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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秀才见李家六口横尸场院,知道发生了惨事,忙用双手死死护住河子,说道:“不不……你们不能……你们不能……我不给……我不……”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
蓝仲顺扇着扇子也走过来,对白龙旋风说道:“听见了么?刚才那老东西说,李家还要找咱报仇哩……”
“哼哼……”白龙旋风嘴角一动,狞笑道:“你说说看,我能给他这个机会么?”
“不!”白蛟也跟着吼起来:“大哥说得没错,咱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才是!”
“我听说……”白龙旋风侧身,对蓝仲顺笑着道:“男娃的尿水水,可以当药引子——所谓童溺,正治不孕不育哩,是这样的么?”
“是啊,是啊,”蓝仲顺回道:“对于医道,我略知一二:男娃的心疙瘩,拿油煎了吃,可以长命百岁呢!”
听了土匪们这些话,禹王滩的人们皆别过脸去,心里暗暗骂道:“这帮畜生,真敢吃人哩……”
孔秀才听得更是魂飞胆丧,瑟瑟地往回退着说着:“这不行……这不行……”
“我这里行!”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朝前瞅去,孔秀才也傻愣愣地侧身观望起来。
原来,说话的人,正是眯着象眼的赵四爷。他上前一步,平静地说:“你们不是要吃娃么?过来呀……过来呀……”把白龙旋风和蓝仲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压低声音对孔秀才道:“还不快把河子抱走!”
“哧啦”一声,孔秀才的长衫被赵四爷扯了个口子,他好不心疼地说道:“衫衫破哩!衫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猫下腰,从人缝中退了出去。
到处都是乱纷纷的,他觉得天也昏,地也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眼在不停地流泪,心里默默地说:“大义士呀……赵家大英雄……今天我算是信服哩,甚叫为了朋友大义灭亲?甚叫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槐花,生生就被顶了河子的性命……”
糊里糊涂,他摸到墙根根,见没有匪兵把守,才溜着屋檐,一路小跑,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转了几个弯,定眼瞅时,自己来到了河边。慌乱之中,连想也来不及想,将河子放进洗衣女人遗下的木盆盆;轻轻一推,心儿就揪了起来。
闭了眼,他带着哭腔祈祷:“黄河呀,你生了河子,就该养活河子……这娃交给你哩,命贵命贱,全凭你安排哩……”
祈祷声中,木盆向河心漂去,渐渐远了……远了……
《黄河谣》 第二部分《黄河谣》 第八章(4)
他长吁一口气,像狗那样,三窜两窜,又挤进人群,侧耳听时,白蛟那野兽仍在大喊:“……李忠义的儿子,杀了就断了李家的念头……”听了这话,他又想到了赵四爷,想到了小槐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将老邻居蔡婆婆的包袱偷偷要过来,三裹两裹,又做成一个襁褓的样子,才敢直起腰来,挤向前头。
赵四爷手里的槐花,已经被土匪抢过去,交到了白龙旋风手里。蓝仲顺说:“回去先接童溺,把你的病根根治强了再说……”
“哇哇……哇哇……”
槐花哭闹开来,两只小脚乱蹬乱踹,一下就将襁褓挣开。顿时,白龙旋风和蓝仲顺傻了眼,紧张地问道:“这……咋回事呀?”
白蛟一把抓起槐花道:“不对呀,没有小鸡鸡?”
随着槐花的哭声,就见赵家门里,忽然扑出来一个女人,攘开守在那里的匪兵,哭着喊着:“我的娃……我的女儿……”
赵四爷摆着手喊:“二嫂,贵贱别过来呀……”
白蛟瞅着赵家门楼,对白龙旋风道:“大哥,既然来哩,咱就搂草打兔子,将这赵家也一起灭他妈的好哩!没听人说吗?赵家和李家,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一边说,一边要将槐花往石头上猛掼过去。
“住手!”白龙旋风制止住白蛟道:“皆都拾掇干净哩,以后咱靠谁养活?”
“此话极是!此话极是!”蓝仲顺紧走几步,从白蛟手里夺过槐花,“呼”地一声,扔进大哭大叫的女人怀里,说道:“一码是一码——你们赵家的人,皆回去吧!”
“不对吧!”白龙旋风抠抠脑袋道:“既然那是赵家的娃,也就是说,李忠义的儿子还没有找到呀!决不能……”
话没说完,见孔秀才正往后缩着,就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拖出人群,道:“我总觉得,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指着他怀里的东西,一字一顿道:“快把李忠义的儿子交给我!”
此时的孔秀才,见赵家女娃安然无恙,已经释然下来,就装傻充愣道:“你说甚?李忠义的儿子?哪来的李忠义的儿子?”
白龙旋风放开他道:“你呀你,在我面前耍花枪,可没有香饽饽吃哦……”一用力,将那包袱抢了过去,觉得轻飘飘的,打开一看,什么也没有,一时气得脸色发青。
“嘿嘿……”孔秀才笑道:“我说嘛,真的就没有李家的娃呀……”
“啪、啪!”白龙旋风挥手给了他两记耳光,对土匪们说了声“龙入云”,白蛟等人立马行动起来,将李家洗劫一空,收拢匪兵,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被打晕的孔秀才醒来时,这里的一切都趋于平静,凄凄惶惶自问道:“是在做梦么?”
4 河沿县里,出现了热闹事儿,城门大开,县勇们赶着浩浩荡荡的马车,如洪流般拥进了城门。
城里剃头的、测字的、开店铺的、开饭馆的……各色人等皆都追着围着观看。
就见师爷打头,趾高气扬地一边前行一边高唱:“皇恩浩荡——朝廷又发饷哩……我河沿县域,政通人和,全仗朝廷扶持……”
街上的人们皆都赞叹:“好家伙,这一回,马文知县又发大财哩……”
黄尘滚滚,熙熙攘攘,待到车队缓缓过后,城门又被紧紧闭住了。
一会儿,城下纷纷乱乱,唧唧喳喳,好像来了好些人,正在大喊大叫。
听得报告,师爷急忙随心腹雷鸣上城墙探看。他站在牙垛口,扇着扇子,高声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有甚急事,竟敢没命地敲击城门,成何体统?”
打门的人,正是上游禹王滩的三五家商户,大约一二十人光景,皆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们见城上有人搭话,就喊道:“不好哩,天塌下来哩……狗日的白龙旋风土匪,洗劫了咱的滩滩,杀人不眨眼呀,血流成渠呀……”
师爷抖动着扇子上“通天达地”的四个字,欠了欠身,说道:“皆别乱,一个一个呈报……告诉我,你等家住何滩?何种职业?”
他们慌忙抢着答道:“我们在上游禹王滩——我们那儿的大义商李道生,一家六口,皆被白龙旋风杀害哩……”
紧接着,他们七嘴八舌道:“李家可是忠善人家……过去每逢闹灾害,河沿县官府不去抚恤,全是李赵两家搭起善棚,济世救人……许多年来,谁没受过李家恩惠?如今李家遭难,我等自愿前来报案,望官府速速发兵,为李家报仇雪恨……”
听到这儿,师爷“哗”地一声,将扇子收拢,说道:“知道哩!你等且不可在城下聚众喧哗,这是犯科的。”又挥挥手道:“先回去吧……县衙发兵,须得准备一下才是。”说完,对雷鸣耳语一番,然后说:“别惊动马知县了,就按我说的办去吧。”转身离去。
刚打发走那帮禹王滩报案的人们,忽然之间,又听城下传来“报——报——”的呐喊。
师爷知道,这是知府衙门的差官到了,就命兵丁小心打开侧门,接过文书,胡乱给那差官手里塞了两锭银子,让他去街面上的店铺歇息吃喝,就摇晃着身子走了。
“扑通扑通……”
刚才押运皇财的县勇们,皆都跳进西湖里,根本不去欣赏那些亭台曲桥,荷花兰草。他们皆不会游泳,而是在岸边的浅水里的扑扑腾腾洗了个凉水澡。这会儿,皆都聚集在兵勇大厅里,准备开宴庆祝。
厅堂正中,挂着一个巨大的“义”字。兵勇头儿望着桌上那些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红烧肘子、梅菜扣肉、白斩鸡块、油炸大鹅、酱卤牛肉……立马亢奋异常,抱起酒坛子,给每一个土碗里皆哗哗啦啦地倒满酒水,然后放下坛子,举碗唱道:“弟兄们——这一趟干得漂亮!起码够咱吃他三年五载的!哈哈哈哈……诸位此番劳苦功高,来来来,先把这碗酒干他妈的哩……”
“咕咚咕咚……”饮牛似的,他先将那酒干掉,抹了一把嘴,又掸去胸毛上的酒滴,叫道:“弟兄们,愣个球,一手端酒,一手抓肉,皆将那筷子扔他妈的,今儿个,咱要一醉方休!”
《黄河谣》 第二部分《黄河谣》 第八章(5)
兵勇们头上湿漉漉的,并不急着穿戴军服军帽,而是胡乱用毛巾裹在腰间,权当是围了一块遮羞布。
“干呀,吃呀,喝呀,这才叫神仙过的日子哩!哈哈哈哈……”兵勇们一边吃喝,一边开怀畅笑。有几个雅致些的,早已经边啃鸡腿,边行起了酒令:“五魁首呀、六六顺呀、四季财呀、三星照呀……”
知县马文也洗了个澡,换了件崭新的白绸衫衫,在书房里静坐,好像在想着什么。
师爷摇着扇子进来,见状说道:“你咋哩?在想甚?该去和他们同吃共饮,岂不热闹?”
马文并没有起身,而是问道:“知府衙门有动静么?”
“有,刚来过,”师爷点点头道:“那夯货,我已经安排到街上去哩。”一边说,一边将文书袋打开,递到马文手上。
马文看罢,笑了起来:“嘿嘿……嫌我们剿杀义和团不力,有本事他去剿好了。”
“对的,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