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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姆离开藏身处,正想靠近这头有所戒备的猫。
野猫突然发出凄惨的叫声,就像是爪子踩在陷阱里,让它疼痛难忍,然后它飞也似的向夜幕的深处跑去。
阿齐姆不再动弹。
他完全暴露在巷子的中间。
在十字路口的一角,一条长长的影子站起来。
她的上身先隆起,头最后才抬起来。
她浑身包裹着布僧衣,身体完全被遮在里面,脸藏在宽大的风帽里。
阿齐姆连气都透不出来。
影子登上一只破木箱,蹲下身。
侦探好像看见她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突然,她向前扑去,没有一点声音,动作却敏捷得惊人。
她在追那只猫。
阿齐姆被吓蒙了,他不敢跟上去。
他看见她了。
蛊。
她真的存在。
野猫又嘶叫起来。它狠狠地咳着。只过了一秒钟,粗野的叫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接着,没有一点声音。
阿齐姆得采取行动,如果他站着不动,蛊会逃走,或者回头发现他。
他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来到十字路口边,然后靠在鬼消失的那个角落。
他的背刚靠到墙上,就从左眼角发现有动静。
她又出来了。
阿齐姆赶快躲在黑影里。
鬼离他不到三米,站着不动。
她一手提着那只猫,可怜的猫软软地垂着,黑色的液体流到地面上。不一会儿,地上就积起足够的血,发出流动的潮湿声响。
蛊把猎物举到嘴边,阿齐姆听到她用鼻子嗅的声音,短促响亮的连连吸气声。侦探心想,好像她是在努力辨别气味。这情形让他既害怕又着魔。
魔鬼的脸藏在大风帽下,仍然看不清楚。
她没有放弃战利品,又起步走动起来。
她走进一条死胡同。
阿齐姆闭上眼睛片刻.他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就是老烟鬼指给他看的那条死胡同。
阿齐姆盯着黑洞洞的前方,生怕跟丢了那条高大的影子。
他估计,她足足有一米九十。他欣慰地发现自己还没有丧失当警察的对体貌的直觉。
蛊在巷子顶头的一扇门前停了一下,然后推开门板,走进去消失了。
三十秒钟过后,阿齐姆来到门前。
从这所被废弃的房子里,传来有人推动重物顶住墙壁的声音。
阿齐姆又等了一分钟。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于是,他也推开门,踏进虎口。
他没有遵守谨慎的原则,点亮汽油打火机。
火苗腼腆地向上窜,把一个堆满乱石的狭小底层房间染上了橘黄色,一架部分倾颓的楼梯通向楼上。
在门的对角处,一只烂了的大箱子装着死水。
水面波动着,好像有人刚往里扔了一件体积很大的东西。
或者说,好像是有人搬动过木箱。
阿齐姆上前,跪在地上,在边沿寻找一只把手。蛊不会上楼,楼梯几乎不能通行。
他紧张得简直要发疯。如果真该做些什么的话,那就是远远地跑开去,通知教长,让他来了结这桩可怕的案件。
可是,阿齐姆已经不能打退堂鼓,他想知道真相。他得牢牢地盯住魔鬼,直到找到她的老窝,挖出真相。
水槽没有把手。
阿齐姆用两手抓住木箱,用尽全身力气去拉。
水槽滑动起来,发出沙沙声。
一条通向地窖的阶梯出现在下面。
阿齐姆发现石阶上有一摊黏稠的污迹。猫血。
侦探在眼前举着打火机,在黑暗中找出一条琥珀色的缝。他走下阶梯,几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来到一个狭小的室内,里边有股发霉的气味。两只在潮湿的空气中腐烂的木箱子是唯一的家具。
阿齐姆把火苗举得高过头顶。
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他。
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黑眼睛在侦探抖动的火光前流泪。
这是一个挖在墙壁上的洞,离地有一米高。
一条通道,宽度只容许一人跪着进去。几条树的根须从通道壁上伸出来。泥土湿湿的,在地窖里张着口子,就像是棕色的肌肤上面长满了疙瘩,白花花的经脉垂着,一股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阿齐姆原地转了一圈,确信没有其他出口。
如果他要追踪蛊,就得钻进这条让人恶心的肠子里。
阿齐姆蹲下身,把持打火机的手伸进洞里。
鬼给自己挖了这个窝,就像是蛇打了个洞,好在里面享用它的猎物。
侦探伏下身,钻进这所屋子的内脏里。
空气立刻变稀,光线也更加黯淡。
开始时,阿齐姆四肢着地爬行,他靠右肘一寸寸向前挪,唯恐松开手里唯一的光源。
只爬了几下,他已经浑身是土。
树的根须拨乱了他的头发,石子划破他的腿。
五十厘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远处等待着他的是只昏暗的圆。渐渐地,他在这片虚无中越钻越深,离开活人的世界,潜入魔鬼的老巢。
他呼吸困难。地道狭窄,让他感到压抑。
火苗开始摇晃。
前方的地道向他张开大口,放出黑暗的爪子伸向阿齐姆。
火苗一闪,灭了。
阿齐姆只来得及看见面前的黑洞张圆了嘴,就像是个贪婪的笑容。
洞穴的永恒之夜向他吐出舌头,要把他整个儿吞没。
第三十四章
就当玛丽咏在微弱的天光下,在被恶劣的气候摇撼着的建筑里读着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条阴影。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经过,在厅里透下宽大的影子,但一闪即过。
玛丽咏顷刻间把发生在埃及的故事抛在了脑后。她身后是悬空的,十五米之下就是条小路,并没有阳台。
她跪在长凳上,扒着窗户往外看。
外面,狂风暴雨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着树木。
忽然,风猛烈地吹打在一根树枝上,试图扯断它,把它拉向天空。大枝的树权断裂,在气流中打着转,然后朝着玛丽咏扑来。
玛丽咏向后一仰,发出一声惊叫。
她看见树权贴着美尔维耶的陡壁向上飞去,经过窗户前时在地上透下宽阔的影子。天地混沌,或许她真的该为自己担心,到修道院僧房去,和兄弟会的人呆在一起,或者回自己的家。你在这儿更安全,在这幢石头堡垒的心脏里总比在你那间小得可笑的小房子里好! 总之,这种天气,你也不能出去,让瓦片砸破脑袋。
那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狂风暴雨在美尔维耶发出奇怪的声音:啸叫声、碰撞声、吱嘎声。
玛丽咏又回去坐下,取出她早晨出门前准备的三明治。她剥去外面包着的纸,无力地嚼起来。
骑士大厅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玛丽咏想象中的古老墓室。她似乎可以看见许多穿着红色长袍的人手持蜡烛走来走去,准备着称颂魔鬼的可怕祭礼。
玛丽咏轻声笑起来。
只要放开自己,在这儿什么都可以想象得到。她有着孩童般的想象力。
她把三明治送到嘴边。
抬起眼睛看着天桥。
有条人影藏在纪尔修士没有关上的那扇门的阴影中。
从玛丽咏在的地方,不可能分辨得很真切。
她只看到一块深色的布,一顶大风帽罩住了脸。仿佛是死神的形象。
玛丽咏站起身。
躲在门洞里的那个人猛然后退。
“嗨! ”玛丽咏叫唤道。
人影消失在暗处。
“嗨! ”她更加大声。
她快步穿过大厅,上了台阶,穿过门。隔壁这个厅有好几条出路。
她隐约听见衣服的沙沙声,和鞋跟踩在石头上的砰砰声,就在她的前方,她向那儿追去。
走廊向右转去,然后又是个急转弯。
玛丽咏向这个角赶去,幸亏来得及撑住墙才没撞到迎面站着的穿长袍的高大身影。
玛丽咏滑了一下,在最后关头抓住旁边凸出的地方。
“哎!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慢吞吞地问,每个字发音发得特别清楚,是克里斯托弗修士特有的说话方式。
玛丽咏喘着气,轻蔑地打量他。他一点不像是有跑累的样子,也没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我……我找个人……”玛丽咏解释道。
“这样跑着找? 这里很危险,你会撞得头破血流,或者,从楼梯上滚下去。”
“刚才,你没碰上什么人? ”
克里斯托弗修士——贫血修士——想也不想就摇摇头。
“不,没看见。你这么着急,找谁? ”
“嗯……( 玛丽咏略为想想才接着说) 一个跟我……开玩笑的人。”
“是谁? ”
玛丽咏摊开双手。
“我不知道,那人穿着和你一样的长袍,但脸被遮住了。我正在读书,他却偷看我,你明白了吧。我真的以为他是从这儿跑过去的。”
“没有。你知道,这里大得很,不认识路的人很容易就弄错了方向。所有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尤其是今天,风又特别大。哎,你没有弄痛吧? ”
玛丽咏摇了一下头让他放心。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把日记留在骑士大厅了,任何一个从那儿经过的人都可以顺手牵羊。
“谢谢,”她说道,“下次见。”
修士还来不及回答,她已经急匆匆地往回走了。
她找到有圆柱子的大厅。
看见她的东西放在厅顶头的凳子脚下。
大衣摊开着。
她加快脚步。
黑皮书还在。
三明治就在边上。
她叹了口气,双手插在腰上。
这一次她可没在胡想,她真的看见有人在窥伺她。
太过分了。她得告诉安娜修女。
如果安娜修女也是一伙儿的呢? 这有些牵强……反正,修女会怎么说? “别紧张,这里没有人监视你……”很可能也就是这类回答……那么跟谁说呢? 裘? 贝阿特利斯?
贝阿特利斯最客观。玛丽咏知道她不会居高临下,用讥讽的微笑对待她。
没有其他办法,除非抓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