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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赵厚尹迫切需要以一个牢靠的关系,和宋家达成什么合作?
这些商业上的事,若给高妍苏以具体的信息,她可能还能说出个一二来,但是她到底并非赵家人,赵厚尹也不会告诉她太多,只让她跟着他的想法去做,她也只能跟着去做。
从留学结束回国开始,她的所有都在赵厚尹的掌控之下。
不,不,从她的母亲爱上赵厚尹开始,她们母女俩,就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高妍苏揉了揉太阳穴,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疲惫,她放了首轻音乐,颓败地靠在车座上,闭上眼。
宋渺猜不到宋祁上辈子所说要给她的惊喜是什么。
也许这辈子她也无法猜得到。
月明星稀,早春掩不住艳色,在夜幕低垂下,花园里柳树冒出鲜嫩枝桠。迎春花开过,园丁没有打扫掉,地上还有零散的花瓣,鹅黄色的,和天上明黄色的星星相衬,居然有几分俏丽。
新年已经过去,宋渺踏入了十七岁。
不长不短五个月时间。
而距离宋祁注定的死期,仅有五个月。
宋渺穿得单薄,她赤脚在毯子上一步一步走,没有惊动在客厅里倒茶解酒的宋祁。他今天回来的很迟,因为工作忙,参加了一个活动——可怜见的,长相出色,气质出众的宋先生总是逃不过这类的酒局饭局,宋恒池留给他的那家娱乐公司恒星更是让他备受困扰。
宋渺不用问他,也知道最近媒体给他的通稿是什么“宋氏集团总裁出场xx电影节,身价过亿……”
不管里头有多大的虚构夸大,亦或是有多少真实成分。宋祁都被这些给打搅到了,他因为一些不得不去的邀请,倍感疲惫,此时已经是晚上一点,他回来得迟,浑身酒气,动作却小心翼翼,没有醉鬼的粗鲁。
倒茶的时候倒是不小心晕乎了一下,整个人趔趔趄趄地趴在沙发上,好半天,唉声叹气。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走近,呼吸沉沉,眼睫闭着,唇瓣还有湿润的水意,看上去是喝了几口的茶。
宋祁应该是喝酒喝到烧胃了,因此眉头皱得紧紧。宋渺半蹲下来,揉了揉他喷了发胶的短发,他有所察觉,睁开眼,朝她眯起眼睛。
而下一秒,发出的声音让宋渺的心脏结结实实抖了抖。
他的声线向来低沉冷漠,在她面前倒是柔软疼爱,而今日因喝醉酒,酒意熏染下,那款冷冷凉凉的音色居然变得沙哑而沉,钝如破冰之斧,可莫名其妙,又带了几分甜。
“渺渺?”
叠音,还有几分慵懒,尾音带着甜。他冲她笑起来,眼睛就彻底地弯了,唇角的弧度也高高翘起,他长手一伸,拽了宋渺半个袖子,差点把她拽得跌进自己的怀里。
好在宋渺力气足,站稳了,没把他压出个什么毛病来。
紧接着,她就听他又念念叨叨,嘀嘀咕咕,似有几分怅然若失般,“渺渺——一眨眼你就17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我的小姑娘也要长大成人了……”
他笑着,带着醉意,伸手勾了一下她的手掌,修长的指落在她的手心,慢慢收拢了她的。
他埋掌上去了,呢喃声慢慢透出来。
“长大真好。”
“……长大真不好。”
第232章 现实(二十二)
他的鼻眼温柔地抵在她的手心里。
顺着握紧的力度依势往上滑; 男人的指端没入了她的指缝间; 交叠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又任性地埋掌其中。
浓长黝黑的睫毛像把不安分的小蒲扇,在她的皮肉上摩挲蹭动。宋渺一时间失语,她低眸看着他; 乌黑粗硬的短发; 打了发胶; 他额前的发被高高梳起,因而与她的掌心亲密的只有光滑的肌肤。
她下意识地紧紧反扣住他的手,温热的拇指像块玉石; 被她珍惜地握住; 很久才放开。
宋祁还在说着醉话; 呢喃声很低很沉,优美而动听的音色,宋渺没再听出后面说了什么。她只觉得眼眶有些热,一股汹涌的情绪窜上她的肺腑,把她压得沉沉的,像在荒野中的旅人,在茕茕孑立下; 有点伤怀又有点失落地仰头看着浩瀚星空; 无处可依。
但他在这; 便显得她有几分可以依靠来。
宋祁喝得上头; 神智不算清楚; 但口齿倒是还利索; 他松开她的手掌时,抬头对上她的眼,张开唇,白齿一晃,又甜又软的称呼,衬着他低沉的声,便有几寸柔情展露。
“渺渺”二字,轻轻落在她的耳里。
“喝醉了?”
宋渺闭口不提他方才所说的话,她将17岁略过,就像能够略过几年后注定的分别般。
男人有点迟疑,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略有紧张与小心翼翼,“想喝水。”
宋渺笑,半蹲下来的姿势足够她好好打量他,打量这个她半生中最重要的人,也是她在别的世界里经历许多时,心中悄悄浅浅藏着的亲人。
难怪高妍苏会追求他,宋渺对上宋祁的眼,就发觉他的眼睛好看极了。
她的眼睛是星,是星河灌注;而他的是海,是深瀚大海,却因浅浅河流的流入而显得那样温柔。
她伸手给他喂了点水,佯装无意地说,“下回请个常住阿姨,让她晚上照顾你。”
宋家两位都不喜欢有人进入他们的私人空间,家里只有一位工作了一段时间,比较熟悉的保姆阿姨。阿姨也只负责家里的打扫和三餐,不留下住。
宋祁嗯了声,说好。
又有点奇怪,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住吗?”
宋渺的眼神微微沉下来,她没开口解释,就像她当时与苏唐签订的合同只止到23岁一样。
她其实也想保护他一辈子的,可她怎么可能做到。
宋渺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到底只是个在兄长羽翼下安心长大的孩子,不懂得公司里的事,也不清楚很多关于他的事,因此后来手足无措地接受他的死亡,又在后悔痛苦中怅然若失。
这辈子的重来,她其实真的很想陪他很久很久。可正如她将与苏唐的合约只签到她的23岁般,宋渺以这种生硬又冷酷的时间告诉自己,她终究是要走的。
她的这一生,有宋祁的一生,只能停止在23岁,她得开始让他习惯没有她的生活。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实在不同,宋渺清楚知道她若是在他之前死去,他该有怎样的情绪波动。
悲恸,哽咽,嚎啕。最后心如死灰。
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他恐怕也得经历一次。
宋渺没让宋祁看到她眼中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想了想,用手抵在他的眼前,玩笑话一样说,“现在想想,家里还是缺一个负责给你倒醒酒茶的阿姨。”
话语一转,“待哪天你找到嫂子啦,阿姨就可以卸甲归田了。”
宋祁失笑,他懒洋洋地挑唇,说着带着醉意的浑话。
宋渺自动将他糊里糊涂,带点轻佻的话,当做浑话。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喜欢的人啊,我早就过了那个年龄,只盼着你长大后再找个男朋友给哥哥瞧。”
他不紧不慢,眼尾带着笑意,脸颊蹭到她温热的手指,没有再动。男人有点期待,又有点失神地说,“我的小姑娘以后成家立业了,哥哥也就放心了。”
“生几个漂漂亮亮的孩子,再喊我做舅舅——”
他最后落了几个字,汇成让宋渺僵硬的话,他粲然一笑,“我这辈子就妥了,安心了。”
他慢慢起身,喝了口茶水,又醉意朦胧地抱了身边一只枕头,下巴搭在上面,客厅灯光下,照射出他高挺鼻梁的阴影,还有大朵大朵蒲扇一样的眼睫。
涸在眼底,脸颊,衬得他愈发俊美迫人。
白的肤,黑的眼,出鞘宝剑般利落英俊的容颜,他像是一朵艳丽的花,生命力旺盛,一定不会是五个月后将临死期的男人。
宋渺久久沉默,她收紧了宋祁喝完后的茶杯,缓缓放在了桌上。
宋祁摇摇摆摆地起来,脱了外套要上楼睡觉,她赤着脚,看他微醺还扭头叮嘱她早点去睡觉,她高声应了,却又坐在他方才躺下的位置,缄默而动容地扯了扯唇。
谁一生的期待会是这样的呢?
哪一个兄长的期待会是这样的呢?
宋渺不懂,他为什么总能说出、做出让她难受的话与事,他太过爱她,将她比作心头上的一掌明月,比作指尖不忍惊走的一只蝴蝶,小心翼翼地养大,比世上许多的父亲都要更疼爱她,更宠溺她。
他给她以世上最大的尊重与爱意,独特而永远不熄灭地璀璨着,她在浩瀚无垠的田野中茫茫然,不知去往何处。而后,终于找到方向,她是旅人,朝着那点明灯疾步奔驰而去。
她自诞世,便有幸得此爱,有幸遇见他,有幸得此光亮,并有幸因此而妥帖安心地过着她的人生。
失去明灯的旅人,是孤独而将死的。
但明灯总常在,它终究会迎来下一位旅人,那一位旅人会代替它成为它的一生所盼,一生所爱。
初春的夜晚,空气里还有青涩的草木香,宋渺起身关了窗,她瞥见黑沉空中的明月,晃晃一轮,亮得她眼睛刺痛,她定定地闭了闭眼,回想起时溯说的话。
他说他钟爱看这样的人间戏码。
又觉得她与宋祁的情感太过特殊,因此垂怜,给予她机会重来一次,甚至玩心过重地让她在几个世界中轮回经走。
用意如何,宋渺猜到了些,也许是他的恶劣玩心霎起,为了让他更能观赏到他所认为的“特殊情感”,便将她投身于各个世界里。
一个心理年龄已经年长兄长许多许多岁的妹妹,在这样充沛而奇异的亲情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又会怎样地让它看到动人而惊心的情感。
宋渺关上窗户,她搓了搓手指,将自己暖和起来,然后上楼睡觉。
她自己给自己做了回答。
在他面前,她永远,永远只是那个年幼的孩子。
所以,所谓动人或惊心,只是外人看来。她与他的经历,在她以为,平常朴素,那只是一盏归家时常亮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