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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好好睡过。
烈枭这才发现自己端着盘子的手早已经麻木,一盘蛋炒饭像是生在他的手上
一样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鹰娃忍不住埋怨,转头看看窗外,居然已经黄昏了。
“惨了惨了!杰森还在等我们回去呢!”“他在医院不会有事的。”他开口,
声音带着粗嘎。刚刚那几个钟头,仿佛是他这一生中最平静幸福的时光。
鹰娃侧着头打量他,疑问着什么,不过当她看见那盘炒饭,她立刻忘了刚刚
想问的问题。“好香!”
“都冷了,我重做一份——”
“不用,蛋炒饭冷的也好吃!”鹰娃笑着从他手上夺走那盘饭,二话不说开
始大吃起来,塞了满嘴的饭,还不忘露出快乐的笑脸:“好好吃!你真的很厉
害,连炒饭也能炒得这么好,我却连煎蛋也不会。”
“你喜欢就好了。”烈枭叹口气,走到落地窗前,微微拉开窗帘往外看。
街头又恢复了平静,隐隐约约地,他听到飞机喷射引擎的声音;他住的地方
离机场不远……机场比他所预定的还要早开放。
“你怎么啦?一脸严肃……”
“机场开放了。”
“真的吗?”鹰娃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窗前:“哪里?从这里看得到?”
她头发上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尖,明明很普通的洗发精,为什么到了她的身上
却显得如此香馥扑鼻?
“哪里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看不见,不过从下午开始就听到飞机起降的声音了,现在是军用机跟
医疗民生物资优先,明后天应该就轮到民航机了。”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鹰娃兴奋地笑了。“终于!天哪!我
真的受够这里的天气了,”
“嗯……”
“嗯?”鹰娃仰起头,狐疑地打量着烈枭。“你不高兴离开这里?你不是早
就受不了我了吗?”
烈枭一句话也没说,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出到底能说什么话。
他的侧脸看起来真的好严肃,鹰娃想起第一次在电脑上看到的烈枭,也是这
副表情,严肃、阴郁,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钱。
然后,她突然想到,离开这里以后,也许跟烈枭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手中
原本美味无比的蛋炒饭,突然变得冰冷而难以下咽。
她跟烈枭,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她没有来印尼,这一生或许都没有机
会认识他。
他们一个是鹰族不长进的小小娃,一个却是枭帮名列前茅的高等份子;如果
说这时代还有什么“世仇”、还有什么“生死不共戴天”的立场,那么她跟烈
枭正是站在天平两头无法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鹰娃虽然天真,但至少她武侠小说看得多,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
己”,不要说是枭帮的人,就是她哥哥那一关恐怕也很难过。
鹰娃将餐盘放在桌上,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困惑了她。
“不好吃吗?”烈枭走回她身边,轻轻问道。
鹰娃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温热起来……
“你想家?”他粗着声音问。
她不说话这是第一次,面对烈枭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很希望他可以走过来,将肩膀借给她,让她靠一下也好,偏偏烈枭就坐在
她的对面,无语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好生气,又好难过!怎么他会这么木头?她气自己懦弱、气自己糊涂,更
气他这种什么话都不说的态度!
她想说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们就只能这么默默坐着,各怀心
事,直到夜深。
第八章第八天,机场挤满了迫切想离开印尼的人们,那天他们没买到机票。
第九天,机场的人潮终于比较少了,烈枭凭着高人一等的身材跟那张让人不
敢跟他作对的脸,很轻易地帮杰森买到飞往日本的机票。
他拿着机票回到杰森跟鹰娃的身边,将机票交给杰森之后问:“小姐,你要
去哪里?”
“我?”
“对,你。”烈枭瞪着她:“难道你不想走?”
鹰娃傻傻地看着烈枭,她真的没想过自己要去哪里……还要待在印尼吗?这
里没有她可以做的事,她已经“顺利”帮杰森找日钻石,照理说应该可以快快
乐乐回到美国,但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你是从美国来的吧?从纽约不是吗?我帮你去买飞往纽约的机票——”
“不要随便帮人决定。”鹰娃朝他扮个鬼脸。“你呢?你要继续留在印尼,
还是回枭帮去?”
烈枭想了想。“应该是回枭帮去吧……我在这里的工作暂时结束了。”
“我记得你还有个伙伴不是吗?他去哪里了?”
想到浪枭,烈枭的脸一阵扭曲!浪枭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他好几天没跟总
部联络,真不知道浪枭如何形容他在这里跟鹰娃的一切?
“我去华盛顿。”鹰娃突然开口。
“华盛顿?你去华盛顿做什么?”
“你管我!”
烈枭莫名其妙地瞪着鹰娃,鹰族的总部在纽约,他们都知道,枭帮的总部才
在华盛顿。
“反正我就是要去华盛顿!”鹰娃固执地说着,别开脸不再去看他。
烈枭耸耸肩,其实他私心里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这样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就
更长了……
“我的飞机要起飞了。”
杰森看看时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地起身。“鹰娃小姐,请你到日本的时候
一定要来找我!”他说着,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在日本的地址跟电话。”
“好……”鹰娃上前拥抱杰森,有些难过地开口:“我会想念你的……”
杰森本来想点醒鹰娃,这两个笨蛋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实在是太好
笑了!但他一看到烈枭那张脸……呼,瞧那可怕的眼神,简直可以杀死人了!
他连忙放开鹰娃,笑嘻嘻地挥挥手。“我走了,两位保重喽,谢谢你们的一
切!”
“再见!要保持联络哟。”鹰娃挥手,依依不舍地嚷道。
杰森转身,不由得扮个鬼脸——哼!瞪?那你慢慢瞪吧,说不定就这样跟鹰
娃小姐错过……嘿嘿!那他岂不是就有机会了吗!想到这里,杰森的脚步轻快
起来,就烈枭的性格来说,说不定他真的会跟鹰娃擦身而过……
真的,很有可能哟!
杰森走了,鹰娃叹口气,还是有些舍不得。胖胖的杰森多可爱,那么胆小又
那么义气,很棒的朋友呢!
“怎么?舍不得?舍不得怎么不跟他去日本?”烈枭没好气地说道。
“你讲话很酸哦!”
“懒得理你!我去买票,乖乖地在这里不要乱跑。”
鹰娃吐吐舌头:“是是是!一切都听你的。”
看着鹰娃那张调皮的脸,烈枭还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叹口气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鹰娃忍不住笑了起来……嘿!刚刚那是吃醋吗?如果是,那
就真的帅呆了!呵呵!
终于,鹰娃跟烈枭都上了飞机。
他跟鹰七目送着他们离开,在机场嘈杂的一角,彼此都放了心。但真正的问
题现在才开始……
“我承认你说的、做的都对。”他叹口气,像个孩子似讨好地望着她。“你
为什么不骂我?我错了,是我说得过火,我向你道歉可以吗?你应该可以体谅
我只有这么个妹妹……”
她没说话,眼里也没有任何动摇的表情。
“请别不跟我说话。”他十分懊丧。“你可以骂我无知、笑我多虑,就是别
不跟我说话。”
“我向来不是打落水狗的人。”
见她愿意交谈,他的表情舒缓了些;靠近她身边,他直觉地想拥住她,但她
却冷冷避开。
“我知道错了,也跟你道歉,难道我们不能和好吗?”
“我向来是记恨的人,你知道的。”
他登时哑口无语。
是的,鹰七向来是记仇的人,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向来恩怨分明,论斤
称两绝不含糊,这是他老早知道;她也再再证明了这一点,尽管这与她的外表
多么不相衬!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他再度叹息,知道这一关不会太好过。
“我不知道,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他沮丧到极点!“拜托!我只是一时冲动,你们女人非要这么记恨吗?我已
经道歉了,这根本没道理!”
“你跟女人讲道理?”她十分惊讶似的笑了笑。“谁告诉过你女人该讲理?”
“无垢——”
“水无垢老早死了。”一记冷冽的眼神,她断然转身离开。
再一次,她证明了她根本不需要他、不在乎、也无所谓。
他无言地看着她离开,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能如此轻易放下?多少次,就在
他即将攻入她紧密心房之际,每每犯错;而她,是容不得错的女人……
她坚强、独立,是一座难以攻陷的坚固堡垒,滴水不漏;而他的爱,犹如水
银泄地,难分难收……
他的心在滴血,痛苦难耐却又无计可施。
天底下懂得原谅的女人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选上一个不懂的?
天底下不记恨的人那么多,他为什么又偏偏选上一个会记恨的?
爱情该是什么都能克服的不是吗?
他觉得好受伤……
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爱情,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罢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已经不滴血了,那血……直接汇流成河。
印尼机场人来人往,好热闹的地方,但他却觉得自己处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
里;那里没有光线,也没有希望。
他老觉得被跟踪了,原以为是枭帮的人,但感觉上却又不是。
从机场跟鹰娃分手后,他的心情一直是低落的,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没问以后如何联络,因为他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能联络?他跟鹰娃间那
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他没有勇气问,而鹰娃也没有勇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