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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掩余沉思片刻,颔首道:“不错,你思虑很是周详,我同意你的决定,不过,我还有些想法。近三万大军,全部驻扎在此处是不行的,况且此地虽是险地,同时也是绝地,目前楚人勤王之师正陆续赶往随国,一时半刻不能赶到,我们现在占据那处城,姬光必派重兵反扑,如果被他们反堵在险城中,我们这支孤军便弄巧成拙了。
我在楚国征战一年之久,对楚国地理有些了解。我记得此处往西北去,大约三十里,依山有一大湖,叫做百津湖,百津湖通汉水,连漳水,方圆数百里,依山傍湖,易守难攻。以我之见,我们打下那处城后。可分兵驻扎于百津湖,与那处城互为犄角,守望相助。这样就免去了孤军被困地危险。”
荆林赞道:“掩余公子所言有理。兵事不可不慎,此用万全之计。而且,我们伐吴既然也有可能选择水路。这一路从卫国来,我们却是没有一条船的。百津湖方圆数百里。且贯通汉水,我们驻扎在百津湖的人马,可以就近搜罗各种船只备用,一旦有所需要,便可付诸使用。”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发表着补充意见,直到月亮高高升起,把他们的影子都投射到自己面前,众人才结束了讨论。一致决定。先取那处城,扼住姬光退兵的陆路最主要通道。然后分兵百津湖,既为奥援,同时筹措船只为返吴作战备用。夜色下,那处城一片寂静,大队人马隐在后面的山林中,庆忌只率三千名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蛇附前行,向那处城悄然靠近。一处山坡上,庆忌止住军队,探头向那处城细细打量,夜色下的那处城在夜色中就象一片阴影中的怪兽,静静地伺伏在那儿。
侧耳听听小城中的动静,庆忌默默站起,握紧了手中地长矛:“冲阵夺城!先登城头者,晋一级,弑敌酋者,晋两级,出发!”
寂静的夜色中,传出“铿”然一声响,那是整齐划一的队伍同时站起衣甲摩擦发出地声音。山坡上陡然高出一片,锋利地剑戟锋刃在月色下闪耀着寒冷的光芒。简易的冲城工具被武士们抬起,他们象潮水似地向山坡下冲去,脚步声渐起,如巨象跺地,大地轰隆。
“杀”当他们奔到城下时,有人发出了一声怒吼,好象洪水找到了渲泄的口子,三千士卒同声呐喊,在夜色中掀起一片可怖地声浪,席卷向那座小小的城池。
战剑挥舞,粗大尖头的冲城工具撞击着薄薄的城门,夜空中一片片火箭像流星雨似的向城中倾泻,鲜血和火光冲天而起。
在持续不断地攻击之下,那道并不厚重的城门已被撞击的七零八落,城内城外火光四起,先头部队与守城的吴军已在城门洞中展开了肉搏,百余架简易的木梯架到了低矮地城墙上,士兵们蚁行而行,不断有人惨呼落下,不断有人继续冲上去,仓促应战地守城官兵很快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阶段。
“来敌不是楚人!”有人借着火光,发出了这样地惊呼。
“吴国庆忌,讨伐逆贼姬光,降者生,抗者死!”庆忌的人马趁机大声呼喊。
庆忌离国才只一年有余,在吴人士兵中仍有着不可抵抗的威名,一听是庆忌的人马,本就措手不及的吴国官兵顿时一阵慌乱。
庆忌傲立本阵,微微蹙眉,掩余持矛站在一旁,问道:“在想什么?”
庆忌微微摇头,低声道:“吴人的反抗,比我预计的还要顽强。”
掩余轻轻点头:“是的,这一年多来,吴师与我在楚国几番大战,愚叔无能,屡屡败北,吴师的畏惧之心已经小了。”
庆忌摇头道:“王叔在楚国固然战败,庆忌前次伐吴铩羽而归,也令许多吴国士卒怯意尽去了。况且,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姬光怕是把军中将领尽数更换了。”
他默然片刻,忽地一笑道:“姬光换得了军中将领,但是才一年光景,吴国的孩童尚未长大,他总不成把军中的士卒也尽数更换了。吴国士兵既已忘记了你我的武勇,那咱们就用事实,让他们重新怕起来!”
庆忌的话,燃起了掩余心中的斗志,他握紧长矛,朗声一笑:“不错,咱们就用血的事实,让他们重新怕起来!”
叔侄二人相视大笑,震撼人心的战鼓声轰隆隆地响起,涤荡着战场上的其他一切声音。
“随本公子攻城,三柱香的时间内,务必拿下全城!”
庆忌和掩余举矛向前,身后八百人的剑盾手紧随其后,他们一步步向前踏进,每走一步,便用剑脊在皮盾上重重一击,发出“蓬”的一声闷响。八百个人同时敲打剑盾,那闷响变成了比战鼓声更加可怖的咆哮。
“蓬!蓬!蓬!”
庆忌和掩余率预备队,亲自冲了上去。
双方已经进入巷战,令庆忌奇怪的是,吴人士兵尽然竭尽所能的抵抗着,誓死不退。他的心情焦燥起来,杀意陡生。死在他长矛下的吴人士兵已不计其数,那一身战袍尽被血染。整个城中已谈不上有效的指挥,所有人都在各自为战。一路扈兵簇拥着庆忌转进一条小巷,黑暗的小巷中忽然传出一阵声音。
“小心戒备!”庆忌大喊,同时弃了巷中狭窄不易施展的长矛,抽出了他的承影剑。他已意识到陷入了一队敌兵的伏击。面前一道黑影带着一股劲风疾扑而至,庆忌侧身一闪,轻灵的承影剑划出一道半圆,准确在斩断了他的头颅,随即剑锋前指,在第二个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铿铿铿”,身后脚步异常,庆忌想也不想,一拧身,剑光劈落,“当”地一声,双剑交接,那人的短剑被他一剑劈断,庆忌的剑刃自他眉心划落,自鼻至喉,竖着劈出一道血线,卡在两道锁骨之间,庆忌抽剑,身旁传出几声肉体坠地的沉闷响声,这一队巷战的吴人士卒已全军覆没。
“砰!”一枝火把燃起,庆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承影剑,满脸杀气地照向那名向他背后偷袭的吴人。他倒在血泊之中,但是还没有死。
火光一映,隐约有些面熟,只是鲜血满脸,有些不敢相认,庆忌心中一沉,喝道:“我是王子庆忌,你是何人?”
那人一呆,然后凄然笑道:“庆忌?原来是你……”
庆忌听他声音,身子不由一震,失声叫道:“师傅?”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89章 暗战
“沙华师傅!”庆忌急忙弃剑,蹲下去把他揽在怀中。四下里士兵们举着火把慢慢围拢过来,把他们挡在中央,火把在风中呼呼直响,远近仍是一片喊杀之声。
“王子……”沙华想笑笑,但是他被一剑自额头劈至颌下,双唇都裂了开来,这一笑模样十分狰狞,衬着那一脸鲜血,如同阴间厉鬼。
“王子小时候,沙华总要想尽办法才能输给王子。待到王子成人,沙华便是想不输都不成了。王子自小到大,沙华假输真输,前后总有几千次了,这一次……这一次确是最后一次了。”
“师傅!”庆忌禁不住泪水潸潸而下,夜色中两人动手,沙华不知道自己率着一支小队在此伏击的人就是庆忌,庆忌也不知道自己反击的人就是授业恩师,沙华的艺业如今已不如他,但是也没有一招落败那么不堪,若非庆忌的剑太过锋利,沙华本不会如此轻易丧命。
庆忌自幼,便由父亲吴王僚给他挑选了四名武艺精湛的师傅传授各种技艺,沙华在四人中负责传授剑术,他的性情最是温和,同时因为庆忌是吴王爱子,沙华对他不免有些宠溺。庆忌或者贪玩,或者偷懒时,沙华都会有意帮他遮掩。他不是严师,但是在年幼的庆忌心中,却觉得他是一个最好的师傅。如今他竟丧命自己剑下,庆忌不禁大恸。
沙华喘息连连,说道:“王子,请恕……请恕沙华抵抗袭击之罪,沙华……沙华也是身不由己……”
“我不怪你,不怪你,师傅,你不要说了,我马上找医士……”
沙华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液,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火红。已经看不见庆忌的模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觉得越来越冷。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便一把攥住庆忌的臂甲,吃力地道:“王子,沙华……已经不行了。请不要怨恨沙华,也不要……怨恨这些士卒……”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低低地道:“大王……大王听说王子来了楚国,已向……全军颁下将令:凡我吴军。但遇庆忌,不战而退者……死!弃兵而降者,杀……杀其全家。沙华……沙华身不由己……”
庆忌要微微侧耳,才能听清他的喃喃低语。沙华说至此处戛然而止,庆忌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他头颅垂在臂弯里,那只手仍紧紧抓着自己的臂甲,抓得臂甲微微内凹。
庆忌在地上蹲坐了许久,直到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才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慢慢把他平放在地上。他地身上已染满了沙华的鲜血,被风一吹。肌肤泛起一阵寒意。
四下里地喊杀声已经停止,一队队士卒举着火把满城奔走,有人看到庆忌在这里,梁虎子独臂提着一口血淋淋的长剑快步向他赶来。
“收敛他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吧。”庆忌轻声吩咐身边的士卒。
“公子!”梁虎子赶到近前,抱拳说道:“那处城已完全在我们掌握之中,很奇怪啊,这次吴师的抵抗异常强烈,明知不敌却少有人逃走。折损了咱们不少兄弟。不知城中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抓到一些俘虏。阿仇和再仇正在审问。”
“没有什么重要人物。”庆忌的唇角抽动了一下:“吩咐下去,打扫战场,接收城池,迎接大队人马入城。使两千人负责今夜城防,探马扩至二十里外。伤亡士兵要安顿好,其他人择地休息,明日一早扩修城池,依托两边山峰险要,把它打造成封锁郢都的一座军事要塞。”
“诺!”梁虎子见庆忌一脸悲戚,不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