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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已惘然[梁凤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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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这份能量做着一种报仇复兴,重新建立自己的事。

  每一宗、每一件、每一个行动、每一个阶段都赢得了宋滔的信服。

  为感情艺术而进注的誓无返顾的执着,宋?舀认为是世间绝色与极品。

  有了这重特异的好感,发挥了特异的功能,就是宋滔对我越来越言听计从的原因。

  惘然轩根本就是宋滔不计成本之作。

  所谓成本是包括宋滔的时间、精神、心血、感情,以至于希望。  

  换言之,我已逐渐掌握到宋滔的这些个人财富,并可以加以运用。

  这当然是他不知不觉的,唯其如此,才会越陷越深。

  他这次来访我,的确是要讨奖的。

  宋滔对我说:

  “我要向你拿个特惠折扣,因为我也预订了一层惘然轩。”

  我便说:

  “还问我拿折扣呢,住进去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时,你还得谢我。”

  我刹那被宋滔逗得高兴了,歪一歪头,讲了这句笑话。

  宋滔不自觉地红了脸。

  我看在眼内,随即会意,我知道这位朋友是开不得这种玩笑的。

  于是正色道:

  “你怎么说,都依你,你就说个折扣吧!”我问:“你订了哪一个单位?”

  “你的一层对下两个。”

  这就是跟邱仿尧成为邻居了。他这么一说,又让我联想起邱仿尧来,一股闷气涌袭心头。

  于是说:

  “别在办公室内谈这种事,否则会对你不利。”

  “为什么?”

  “因为气氛会迫使我公事公办,你的优惠折扣一定会得不理想,若请我到外头去吃顿饭呢,将有别议。”

  宋滔当然是欣然答应。坐在车子上时,他问:

  “事欢到哪里去?”

  “赤柱。”

  赤柱沙滩大街这近年起了很大的变化。

  一系列的几层高洋房,都被装修成欧陆风情的高雅餐厅。

  向街的店铺都成了配备有露天茶座的酒吧。

  途人坐在那儿小憩,平添一幅美丽而独特的海滩图画。

  是越来越多人到此勾留了。

  当我在餐厅地下露台的角落,凝神地望出去时,不禁说:

  “知道吗,以前的赤柱大街并不是这样的。”

  “是如今好,还是往昔胜?”宋滔问。

  我回望:

  “见仁见智。我呢,则是逝者已矣。”

  然后我突然间笑得很妩媚,继续说:

  “我的初恋就是在此地发生的,杜青云给我介绍这个地方。一切由这儿开始……”

  宋滔静听着,在片刻的沉默当中,耳畔有波浪起落的水声,清晰动听,好像为我的哀怨缠绵故事作出伴奏。

  “没有了杜青云,不可能有邱仿尧,就算有,也不可能演变至今日。”

  我梦呓般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宋滔唯一能做的只是细听。

  “你知道,邱仿尧回了香港,且与你成为邻居,他也买了惘然轩,就在你选的单位楼上。”

  这叫宋滔怎么说了。

  他忽然之间觉得尴尬了。

  为什么陪着我出来走这一趟,非但没有预期的畅快,还好像陷在一个乌墨墨的陷阱内,叫天不应,叫地不闻,把堂堂男子汉的身分变为一个管人家私隐的中性人物。

  这对宋滔是委屈,也许更是轻微的侮辱。

  可是,他坐在我对面,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噜苏令你烦闷吗?”我问。

  宋滔连忙答:

  “不,不,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有聆听的责任。”他坐直了身子,仍微笑着准备倾听。

  小时候他每一次跟我见面,就是这个样子。

  我必会爬到椅子上去,俯身向前,以一对略为肥胖的小手托着腮,就把在学校里头所受的委屈与故事一五一十的向我的宋滔叔诉说。

  然后我会很天真地问:

  “宋滔叔,你来评评理,是我做错呢,还是我的同学不好?”

  宋滔每每拿手捏我的脸庞,说:

  “孩子气的事,作不得准。总之,以后要好好相处,童年时的同学,能一同成长到大到老,是人生中一种极之重要的关系。”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

  “我答应不会不高兴下去就是了。”

  “对,那才是好女孩。”宋滔说了此句,跟着又会忍不住伸手捏一下我那张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脸。

  当年的情景回想起来,不无感慨。

  他把双手交叠胸前,神情认真地问我:

  “福慧,到今天,邱仿尧住在那儿,关系还这么重大?”

  我答:

  “问得好,天涯比邻,相反,分明就是左邻右里,也可视为远走他方的天涯浪人,在乎心上怎样想罢了。”

  “你明白就好。”

  我嫣然一笑,微微俯身向前,说:

  “你要令我今晚快乐,如何?”

  这个问题的挑逗性是存在的,宋滔很呆了一呆。

  “否则楼宇的折扣就不高了。”

  宋滔吃吃笑,只能有这个反应了。

  “你知道怎样令我快乐?”

  “你说来听听。”

  “跟我谈邱仿尧这个人、他的事,我就会得开心了。”我的酒量相当好,一边谈一边喝。

  “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胸口内贮存着有关他的一切,都好像要进发出来似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安乐。”

  这就是爱情吗?连提一提他,拚命地谈论他的一切,都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宋滔忽而有些感动,他拿手推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

  “我明白。过去的走回跟前来,是一宗乐事,也是憾事。”

  我殷切地问:

  “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忘记他?”

  宋滔很诚恳地答:

  “因为你还未遇到一个比邱仿尧更好的人选。”

  我骇然,歪着头,神情有点迷惑,我在构思一个方法,或一番说话,才再把话题续下去。

  “我是应该放开心怀去寻找一个代替的人选的,是吧?”我这样问。

  “勉强不来。”宋滔答。

  “机缘与命运勉强不来?”

  “你也不能强自己所难。或者应该说,不是你勉强自己就能把心扇打开的。或者等待机缘一至,有个适合的人选前来,轻轻地抛一个小石卵在你的心湖上,起了涟漪,所有的心结就会开始化解了。”

  “你的口吻像个专家。是否你的经验之谈?”

  我的一句话,叫宋滔红了脸。他说: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经验之谈,你会信吗?”

  “你告诉我的话,我都会信以为真。”

  “旁观者清而已。可惜的是,迷在局中的人肯听外头人一句半句劝,也不容易,很有点力不从心。”

  “对,对。”我连忙附和:“太对了。”

  宋滔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说:

  “慢慢来!”

  “希望在人间?”

  “谁说不是呢?”

  说罢,两人总算欢然举杯。

  这一顿饭还是吃得顶愉快的。

  酒逢知己干杯少,宋滔送我回家去时,两人都有点微醺。

  宋滔把车子泊在深水湾江家大宅的门外,开了车门让我下车。

  我一踩在地上,身子就显得浮荡,吃吃笑地说:

  “不,不,我不是醉。”

  是醉与不醉,先不打紧。宋滔伸手搀扶了我,说:

  “你小心。”

  “对,小心,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回头已是百年身。”

  宋滔看到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然闪烁着晶莹欲滴的泪光。他一下子冲动,也是一个下意识的自然动作,他把我拉近了,轻轻地吻在我的面颊上,温柔地安慰我说:

  “好好休息去,别再胡思乱想。”

  谁知这一说了,我竟然乘势紧紧地抱着他,哭出声来。

  对我而言,我仍像一个小女孩,受了委屈了,就干脆伏在长辈的怀中撒撒娇,泄泄气,完完全全视为一个歇息的驿站。

  然而,当我扭抱着宋滔的这一刹那,原来是令他难受的。

  在莫名的惊骇与轻微的恐惧之余,我感受到宋滔身体的变化,这是一个危险,却甚是明确的讯号,对我和他都应起了相当的震撼力。

  我们应该立即不再拥抱,保持彼此的距离。可是,我们没有这样做。

  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故?

  他贪婪于男性基本而原始的欢乐。

  他眷恋着女性温柔肉体接触所产生的温馨。

  我呢,借助一个坚实的胸膛所能引起的绮思与幻想,安慰着自己思念邱仿尧的心。

  姑勿沦有罪无罪,彼此都情不自禁地堕下深渊。

  还是我在哭累了的时候,把身子稍稍引退,才结束了这番拥抱。

  “对不起!”我仍是呜咽着。

  “不要紧,真的,不要紧,或者哭了就好,你觉得舒服了,就容易入睡。”

  不错,终归因为哭得疲倦至极,神经拉得太紧,一旦稍稍松弛,人就已经有一半进入昏睡状态。

  太阳升起来之后,昨日的一切就活像是地上的一堆积雪,很快就融化了,极其量留下一摊污迹。

  我如常的工作,应华商总商会的邀请,跟美国来的几个国会议员午膳。

  这几位议员是访港,也是过港的,最终目的地是北京。他们此行,旨在探访一下中国政府目前对人权的看法以及对民主的体会,这当然也意味着可能影响下年度,美国对中国最优惠国处理的宽紧态度。

  为此,总商会的人非常积极地应酬他们,企图产生一种从旁助力,令议员倾向于支持中国的方面。

  我是总商会的会董,也是华资银行甚具实力的头头,自然在座。

  我一踏进会所的贵宾厅去,在场的清一色男士,就立即站了起来,表示欢迎。

  商务约会,人人都大多准时,我一般迟到三分钟,是避免独自一个人到早了,百无聊赖之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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