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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写道:
李清照有一阕,情境上倒有异曲同工之妙:风往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老人看后点头,“还是易安居士这几句用得妙,姑娘,写得好。”
未晞笑了笑,写道:“我是专修西洋油画的,对中国古典诗词了解得不多,一时兴起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老人家忍不住赞叹,“这么漂亮的孩子,这么好的才华,可惜……”
时间差不多了,未晞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入,是这几天来最好的。她把钱贴身放好,动手收拾画具。就在这时,却有歌声从不远处传来,很是悦耳。
她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抱着吉他的女孩子在唱歌。这个女孩每天都来这儿,用清甜的歌声慰藉着疲惫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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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歌声比往日动听,引得不少下班的路人驻足围观,偶尔有人扔几枚硬币到女孩的吉他盒子里。
同是天涯沦落人。依稀记得有人说过,漂泊的地方,叫远之;回不去的地方,叫家乡。而这个城市,又有多少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人们,迷失在白日的喧嚣和暗夜的浮华里?
而她在轻轻唱着: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只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被人嚼烂的口水歌,可不知为什么,未晞听到这几句,不知不觉间竟然泪盈于眶。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的光景。站在城市繁华的最深处,却如同站在一片茫茫的旷野中,未来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旷野。
她迎着薄暮的余晖,轻轻合上眼睛。
后来,未晞将那天脑海里出现的景象,绘制成了一幅绿色的油画。天地荒芜,疾风劲草,折断翅膀逆风飞行的小鸟……曾经脑海中浮现的一切,如同奋勇的潮汐,带着无穷的梦想和强劲的生命力在画布上喷薄而出。
她给画取名为《逆风》,并在旁边写上这样一句话:
未来是无边的旷野,我折断翅膀在飞……
身后传来深沉的脚步声,扑嗒嗒……惊起白鸽无数。未晞收好画具,在金色的余晖和鸽翅的拍打声中蓦然转身,于是,不可避免地与一双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
多年后,凌落川每每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城市黄昏中这惊鸿一瞥,想起红色的天空下漫天飞舞的白鸽,想起金色的夕照下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总觉得,那就像是一场梦。
因为这样的情景实在太过美丽,不属于俗世的喧嚣,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然而,一切就像是注定。就像人生有无数个路口,有无数个选择,有无数人曾经试图闯入他的世界,争先恐后,唯有她极力退却,却只有她,才令他心怀感念。
而这一念,竟是一生。
哐啷!
未晞吓得后退一步,撞翻了画架,自己也失去重心地。幸好凌落川算是训练有素,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就着惯性一带,她就不由自主地跌进他的怀里。
“你这算不算投怀送抱?”男人似乎心情很好,被她的胳膊撞到了胃,还能笑得出来。
未晞可没他这么好的心情,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横竖挣不开。
凌落川看着她笑,“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要是被你逃了,我在陆军学院那几天就算白混了。”说着拉住她的胳膊就往车里拽,“走吧,咱们吃饭去。你昨天可答应我,这之后的时间都是我的。”
未晞被他塞进副驾驶的位置,还没坐稳,凌落川就嘱咐道:“好好待着,别趁我拿东西的时候逃走,否则……”他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你知道后果。”
未晞看到他一手拿起她的画架,另一只手拿着她的画板和放在地上的背包,然后一股恼扔进车子的后备箱。
“想吃什么?”凌落川坐在驾驶位上兴致勃勃地问她。
未晞睁大眼睛,像只被猎人捉住的小鹿,满脸的怔忪惊慌,凌落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又把我忘了,还是打定主意装不记得?装可怜这招对我可没用,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懂‘怜香惜玉’”。
未晞定了定神,拿出小本子写道:“我是间歇性失忆,不是永久失忆,我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也记得你跟他的关系。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体面人,二马尚且不同槽,还请给各自留点脸面。我昨晚答应你的只是一顿饭,陪你吃过这顿饭后,我们各走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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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落川又将纸片揉成一团,冷笑一声,“骂人不带脏字,还委屈得跟什么似的,我还真有点怀念你的伶牙俐齿了。何必这么婉转晦意?直接骂我们荒淫无耻,禽兽不如,你不是更解气?你以为这样点拨我几句,就能救得了自己?如果我告诉你……”他故意停了停,用秀长的眼角斜斜地睨着她,“他不但不在乎‘二马同槽’,还十分大方地让我随意,你会不会很受打击?”
未晞几乎是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怔愣愣地看着他。
凌落川看好受辱似的咬着嘴唇,一副泪光莹然、暗无天日的表情,饶是把心肠硬了再硬,此刻也化成绕指柔了,有些内疚地说:“开玩笑的,你别在意。不过……你也不用一再提醒我,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他看着她,凉凉一笑,毫不顾忌的残忍语气,“我如果真想要,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香醇的美酒,怒放的玫瑰,昏黄的灯光,婉转承欢的女人。又是一个美好而无聊的夜晚……
阮劭南有些索然无味地翻身起来,披上睡衣,坐在床头点燃一根香烟。
女人扭动着美丽玲珑的身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支起手臂柔情万千地问:“怎么了?”
他随手弹了弹烟灰,“换香水了?”
“Guilty,你不喜欢?”谷咏凌有些不解,紫丁香和天竺葵,缀上香甜的桃香,充满女性化的挑衅和致命的诱惑力,是男人都该喜欢。
阮劭南轻笑一声,没说话。拨开未婚妻的手,意兴阑珊地说:“你先睡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没有开灯。男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前这座火树银花的不夜城,纵然是在晚上,依旧花枝招展得如同街边揽客的妓女,向过往的路人不遗余力地卖弄着自己廉价的笑容和俗艳的身体。
这就是他生活的城市,此刻被他踩在脚下的城市,冷漠的滚滚红尘,繁华而糜烂的水泥森林。此刻,他站在城市的最高处,俯视脚下的万家灯火,始终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城市才是最美的。
万众敬仰的人生,外人眼看着的富贵荣华,达弘显要。他机关算尽,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真的很美好。立于万仞之巅的瞬间,几乎让他心醉意驰、目眩神迷了。
可是,这份快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一切美好依旧,只是渐渐变得很普通,很平常。以后……或许会更普通,更平常。
就像眼前的认景,糜烂的霓虹,林立的玉宇琼楼,衣冠楚楚的世界,喜气洋洋的背景,还有那些蝇营狗苟、庸庸碌碌的高等动物。
看多了,不免心生厌倦。生活似乎变成了中年夫妇的Xing爱,没有兴奋,没有激|情,没有高潮,只有日复一日的四平八稳、聊胜于无。
香烟燃尽了,他打开抽屉找烟,却在角落里找到一瓶蓝色的哮喘药。他将那药瓶拿出来,放在鼻端轻嗅,熟悉的药香充满了整个胸肺。
他想起了那个迷乱而放纵的夜晚,也是这样的下弦月。她在他怀里,柳眉微蹙,汗水微凉,冰冷的手指抵在他炙热的胸口上,在他凶狠的欲望中啜泣着,痛苦的表情是那么无能为力。
他记得她翕张的嘴唇,她水一样的眼睛,记得她修长的双腿,滑腻的皮肤,皎洁的身体。
整个夜晚,他像一只凶残的饕餮,贪婪成性,不知餍足。她身子一直不好,之前他从不那样。她是陆子续的女儿,他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在他的复仇计划完成之前,他还不想吓跑她。
但那一夜他却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不记得自己要了她多少次,只记得曾经绑住她的双手,一次一次,毫不顾忌地占有她,吞噬她,恨不能将她咽进肚子,藏进肺腑,掖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怀着那样恶毒的心思,那样可怕的激|情,疯狂地沉进她的身体。那不是人间,是无法理喻的天堂,是烈火焚身的地狱。
等他幡然清醒的时候,她的汗水都把床单浸透了……
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她?为什么会那样失控,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性?
依稀记得,是因为一张照片。一张,她被别个男人强吻的照片。其实这不是她的错,她错就错在,被人欺负了,却还替他掩饰。
这说明了什么?
阮劭南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在沉默的黑暗中,在清冷的月光下,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这个夏夜太闷热了,打开窗子也不觉舒爽。他靠着椅背,额头上汗水涔涔,太阳|穴依旧疼得厉害。半梦半醒间,依稀有双温柔的手,在他激痛的|穴位上轻轻推揉着。
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回到从前,清冷孤灯,寂寂长夜,他一人枯坐在书房里闭目养神,她便倒一杯酽酽的茶来,绰绰的灯影下,满室都是淡淡的幽香。
有时他加班到很晚,她就在书房里陪他。他在这边工作,她在那边的电脑上看肥皂剧。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抱着膝盖,头上还戴着大大的耳麦,缩在椅子上小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察觉到他的目光,马上歪着小脑袋对他笑笑,然后强打精神接着看。
累成那个样子,都是为了陪他,为了能让他抬起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
他在黑暗中轻笑一声,站起来,将那瓶哮喘药扔进了垃圾桶里,关好书房的窗户,回到浴室冲了个凉,就躺在床上睡了。
一夜无梦……
第三十六章 一笑倾城
人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