景像是真正来品鱼的食客,吃的慢条斯理,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初初十三爷还能赔笑应和两句,待时间慢慢过去,十三爷终于沉不住气了。
“太孙,实不相瞒,我今日请您来,是……”
“哎,十三叔,在外面,您唤我声弘昊便是。”苏景笑望着十三爷。
太孙的亲近不见外,可不是甚么人都敢理直气壮接下来的。
面对苏景温和的脸,十三爷咬牙片刻,硬着头皮艰难的唤了声弘昊。
苏景目色一闪,放下手中的酒杯,悠悠然道:“我听手下的人说,敦恪姑姑近日似乎染了风寒,已有许久没出过公主府了?”
十三爷大惊,没想到苏景竟然已知道他要说的事情,然而惊讶过后便是骇然,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只是十三爷面上不敢泄露半点,愁苦道:“既然弘昊你已经知道,十三叔也不瞒你,敦恪她,确实病的颇重。”
“喔?”苏景身子微微前倾,面上十分关切的道:“公主府中的大夫如何说,十三叔可有上折子请汗玛法派承德行宫中的太医过去诊治,侄儿这里别的没有,上好的药材,十三叔说一声,便是千年的人参,也能寻摸一二。”
见苏景说的滔滔不绝,情真意切,十三爷只觉含了一大口黄莲水,一直苦到五脏六腑。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闷声道:“敦恪这病不是急症,不单是行宫的太医,便是宫中的太医,就已快马加鞭前去诊治过,只是太医们俱言,敦恪得的,是心病。”
“心病。”苏景闻听这两字,却不似之前那般,而是收敛容色,调转目光望向水榭外平波如镜的湖面。
见此情景,十三爷哪里还不明白,他忙道:“弘昊,不是十三叔有意为难你,只是多尔济那儿,当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不成?”
苏景脸上原本残存的笑意当即一丝不剩,“十三叔,你我叔侄二人此行是为了何事?”
在苏景幽静的目光中,十三爷咽了一口唾沫,“清剿前明余孽。”
“汗玛法旨意为何?”
“凡与前明余孽有关者,宁枉勿纵,务必诛杀殆尽。”
“侄儿一路行来,牵连此事者,至今可有活口?”
“不曾。”
在这一问一答中,十三爷竭尽全力,才勉强自己吐出不曾二字,随即他便见到苏景脸上透出些许嘲讽之意。若是别人,他早就打退堂鼓了,但眼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因担忧丈夫缠绵病榻,随时可能离开人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辩解道:“弘昊,多尔济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又是大清册封的台吉,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前明逆贼勾结,想必……”
“他不会与前明逆贼勾结,却未必不会希望准格尔蒙古重掌权势!”苏景冷冰冰截断十三爷的话,“想必十三叔也知道,不管内藩蒙古还是外藩蒙古,这些年,其实对我大清一直颇有不满之处。若非他们始终不肯真心归顺,我大清何苦不断将宫中精心养育的公主嫁往风沙肆虐的草原?”
十三爷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青白交加。
苏景继续道:“十三叔不是外人,侄儿便不瞒您。多尔济虽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照理与我爱新觉罗氏世代联姻交好,但即便是与大清最亲近的博尔济吉特氏又如何,他们照样与别的蒙古部族世代联姻。多尔济身份特殊,侄儿上折子禀奏汗玛法之前,汗玛法下旨之前,曾数度查探确认,若没有十足把握,汗玛法如何会对女婿动手?”话到此处,苏景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如今蒙古想要我死的人,怕是比两年前更多了。多添一个姑父,倒也不让人意外。”
这最后一句,实在让十三爷毛骨悚然,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到十三爷讷讷不能言的模样,苏景悠悠道:“十三叔若果真不知该说甚么,有些话便不要开口了。”觑了一眼十三爷,苏景淡淡点醒,“十三叔,您如今有妻有子。”
十三爷浑身一震。
他当然听得懂侄子话中含义,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并不十分亲近的兄长就能胡乱搀和进废立太子之事的老十三了。
当初他年轻气盛,皇宠在身,一腔热血上头便甚么都顾不得。可如今呢,府中福晋侧福晋,还有子嗣,甚至胞妹,都在指望着他。要为了敦恪将这一切抛诸脑后?
他,做不到!
眼见面前的十三爷脸色一阵变幻后颓然垂下肩,苏景没有再说甚么,只是站起身道:“想来十三叔忧心敦恪姑姑,这顿饭留待以后再吃也罢。”
苏景干脆离开,倒也未去别处。他回扬州的目的,本就是为‘钓鱼’,这会儿便在街面上闲逛,看看扬州城的风云变幻。
一别经年,不仅是人,城,也是会变的。
到黄昏时分,回到落脚别院的苏景又接到一张帖子。
“曹家。”折扇在手心敲了两记,苏景玩味一笑,“曹家果然不愧是江南仕宦之首,孤的行踪,你们倒十分清楚。”
前来送帖子的曹宁被这一句话惊的当时就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喊冤道:“回太孙,奴才等断不敢行次悖逆之事。奴才等所以知晓您在扬州,实在是日前万岁因担忧太孙安危,故特意令人传了旨意,令奴才堂兄务必暗中保护太孙。”
这是在告诉我,你们曹家即便因为江南金银与废太子之事动摇一些根基,但依旧圣眷不衰,是万岁信任的人?
苏景面上不动,口中轻咦一声,讶然道:“曹大人何至于此,孤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您这随口一说,可是随时能要曹家阖族性命啊!
曹宁口中发苦,奈何面前这人乃是高高在上的太孙,他又如何敢抱怨。曹家可不同以前,连皇子郡王都能不假辞色。
他只得干笑两声道:“是奴才少见多怪,还请太孙恕罪。”
苏景却收起之前略有些调笑的模样,正色道:“你们曹家乃内务府上三旗包衣,汗玛法名下的奴才,如何轮得着我这太孙来恕罪,曹大人,你失言了。”
曹宁呆住,一身冷汗顿时又冒了出来。
事到如今,他若还不明白眼前这位深受皇宠的太孙对曹家有偏见,就是个十足的蠢材了!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太孙如何会对曹家这般不满。之前曹家的确因万岁的缘故,选择太子,对其余皇子稍微冷淡些。但说是不假辞色,可万岁几次来江南,但凡随驾的皇子,他们这做包衣奴才的也绝没有刻意得罪过。每一位皇子,不说尽心尽力,至少都打点妥当了。便是年纪幼小的光头阿哥,曹家都有厚礼奉上。
莫非是之前曹家有得罪太子的地方,又或是这位太孙昔年还在扬州时,曹家外头有人不长眼,曾与这位起过冲突。
曹宁带着满腹忐忑不安与揣度还有苏景承诺的三日后赴宴连夜从水路赶回江宁织造府。
顾不得梳洗,头一件事便是去见曹家眼下的当家人曹寅。事实上曹家发际就在这两代,曹寅因嫡母孙氏乃康熙乳母之故,年少入宫为康熙御前侍卫,由此成为康熙心腹,颇受重用。算起来,曹家除了孙氏,就是一个曹寅在康熙心里有分量,自然曹家一切都有曹寅说了算。曹宁这个堂弟也好,还是曹寅同父异母的庶出兄弟曹宣也罢,其实都只能算是辅佐曹寅的族人。
得知曹宁连夜赶回,曹寅便知有些不对,忙将曹宣和长子曹颙唤来,听闻曹宁一字一句复述完与苏景的对话,原本就安静的书房中更是陷入骇人的死寂。
“这,太孙何至于此,他来江南办事,我们曹家并未有甚么不恭敬的地方。”曹宣满心不解,甚至有点委屈。
曹颙提出和曹宁差不多的见解,“会不会是族人里有些胆大的,昔年曾因琐碎之事与太孙起过冲突?”
这里指的琐碎之事,自然是银两。
曹家在江南落地生根已有数十年,族人们自从曹家发际,跟着来讨生活的颇多。树大有枯枝,虽则曹家自认管的算严,但江南奢靡成风,曹家又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家族,自然无数人巴结奉承,开销也就大了起来。不说主枝,便是沾亲带故的,谁没有借着织造府的势在外头做些买卖。而那位太孙,早年在扬州起家,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偏生之前阿克敦一个武官,未必会入曹家那些人的眼。
如此说来,确实有很大起冲突的可能。
曹颙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把族里几位长辈都叫来,清一清咱们曹家在外头的产业,若有与太孙冲撞的,及早处置了。”
这里的处置,自然又是献出去的意思。
曹宣与曹宁都忙赞成,“不错,不错,倘真是因下头那些管事妇孺们不开眼,自然不能纵容。”
“你们当这位太孙是之前那位二阿哥不成。”曹寅沉默一阵,却摆摆手讽笑道:“以前咱们能把银子一箱一箱送到东宫,那是因那位手里的确缺银子。可这太孙……”曹寅冷冷道:“人家还真未必看得上曹家这点东西。”
曹寅毕竟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也有不同。身为江南地头蛇,他比许多人更清楚着这高高在上的太孙在江南到底有多少产业,每一样产业,都几乎是日进斗金。何况人家还是个武将养子的时候,就能在短短数年成为江南首富,等到认祖归宗,去了京城,产业早已遍布天下,及至海外。
“太孙出身贵胄,不是会计较几两银钱得失的人。”爱新觉罗家不是没有爱银子的人,可却不包括这位太孙。曹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