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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你等我好长时间了?〃
〃我看你资质不错,想教你武功。我也老了,你就算我的关门弟子吧。〃
反正也没事儿,学艺就学艺,王海悄悄跟着老人练起功夫来。他练掌练腿,他觉得自己能够吃苦,练掌练得手掌出血,练腿练得伤了膝关节。
师傅说:〃你别练了。〃
〃不,师傅,我不怕吃苦。〃
〃我是说,你心里有结。你这么练不是在练功,而是在自残。〃
〃不,师傅,我喜欢这样。〃
师傅笑着摇摇头说:〃我给你说说闲话吧,小海,你说人活世上,都说为官要当忠臣,做人要做好人,但是,当忠臣要忍得冤屈,做好人要不怕吃亏。是不是这个理呀?〃
王海一下子愣住了。
师傅看着他,再也不说别的话,看着看着笑起来说:〃我看,还是先教你内功吧。外功是形,内功是神,外功是表,内功是本。学好内功,也许你心里的结就开了。〃
王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心里的所有烦恼,都在练内功时化开了。
几年之后,当他指头可以捻碎碗片儿,掌风可以击碎师傅扔在空中的砖头的时候,师傅说你总算出师了。那天师傅点上香,往椅子上一坐说:
〃今天你走哩,给我磕个头吧。〃
〃是,师傅。〃
〃起来吧,记着,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见我。〃
〃师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出门去行走江湖,永远也不要对人说起我。〃
〃师傅,你这是为什么呀?〃
〃小海,练功为什么?对外是为了除恶扬善,对内是为了自己好好做人。另外,还要多看些书,自古文武相通。我师傅当年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今天也把话送给你,你去吧。〃
可以说,是师傅影响了他,从此以后,他看别人看生活看这个世界的角度开始悄悄地变化。
近年来,由于读了不少书,他的思考走得很远。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他内心里,已经不再把档案里装那些东西当回事儿了。有时候他甚至还有点感激那些东西哩,因为有了它们,他没法像别人那样生活,才获得了自己独立的生活态度。他不再羡慕别人的前途,也不再眼红别人的欢乐,他远远地离开了人们的生活范围,甚至连他的父母都对他越来越陌生了。
在生活中,他不再把人简单的分成好人和坏人去看,只看是否真实和虚假就行了。他是个执法者,虽然他常常以法律为准绳去指导和检验自己的行动,但是他不再觉得法律像信仰那么神圣,他已经明白了法律只是人们发明的游戏规则。他有了更多的法律之外的思考。他发现法律之外的大地竟然非常广阔,如果不知道和不理解法律之外的世界,简直就无法执法。有时候他想得快要走火入魔,常常为自己的思考害怕起来……
堵车了。
省委大门前又堵车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上访的农民,开来一大片小拖拉机,堵住了省委门口,切断了金水大道。劝阻的干部在喊叫,赶来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王海虽然也是警察,但已经不是刚出道那时候了,毛嫩的看见什么就管什么。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个社会很复杂,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这种事情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也不想多事,调转车头准备离开。一转身,他怔住了,春花推着车子就站在他身后哩。
〃你怎么也在这儿?〃
春花红着脸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你一直跟着我?〃
春花点点头。
〃走,跟着我走。〃
王海推车前边走,春花推车后边跟着。由于马路上堵死了,王海带着春花在人缝里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他们从立交桥下钻过去,来到人民路上,在一家电脑公司门前停下来。王海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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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还有话说?〃
〃没有。〃
〃那你还跟着我干吗?〃
春花想了想,说:〃送送你嘛。〃
王海笑了:〃怎么送这么远呀?那好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回去吧。我要骑车往西走,我家在西郊哩。我越走越近,你越走越远。〃
春花没吭声,王海认为她同意了。就沿着人民路往西,骑上车就走。但是,他在前边走,春花连忙也骑车跟上,仍然像尾巴一样吊在他后边。只骑上一个慢坡,来到人民路的金水河桥头,王海发现春花仍然跟在后边,就下了车。他下了车,春花也下了车。两个人走走停停,在别人看来,就像在谈恋爱一样。
王海认真地问她:〃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春花说:〃你现在去哪儿呀?〃
王海说:〃去吃饭呀!你没看天晚了吗?〃
春花说:〃上哪儿吃?回家吃?还是在街上吃?〃
〃你问这个干吗?我可以回家吃,也可以在街上吃,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王海笑了,〃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哩。〃
〃现在想好了吗?〃春花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和你一块儿吃饭。〃
原来还是想请我吃饭。王海想,乡下来的姑娘真不容易,求人办事,也真难为她了。如果是自己呢,可能也会这么做。
〃那好吧,〃王海说,〃咱们去吃烩面吧。〃
于是,他们重新骑上车,一前一后来到了老百姓烩面馆。那时候六点多钟,由于刚到吃晚饭的时候,烩面馆里人还不太多,他们从从容容选了个座位。一坐下来,春花就在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刚才,王海一走出发廊,娜娜就塞给她一把钱,让她骑上车追。娜娜说这个王海又不吃请又不收礼,年纪轻轻火力旺,也可能是个好色的。春花说从外表上看着可是不像。娜娜说这个可不能够看外表,哑巴蚊子咬人才狠。再说人家给咱们办事情,什么也不要,人家就可以办也可以不办,咱们就心中没数了。求人办事情,总要给人家一点什么,心里才踏实。于是,娜娜就让春花追,娜娜说反正咱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追上王海陪他玩玩,给人家一点感情投资。春花已经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娜娜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骑上车就追。
这时候坐在烩面馆里等饭,春花就想总算把人家留下了,这说明自己还不太笨。一个陌生的男人肯坐下来跟她一块儿吃饭,起码对她不反感。谁都说她长得好,她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自信。她想,等饭端上来,慢慢地吃完,再喝一会儿水,天就要黑了。春花想天黑了就好了,男女之间联络感情,在大白天总是不好意思,天一黑互相看不清楚脸面,就放开了。想到这里她悄悄瞟几眼王海,觉得看不透。总觉得那是一个正正派派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会对女人动手动脚。也许自己像娜姐说的那样看错了人?他会冷不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放倒就睡我?不会,她还是觉得王海不是那种人。顶多对她搂搂抱抱亲亲摸摸,那就到天了。但是,他要是一直不理我呢?那可就坏事情了。回去娜姐非骂我笨猪不可。
唉,但愿这个王海不要太正派,也不要太色狼就好了。
王海当然不知道春花心里还有这么多曲曲弯弯,他只是觉得乡下姑娘进城不容易,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被人骗了怪可怜的,实心实意想帮帮她。至于为什么会和她一块儿吃饭,只是因为不想太伤害她的自尊心。再说吃碗烩面又不算什么,就像男人们见面抽根烟一样。他想,吃过饭她就会走的。等到吃完烩面,两个人出了饭店重新来到大街上,春花还没有走的意思,王海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天已经晚了,你回去吧。〃
〃你上哪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去也没事儿,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
到这时候,王海还没有多心,他的思想还在案子上:〃你是不是确实还有话说?〃
〃有,我就是还想再跟你说说话。〃
〃那就说吧。〃
〃能不能找个地方?人少一点?〃
王海想了想,莫非这案子里边还有另外一些隐秘的枝节?这大街上也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这儿正好距离金水河近,不用走多远,就是金水河大堤。他曾经和以前的女朋友多次在那里约会,那儿又安静又不偏僻,是个就近说话的好地方。谈完以后,春花回城东路也近些,就带着春花走向金水河。但是,来到金水河的河堤上,春花又没话了。
天渐渐地晚了,淡淡的夜雾弥漫过来,笼罩在金水河上。河里铺着细碎的水声,堤上的河柳在晚风中摇呀摇呀,给喧哗的城市摇出了一处风景。一会儿,远处的灯亮起来,就像城市睁开了无数双夜的眼睛。情侣们开始慢慢走上堤岸,把河堤染得暧昧许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海有点不耐烦了,〃让你走,你说你有话要说,让你说,你又没话了。〃
春花忽然大胆地说:〃没话说就不能陪陪你吗?〃
〃什么什么?陪陪我?〃
春花连忙又低下了脑袋,她不敢去看王海。坐在石凳上,把脑袋低着继续说:〃其实,娜姐不教俺,俺也明白你们城里人开放,你们城里的男人都好那个。你给俺办事儿哩,又不吃请,又不要钱,这年头给人办事情哪有什么都不要的?你要想跟俺那个你就那个吧……〃
我的天!她为什么一直追他,王海这才明白过来。他心里一下着了火,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给我滚!但是,他没有这么说。他只是长长地叹一口气,到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唉,我怎么跟你说呢?〃王海说:〃这么说吧,城里虽然有坏人,你也正好上当受骗了,但是你要相信,这城里好人还是很多的。〃
春花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他。
〃求人办事情不容易,请客吃饭送礼花钱,这种事情也很普遍,我都理解。〃王海说:〃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你明白吗?我什么也不要你们的,我同样会为你们办事情的。为什么?因为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