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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进来,这正是它带孩子出来,让它们熟悉外界的好时机。
两只虎崽欢快地跑到溪流边,它们先是用前爪试探水温,很快便在浅水中打作一团。白色的芦苇花中飞出两只黑紫峡蝶,一前一后,团团转转,似飞似飘,翅膀上的紫色亮亮反射阳光。
“丫丫”立刻被蝴蝶所吸引,它不再和哥哥打斗,双眼紧盯蝴蝶溜进草丛,它时而匍匐前进,时而凌空跃起捕捉,跟头趔趄,就是逮不住。两只花蝴蝶也古怪,它们偏不高飞远走,反而你上我下,轮替和“丫丫”周旋。
背不住它们也晕了,错把花团锦簇的小老虎当成了随风飘荡的大朵蜜源。
好奇心重的“猛猛”不在乎被妹妹放鸽子,它沿着水流自己玩,刨石头、追青蛙,什么都感兴趣。它在石头上跳上跳下,拍了一只小螃蟹,也被夹了一下,“哇”的一叫,前掌一甩,螃蟹落水不见了。
它怏怏地返回岸边,忽然闻到特殊的腥味,便顺气味搜过去,在一株卧地的牛鼻栓树下,迎头劫停一只水鳖。
“猛猛”开心了,张牙舞爪扑过去,拨开小脸盆大的树叶,开始消遣这个会动的扁圆圪塔。无路可逃的水鳖缩进盖子里,任凭摆弄,就是不出头,“猛猛”围着缩头鳖团团打转,爪抓脚挠,当泥团子推,怎样也寻不到对付的方法。
“猛猛”恼怒、泄气还有点不甘心,歪头想了想,干脆朝鳖盖撒泡尿,臊臊你这个老王八。
倒影忽然晃动流散,横渡过来一族斑头秋沙鸭,这是一家八口,母鸭打头,公鸭殿后,中间六只比鸭蛋大不多的小鸭,一模一样,一字排开,游得规矩整齐,有意思极了。
母鸭带头上岸,抖一番水珠,朝芦苇中走去,六小鸭陆续上岸抖水,队形却丝毫不乱,紧随其身后。
无聊的“猛猛”看到了它们,立刻放弃了龟缩不动的老鳖,撒欢奔过去,一副猛虎扑食的架势。殿后的公鸭毫不畏惧,掉头过来,大力呼扇着翅膀,跺脚伸脖,嘎嘎有声,应战小老虎。
“猛猛”没有防备,被公鸭劈头盖脸啄了几扁嘴,幸亏它反应灵活,依靠柔韧性极好的脊椎力量,连续后弹,才没被啄伤。
这小家伙胆怯了,掉头便跑,得胜的公鸭并不罢休,扇着双翅在后面追,直到“猛猛”跳上牛鼻栓树的树杈。
公鸭原地打转,拍翅膀冲树上的小老虎大叫,警告它别打自己孩子的主意,它在慢条斯理返回芦苇丛的时候,还杀了俩回马枪,突然掉头俯冲,吓得“猛猛”扒赤掉一摞树皮,差点跌下树。
母虎“祖祖”舌卷几口水后,返回到一棵乌桕树下,借处凉阴卧下,任凭两个宝贝玩耍胡闹,无论是蝴蝶的戏弄还是野鸭自杀式的攻击,它都视而不见,任孩子们自作自受。
乍看上去,这只大老虎眼睛半闭,懒洋洋的,两脚都踹不起来,路人有可能被它绊倒,怎么看都不像称职的母亲。
看似打盹的老虎,实际上警觉得很!两只直立的虎耳朵,能一个转左另一个转右,同时探测多个方向,能听到地表深处岩石的断裂声。老虎时不时抽搐的鼻子,截留和分辨过往的气味,听觉和嗅觉的双重警戒,周边三四里内的任何细微变化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它听得出几片树叶落水的声音,那是一只黑白飞鼠从樟树滑翔而下。对面山峰密林诸如长城,风撼不动,鹰眼都甭想瞧进去,“祖祖”却清楚里面众禽百兽的一举一动。
水杉林中,身形矫健的游隼闪电般捕获一只小杜鹃,将其抓往高枝,从容啄拔着羽毛,一棵交让木的树干上,灰色滑鼠蛇正与一对红胸啄花鸟对峙,两只鸟大声叫着,轮番掠过蛇头,告诫它不许再继续上爬。一头小灵猫谨慎地跃上黄连木树,将四肢缩进腹部下,耐心蹲守着什么猎物。一头黑色的鼬獾寻气味找到一个密藏于大叶冬青下的鼯鼠洞,正兴奋地猛刨洞口,沙石和根叶乱飞。
习习山风飘过鼻尖,“祖祖”分辨出几丝鬣羚的气味,这激起它的兴趣。
它昂起头,努力捕获更多的信息,那是一只老年的鬣羚,在三里外的灌木丛中移动,它步伐不稳,前胸带有伤口,血腥味中夹有云豹的口腔味。
这只从豹口中逃生的鬣羚,不但速度缓慢拖沓,粪便中的青草味极淡,还证明它已不再进食,走不动还不能吃,它离倒下不远了。
老虎在非饥饿的情况下,一般不捕杀猎物,这习性与许多肉食动物有别,尤其是雄狮、公豹和豺狼,屠杀属于它们的天性,雄狮几乎不能容忍自己攻击范围内有活口存在,它哪怕是不吃,也要把你咬死再抛弃。
现在的“祖祖”,不能放过任何狩猎机会,它有两个孩子,它必须为食量日益见长的幼虎提供和储备食物。
“祖祖”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丫丫”立刻中断游戏,乖乖地跑回来,快到母亲身边时,它突然一个冲刺,扒住“祖祖”的耳朵,头一勾,咬向母虎的喉管。这是幼虎每天都反复练习的本领,必须在瞬间咬住对方要害。
“祖祖”一摆头,撞得“丫丫”四脚朝天,不待它起来,母虎就用舌头大力抽舔女儿的全身。
这是合格母亲的基本功,给幼虎按摩,同时清洁皮毛上的泥水和可能有的寄生虫,小母虎立刻舒服地闭上了眼。
那边,贪玩的“猛猛”没有及时回来,它似乎不甘心被公鸭欺负,溜下树枝,偷偷摸摸尾随公鸭,似乎想寻找偷袭的时机。
树木参天的山林中,一只白腹山雕忽然掠出,快速飞往湿地。
湖水中的野鸭好像得到了警报,集体躲入芦苇中,整个湿地瞬间变得寂静,几乎没有动物,水边的“猛猛”显得格外刺眼。
隐在森林中的白腹山雕,早就盯住这只活泼的小老虎了,它迅疾飞来,身体垂直下坠,一双乌亮的铁爪伸向“猛猛”。
猛禽投下的恐怖倒影提醒了“猛猛”,它“喵呜”一声,掉头就跑。
乌桕树下,“祖祖”怒吼一声,蹿了出来,挟风卷草,闪电般直扑山雕。它威风凛凛的花纹和震荡山峦的吼声,立刻唬退了山雕,这只猛禽错估了母虎的速度,它赶紧展翅,打了个旋,直刺青天。
然而,惊慌的“猛猛”顾头不顾屁股,一下跑失了脚,滑落一个石坑内。
这是一个天然石坑,直径一米多,深两米,下面是半米深的积水和淤泥。
掉进去的“猛猛”吓坏了,它“呜哇”大叫,拼命扒水,想找地方上来,但石坑四壁长满苔藓,滑溜得很,小老虎根本抓不到任何能受力的地方。
“祖祖”快速奔过来,它沿石坑打转转,伸爪子够不到孩子,自己也下不去,急得吼声阵阵。“丫丫”跟随母虎身后,也惊慌得瑟瑟发抖。
斯蒂文飞跑过来,他刚才在望远镜中看见了这一切,“猛猛”一落水坑,他叫声不好,跳下树就朝这里奔。他湿地中滑了几跤,弄得像个泥猴,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担心“猛猛”的生死。
距离石坑还有二十米,焦躁的“祖祖”才感觉到斯蒂文的到来,母虎掉头向他,怒吼了一声,如霹雷或地震,惊得芦苇丛中一群白鹮纷飞。
斯蒂文赶紧站住了,母虎的目光异常凶猛,为了孩子,它能把他撕成碎片。斯蒂文一动也不敢动,僵立在那里,两眼朝天,把两个手掌向外摊开,让“祖祖”看清他没有武器。
“猛猛”在水坑里的扑腾和叫声牵挂着母虎的注意力,它又围着坑边打转,时而伏下,时而立起,还是找不到救孩子的方式。
斯蒂文趁机又朝前挪了几步,警觉的“祖祖”立刻抬头瞪他,眸子依然杀气腾腾。斯蒂文没有选择,水坑里“猛猛”的声音逐渐减弱,它很可能溺毙。斯蒂文豁出去了,赌这一把,他必须救它上来,这是无价之宝。
这一刻,他想起了赵冬生讲过的故事,假如“祖祖”幼年真被人搭救过,而且还知道报恩,它现在就应该能容忍自己的帮助。
斯蒂文缓缓地卧倒,动作极其温和,生怕哪一个行为让母虎误解。然后,他半闭眼,努力避开母虎直视的眼睛,慢慢地朝水坑挪动。
一米、两米、三米……他挪动着,随时注意母虎的反应。
“祖祖”万分焦躁,它一会儿观察斯蒂文的举止,一会儿又被水坑里的“猛猛”吸引,身子来回转动,不时向斯蒂文皱起鼻子,露出虎牙,低低吼叫。
斯蒂文距离“祖祖”还有几米了,老虎伸爪就能捞到他,这是最危险的时刻,他反而更不敢停下,如果延误时间,“猛猛”溺死,失去理智的“祖祖”很可能会咬死他。
距离这头暴怒的母虎还有三米、两米……他已经靠近水坑,也靠近了原地打转的“祖祖”。母虎口中喷出的气流,搅散了他的头发。
斯蒂文横下一条心,再挪两步……忽然间,意外发生了,母虎身后的“丫丫”猛扑上来,兜头抓了斯蒂文一把。
小虎的力量虽然还不大,这一爪也让斯蒂文额头冒血,但此时最危险的,还是母虎跟进的攻击!斯蒂文赶紧翻身躺下,四肢朝天,任凭额头流血,他保持绝对的安静。
大多肉食动物都熟悉这样的肢体语言,这是告诉对方,自己完全放弃防御,属于最友好的表示。
“祖祖”目光炯炯,没有采取行动,靠在母亲身边的“丫丫”嘴里继续发出警告声,但也没再进攻。
斯蒂文慢慢翻过身,他已经到了坑边。
他甩掉顺眉毛流的血珠,朝下一看,“猛猛”还在水面挣扎,但已经有气无力,时沉时浮。他不敢再拖延,头一低,连摔带扎,掉进了石坑。这一瞬间,他听到“祖祖”紧张地呜了一声。
好在坑里的水不深,斯蒂文踩着淤泥站定,一把抄起“猛猛”,这只小老虎惊叫一声,还想歪头咬他,但力气已经不够了。
坑上面的“祖祖”看到他抓住“猛猛”,急得“呜呜”作响,前爪抓破石壁,碎石“哗哗”的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