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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她舍不得。进一步,她又什么也不会。
这样的迷茫失落,让她有时候甚至会刻意的回避容谦,除非是刮风下雨,担心容谦的身体,她都不太敢守在容谦身边了。
此时,面对燕凛,她怕得要命。然而,在燕凛转身要离开那一刻,她却终于鼓起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向那高不可攀的皇帝,说出了一句话。
“这些日子,他大概不好吧!”
燕凛豁然转身,眼神都变了:“他不好?他哪里过得不好?为什么?”
他虽不来国公府,但有关的消息从没断过。容谦一直是好吃好喝,日子过得很好的啊,难道有人还敢欺君不成。
青姑低下头,不敢看他隐有怒意的眼:“容大哥没说过不好,他总是在笑。可是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快活。我虽然很笨,可是我知道容大哥是不是真的高兴。”
她不懂权谋,不懂规矩,不懂礼仪,但是,她有一颗懂得关心至亲至近之人的心。
她知道,那个看着她鼓起勇气打走那些欺压上门的村人时,容谦是真的高兴的。
她知道,那个看到她的茶摊一点带你兴旺起来,却还是板着脸骂她笨的容谦,是真的高兴的。
她知道,那个笑着奚落安无忌的容谦是高兴的,懒洋洋和她一起在月下看着月亮,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容谦是高兴的。
然而,这个一直微笑着的国公府的主人,未必是高兴的。
这个被三百多个下人服侍的大人物,未必是高兴的。
这个穿着最华贵的衣服,吃着最昂贵的食物,喝着最香醇的美酒。整天有一堆大官求见的容大哥,未必,是高兴的。
燕凛眼中莫名的有些愤愤不甘之意:“他为什么不高兴?这一切,有什么可以让他不高兴?”
青姑迟疑了一下,才有些迷茫的说:“也许我说错了,他也不是有什么不高兴,他只是也并没什么真正高兴的……!”
燕凛初时有些莫名的愤怒,然而这时却又无由的黯然下来了。
是啊,何尝是容谦,便是燕凛他自己,面对那样的富贵权势,怕也真找不出多少可以高兴的事吧。
起居八座,前呼后拥,这样的荣耀就是快乐吗?
倒真是亏得这个纯朴的村女,可以如此直觉的感知到。
燕凛心中暗叹,神色倒认真了许多:“青姑娘,你与容国公相处时间很长,那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让他高兴吗?”
青姑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他想要你好。你若很好,他会很高兴。”
燕凛又是一怔,心头先是一震,后是一热,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青姑喃喃的说:“很多事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他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都是很柔和的。他虽从来不说,可我知道,容大哥的性子,一定是希望他关心的人好的。”
燕凛怔怔站了一会,才问:“那么,我又可以为他做什么?”
青姑也呆呆看了他一会,苦恼的想了想,忽然说:“我以前一直很操心容大哥的婚事,现在,我才知道,我以前在做傻事,容大哥原来是这么这么……”
她苦恼的不知如何措词来形容如今炙手可热的容谦:“如果他想要成亲,当然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都会愿意成为他的妻子的。他既然不想成亲,那也一定有他的理由。以前我那样任性,应该给容大哥添了很多麻烦吧。可是,可是……我这样想,是觉得,人总要有个家,总要有亲人,这样,才不孤单,他……”
她始终呐呐的,不知道如何说明自己的心思。从小不曾尝过亲情滋味的她,总是特别向往着家人的温暖。每每看着村子里,其他人一家团圆相聚在一起,她就会暗中羡慕不已。后来那样努力的想要容谦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也未必不是因着幼年时对家人亲情有着太深的执念。
人总要有个家,有个最心爱最在意的人,这样,心才能定,神才能宁,日子才能快乐的过下去。
青姑知道,容谦是她的家人,是她的精神依靠,是她的牵挂,她的执着,她的信任,她的一切。
但她也同样知道,她是容谦的家人,得到容谦适当的牵挂,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心那样小,有容大哥一点点关怀,就足够了,可是容大哥,他的心,需要的,应该绝不仅仅是如此。
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她只是单纯的希望她的容大哥,也能早一点找到,那个让他的心可以充实快乐的人。
她不懂得更多的方式,只是觉得普通人最亲近的,也就是妻子儿女,所以才一直向这个方向努力。
然而,燕凛听来,却是心中莫名惊愕。
“你觉得容相需要一个妻子?”
他脱口又用以前习惯的“容相”二字来称呼容谦了。不知为什么,容谦需要一个妻子,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青姑有些迷茫的摇头:“以前我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容大哥需要有人陪伴。有人可以和他交谈,陪他在一起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就是妻子,有妻子,有亲人的感觉,应该是快乐的吗?”
她有些求助的看着燕凛:“皇帝陛下。听说你也有妻子,有亲人的感觉,你知道的,是吗?”
燕凛苦笑。
亲人?
皇族所谓的亲人,只怕不是青姑这种普通人所能明白的。不过说起来,每一念及乐昌,他倒是真有一种怜惜温暖之意。
就算纯为权谋而成的姻缘。也未必不能成佳偶,有一个人牵挂关心自己的感觉,其实确实不错。
也许,这个笨村女的天真想法是对的吧。其实,容相也该有一个妻子了吧?
只是,以前真是从没有想过容谦会有妻子,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这一瞬间,燕凛心中出奇的空茫。
容谦如今已近三十九岁,手掌天下大权,也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无论多少人劝说,多少人想要联姻,最后都失望而归。一个那么大年纪,后宅却没有女主人的权相,的确,从古到今,是绝无仅有的。
只是容谦权高势大,既然他一意孤行,人家也不好说什么。这种诡异的状况持续久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再也不会有人去想容谦的姻缘和血脉之事了。
可是,正常人谁不会想要一个美丽的妻子,谁不希望自己的血脉得到传承呢?
就是燕凛自问,虽说娶后纳妃,多是为了政治目的,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不娶妻不生儿子这种事啊。
至于容谦那所谓的男风传言,燕凛是不屑一顾的。在这个时代,权贵之间,好男风和娶妻生子从来不冲突。更何况,容谦身边也从来没有过男宠。
燕凛有些迷茫的皱了眉头,苦苦的思考。
为什么以前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很自然的,天经地义的以为,容相的身边,就是不会有妻子,不会有儿女呢?
难道是,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容相为什么不娶妻?不生子?
还不是很久以前,他就决定为这个国家为自己这个任性的学生去承担屈辱的结局,所以,他不但不肯娶妻生子,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慢慢的散的尽了。
到现在……到现在……
他心中一片混乱,一时竟不能正常思考。
青姑看他脸色忽然间很难看,倒是有些吓着了,低声喊:“皇帝陛下!”
燕凛定了定神,才强笑一声:“青姑娘对容相一片关心,朕十分感激。其实关于容相的婚事,以前也常有人提过,因容相自己不以为意,便渐渐没有人说了。”
青姑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和容大哥都是普通朋友,说说意见也就好了,可是我是容大哥的家人,我总是放不下!”
她说来语气倒是平淡的,燕凛却是莫名一阵嫉妒。这个小小村姑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自称是容谦的家人,而他,就连想要试图和容谦亲近一点,都要鼓起偌大的勇气才成。
“其实,皇帝陛下,你一定是容大哥心里最看重最出乎的人。容大哥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的。”
青姑莫名的一句话,又把燕凛定在当场。
“可是……可是,我也知道,皇帝是很忙,很辛苦的。你有一个国家,还有你的皇后,妃子,很多很多的事,这么久了,你也没有来看过容大哥,容大哥,他……其实很寂寞的。”
青姑低声说:“这么大的地方,我到现在还没全部走完过,那么多的人,全都是下人……”
她笨嘴笨舌的说,深恨没法把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只是燕凛,却已经完全理解了。
心头一阵悲戚,却一个字也说不得,只是怔怔站着,直到远远传来一声呼:“陛下!”
注目看去,却是容谦微笑着徐步而来。
他的身后有许多仆役跟着,他的身边有安无忌相陪伴,他的唇边有淡淡笑意,然而这些华堂炫彩,这些荣耀光辉,这些仆从如云,这些权势煊赫,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凛看到的,不过是他一个人,静静的走向自己。
他到底还是一个人,孤单寂寞的吧。
可是,容相,你知道吗?
很多时候,我也寂寞的发慌。
那么大的皇宫,那么多的奴仆,那么广大的国土,那么无穷无尽的臣民,然而,我也是孤单一个人。
容相,你知道吗?
他怔怔的走过去,看不见后面跪拜一地的仆从,看不见恭敬施礼的安无忌,他只是一直走到容谦面前,望着他,轻轻的说:“容相,以后有空,我常常来这里坐坐,好不好?虽然不入朝,但我要是有些未决国事,容相,你也给我一些意见,好不好?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陪你四下走走,看遍整个帝京,好不好?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一块去打猎,放开缰绳,看谁跑的更快更远,好不好?”
容谦静静的看着他,看他眼眸深处,压抑的痛与伤,看他眉梢眼角,流露的期盼和乞求,然后,微微一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