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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过了一会儿。双方争吵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随后双方分开。楚王的仪仗扬长而去。鲁军却退到了一旁。
庆忌和嬴襄互相看看。脸上同时闪过鄙夷之色。
楚军浩浩荡荡从路上行过。直至他们去远。鲁军才随后起行。嬴襄叹道:“这个鲁公。实在能忍。黄池之会。以中原诸侯居多。如果鲁国肯维持王道。坚忍不退。楚国也奈何他不得。如楚国兴兵。鲁国更会得到中原诸侯的同情和支持。可惜。他还是怯让了。”
庆忌笑道:“昔日楚庄王时。便敢公然向天子问九鼎。今日又怎会将王道礼制看在眼里?不过鲁国要么不争。既已争道。断无如此虎头蛇尾地道理。其中或有不为人知的理由。等咱们到了黄池。不妨派人打听打听。”
“说的也是!”秦伯一笑。又道:“现在轮到你我了。前方道路狭窄。只容一军通过。咱们谁先谁后啊?”
庆忌笑笑。谦逊地道:“秦伯是庆忌内兄。理应秦伯先行。”
嬴襄大笑。眼底却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庆忌回到自己地车中。嬴襄告辞先行。率军在前。庆忌带领吴军施施然随在其后赶往黄池。黄池现已驻扎了十余路大小诸侯。依照各国出动地兵力多少。宋国已经事先划定了各国所需的地盘。插旌旗以为识别。又遣使者带路。各国诸侯到了。自有使者引入他们地地方。
庆忌到时。只见有些诸侯正在安营扎寨。刚刚还在道上争路的楚国、鲁国正在各自的营盘内搭设大大小小的行军帐蓬。又有士兵掘坑埋灶。煮饭烧水。庆忌刚刚在给吴国划定的地方安顿下来。辕门才扎好。邾国国君便来拜见了。
邾国名不见经传。乃是淮泗流域地一个小国。一向依附于吴国。今见吴王到了。小弟当然要来拜见带头大哥。
庆忌倒没摆架子。马上热情接见了这位邾国国君。由于大帐还未扎好。两人便站在辕门内攀谈了一阵。不一会儿。又有一些南方依附于吴国地小国国君赶来参见。邾国国君见状忙告辞离开。
同样的节目在其他诸侯地营盘中也在上演。哪个国家势力庞大。地盘庞大。所拥有的小弟也就越多。国力强大一些地诸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便跑去拜望其他诸侯的。必要的架子他们还得端着。即便深受齐国恩惠的知氏、范氏、中行氏等新立诸侯。他们自恃身份。也不会在对方的营盘都还没有扎好的时候便去拜望。
庆忌接见了吴国的众小弟后。营盘也扎好了。庆忌一路行军少有沐浴。手下人以新雪煮了沐汤。庆忌进帐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轻便袍服。神清气爽地走出后帐。阿仇便上前禀道:“大王。末将已经打听过了。方才楚鲁争道。从另一条路经过的齐侯已经得了消息。便派上大夫田乞前来相劝。说服鲁君让道于楚。这才化解了一番纠葛。”
“哦?齐国果然是由田乞随驾而来。”庆忌在榻上坐下。略一沉吟。笑道:“那就难怪了。当今天下大国。唯有齐楚而已。姬宋地骨头再硬。也不敢同时得罪了齐楚两个超级大国。只是……姬宋此人可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田乞以势相压。姬宋心中对他必然怨毒不已。”
阿仇咧嘴笑道:“有什么关系呢?姬宋就算恨得他要死。也奈何不了齐国呀。”
庆忌失笑道:“说的也是。不过齐人如此急功近利。得罪邻国。未必便是好事。只是现在还不现端倪罢了。对了。嬴蝉儿到了没有?“东夷女王已经到了一天了。他们被安排在荀国旁边。”
“知道了。你去安顿三军士卒吧。”
想到今夜就能见到久别的成碧。庆忌心中一阵兴奋。连忙摆手道。
阿仇应声退下。左兵卫楚杰却又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大王。有人送来密柬一封。请大王亲启。”
“哦?”庆忌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不见上面有什么标志。忙问道:“来人可曾说是何人所遣?”
“没有。”
那密信都是帛布写。软软的绝不可能有什么机关。庆忌顺手拆开。只见内中只有一行娟秀的篆字。写的却是“妆千金之躯。付与郎矣。往来看顾。勿负妾心。但得伊人。余愿足矣。”
那时伊人这个词并非单指女性。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中地伊人指的是谁。庆忌一见便心中了然。不禁看着那帛发起痴来。
蔡杰站在对面见大王望信沉思。自己也不知是该悄悄退下还是继续候在那里。犹豫半晌。方轻轻问道:“大王?”
庆忌抬头。神情有些怪异地问道:“宋国……不是。卫国……不是……。呃……”
“嗯?”
“卫国来的是……君夫人南子么?”
“这个……末将不知。”
“嗯。你退下吧。唤耳目司来见。”
片刻功夫。早已先行赶到宋国的耳目司负责头目出现在庆忌面前是。向他一问。果不其然。此次卫国参加会盟地不是国君姬元。而是君夫人南子。
诸侯议盟。理应由一国之君参加。卫国也不例外。据说当时君夫人南子正在娘家宋国。卫侯姬元率兵赴会。行至半途突患重疾。被迫返回都城医治。于是急急授权君夫人南子监国。代赴黄池之会。这一来。黄池之会便较以往诸侯会盟有了一个极大地不同。那就是有了两个女人参加会盟。一个是卫国君夫人南子。另一个自然就是东夷女王嬴蝉儿了。
田乞只想把齐侯捧上天下霸主的地位。从而壮大自己的权力。哪管它司晨地是母鸡还是公鸡。因此对两个女人参政毫无质疑。齐国都没有意见。其他诸侯自然懒得自讨没趣。
庆忌听罢点点头。问道:“卫侯真的病重吗?”
那耳目司头目面有难色地道:“卫侯返回都城后。便在宫中救治。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和宫中御医。便连满朝文武都见他不得。属下的人无法接近中枢。实在不能得到确实的消息。不过……小臣派人买通宫中守卫。得到一个消息。从卫侯寝宫地排水沟中流淌出地水。倒是时常掺着些药渣。”
庆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入夜。白天的喧嚣嘈杂已全然不见。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静之中。吴国营盘地辕门打开。数十侍卫护拥着一辆马车走出了辕门。
天色黯淡。星光映着雪光。大地笼罩在一片显得不太真实的苍茫之中。风呼啸着。时时卷来一片雪沫。渗到人的脖梗里。迅速化成了水痕。凉凉地直沁心脾。
马车驶出吴军营盘。向右一拐。绕过鲁国的营盘继续向前。驶向卫国的营盘。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百余名武士的保卫下正从卫国营盘前经过。向这边走来。前方的侍卫手中高举两盏灯笼。一盏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另一盏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田”字。
温暖如春的车厢里。有两个身着狐裘、头戴裘冠地男子。左边一个神情安详。举止儒雅。但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右边一个胡翘如钩。魁梧如虎。头上裘冠垂下骆毛垂缨。与中原诸侯打扮有所不同。
这车中坐的就是齐国上卿田乞。和北燕国君姬春。周武王得天下后。把北燕之地封给召公。召公带领大批周朝贵族赶到北燕。与当地的商朝旧臣和土著们建立了北燕国。由于燕国百姓大多是东胡一族。所以受封北燕的周朝贵族受当地人影响。衣着、风俗都被同化了。
燕国建国以后与中原各地来往甚少。因此在中原少有人提及。由于燕国时常受到更北方的胡人侵略。全靠齐国撑腰才能立足。因此一向附庸于齐。此次齐国有意争夺天下霸主。这个小兄弟自然要赶来为大哥摇旗呐喊。
田乞坐在车中捻须微笑道:“放眼当今天下。能与我齐国一较高下的。实在半个也无。南方诸侯。或许对我齐国争霸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要找个能与我齐国抗衡的力量却很难。楚国疆域广大。为列国之冠。但是近几十年来楚国内部就不曾安生过。再加上如今楚王尚是一稚龄孩童。更无称霸的希望。
至于秦国。在诸侯之中虽也算得强大。却还比不上楚国的国力。而且秦国远居西陲。野蛮之风较楚国更甚。未受周礼教化地蛮族。如何能成为我宗周天下的方伯(诸侯之长)?”
姬春笑道:“田大夫说的是。不过……寡人虽在北方。也听说东海庆忌。勇武不可挡。如今俨然已有东南霸主之势。楚王年幼。秦伯素不受中原诸侯重视。若是他们自知争霸无望。齐心协力吹捧庆忌。恐怕……南方诸侯是一定纷纷响应的。”
田乞冷冷一笑。傲然道:“吴国一向贫瘠。国力难以支撑吴国连番大战。自庆忌讨伐阖闾以来。再到如今吞灭越国。宗主东夷。西占楚地。虽说均取得了胜利。但是哪一件事不要用兵、不要花钱?以吴国国力。早该支撑不住了。今日吴师赶到。老夫暗中看过。军卒确是十分寒酸。吴人虽有自晦之意。其实未尝不是事实。他们地家底已经快要掏空了。还拿什么争霸天下?
听说楚国屡次三番向吴国索要阖闾掠走地财物。吴国一味推脱。对外只说被夫差一把火烧掉了。我看……吴人必是匿下了楚人的财富。用作连番大战地军费。嘿!这其中的关节楚人未必便想不到。只是他们既不想与吴国再启战端。这个哑巴亏不吃也不成。不过这样一来。楚人对吴人未尝便没有芥蒂。
这次吴国帮助楚国锄除了令尹费无忌。又趁机从楚国手中割去了潜山以东的领土。楚人心中更是大大的不舒服……”
姬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涉及到谁主天下的问题。就怕楚人自知无力争夺天下霸主之位。最终仍是要转而支持吴国地。”
田乞一笑。老谋深算地道:“吴人这般寒酸地赶来赴会。已是向天下表明没有争霸之意了。再说。楚王年幼。还是一个半大孩子。不像大人那样精于算计。好对付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