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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宿恒上前握住他手臂,似要通过贴合的肌肤传导给他力量,“生也好死也好,我们都在一起。我时常想,只要能跟安平厮守,便是明天就死去也会满心欢乐。安平,我不怕死,真的。我只怕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在那边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说著眼睫颤抖,话语里满满的愧疚,“对不起安平,我其实很自私,就算明知会给你带来危险,也紧抓著不想放手。甚至会想,”他咬了咬牙,艰难继续,“会想,能拖你一同赴死,也是种圆满。”
裴宿恒面露惶恐,垂下视线不敢再抬头。
安平仰望著他,许久抬手摸摸青年的脸庞摇摇头。
三十六岁懦弱平庸的男人,也曾年轻过。从那些热血澎湃,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岁月艰难而狼狈地跋涉而来。
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被这分渴望感动的心情,直到如今仍会不经意间牵连著血液跳动。夜深人静时回首往事,一行行血泪纵横,也浇不息斑驳缝隙间,初恋留下的零星温情。
要说自私,有谁比得上这个叫“安平”的男人。
“宿恒,你没有错。但死并不是最可怕。他,他有的是手段叫人生不如死。”
安平自己先瑟瑟地抖了一下。青年忙抱紧他道:“我有所准备。月底办妥手续後,你带美萍先去新加坡呆一阵。曾祖父在那边发迹,至今还有个姑姑留在当地。狮城警署的长官与父亲交情颇深。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了,说你是我的至交,去那边旅游散心,呆上几个月应该不会出问题。等形势稳定再回国。”
安平心中稍定,略作思索道:“也好。不过你也要同去,学校的考试先往後推一下。”
青年待要反驳,安平抢白道:“你若不去,我肯定不会走。”
裴宿恒无法,耸耸肩举起双手投降,“遵命夫人!”
两人相视而笑。青年问“现在可以开饭了吗?美萍要饿坏了。”得到安平首肯,方去准备晚饭。
心情略微好了些。但胸腔仍似有股莫名浊气四处窜动,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地难捱。
安平踌躇半晌,摇头叹息,追到青年身後满怀内疚地道:“宿恒,能不能求你,求你不要,不要真的伤害他?公司对他很重要。他这一生,最宝贝的就是这家公司了。”
裴宿恒盛菜的手顿住,眼望著锅子良久一动不动。安平慌忙搂紧他腰身,一叠声地道歉。
青年握住他的手,苦涩地笑笑,“安平,我只想让他放了你,除此之外再没想过其他。况且,真刀真枪论起来我还没有那个实力。”
他转回身凝望安平,承诺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心有不甘又能呼风唤雨,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单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我也不会做那种事。”
安平眼中涌出水光,拥住爱人的肩背颤声道,“谢谢。不,不,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的眉眼温柔地展开,抬眼看看含著棒棒糖专注看电视的美萍,细碎的吻落在安平颈侧,“对自己的老公,哪里需要说这些。真的要谢,”双手捏了把安平的臀用力按住,“就用这里谢吧。”
三十三
三十三
未来数月的计划拟定了,细细梳理分析,安平没有找出大的漏洞。又一个周末,齐荣钊也来了电话,照常说些工作生活的琐事。以往安平视这通“黑色星期五来电”为洪水猛兽,从没想过居然也有心焦期盼的一天。
月底赴新手续办妥,裴宿恒去最近的领事馆领取相关证件。为了避免落单,一路都搭乘公共交通工具。
出门之前,安平搬开床头柜,撬开柜子背後那一小块夹墙,从藏在其中的保险箱里拿出一只手枪给裴宿恒。
青年眼睛瞪得溜圆,掂掂了手中银灰色的伯莱塔,眯眼端臂做了个瞄准的姿势。他受过射击训练,但鉴於性格和成长环境,对这些轻轻一碰就能要人命的家夥,感觉仍很陌生。
“你路上带著,以防万一。”
裴宿恒倒没再任性计较手枪的来历,点点头把枪手揣在外套口袋里,没过一秒马上又抓出来,“安平,还是你带著吧。他的目标毕竟是你。”
“不用,你带著,”安平把枪放回去,“我身边你不是都安插保镖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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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安平你都知道了?”
安平笑著刮了刮他的鼻梁,“又小看我了吧。小毛孩!”
打烊後,安平送裴宿恒离开。他不能送得太远,美萍离不了人,这次的事太过复杂,也不好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安平看裴宿恒上了火车站的车,车子一开动他便火速回家。
街灯都亮起来了,衬托著高楼缝隙间的天空更见幽暗。
安平没开车,直觉混在人群里能安全些。他加快脚步,越走越快,到後来两条腿似要飞转起来。
青衣巷中仍有来往的行人,安平撞到一个迎面而来的路人,顾不得道歉,发足向巷子最深处狂奔。
越往尽头灯光越加昏暗。他跑到通往後院的那条更小的侧巷前,猛地刹住脚。
灰蒙蒙的阴影里,一个体格强健的男人倒在巷子口,面孔朝下,不知死活。
安平猛地抠紧墙壁,血液一瞬间似乎凝固了。身上一阵阵发冷。安平握紧拳,跨过那个男人的躯体一步步往家里走。
快到院门的地方,又有两个男人倒伏在地上,肢体没有骨头般地摊开著。
虚掩的大门间有灯光泻出。安平紧跑几步踢门闯进去,电视里动画城的主题曲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妈!”安平冲到门外。
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男子看过来,面上露出笑意,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平哥,近来可好?”
波士顿的夜晚,像一只晶莹剔透的巨型万花筒。斑斓的灯光交相辉映。查尔斯河倒映著绚丽的光柱,迷蒙夺目,如天神遗落水底的宫殿。
车队沿河道逆流而上驶向环山公路,半个多小後,抵达山腰处的一栋独立别墅。
阔大的菱花大门敞开著,前後的黑色轿车鱼贯而入,直接沿左右的汽车甬道驶入地下车库。安平乘坐的奔驰原本处於车队中间,此时与其他车子分开,驶到别墅正门前停下。
副驾驶上的保镖下车为安平打开车门,“平哥请。”
安平惊了一下,怔怔地看了看灯火辉煌的别墅,弯腰下车。
齐荣钊在餐厅等著安平。
他刚煎好两人份的牛排,围裙还没有摘下来,用托盘端著配菜的浓汤放在餐桌上,抬头看到安平,摘下眼镜轻轻地微笑,“快去洗手,尝尝我的手艺。”
安平嘴唇颤动,两手攥拳贴著裤缝僵立了良久,终是不敢多言,低头去洗了手,按男人的示意坐在他旁边。
齐荣钊摆好杯盘刀叉,又亲自为他斟一杯红酒。安平惶恐起身,“大哥,我来,我来。”
齐荣钊偏手让开,轻柔地抚了下他的刘海,笑道:“隔段时间不见就变得这麽客气。我就说不该听罗圣乾的,将你在外面放那麽久。早点晚婚适应下齐夫人的身份才是正事。”下巴微微一扬,“自己的老公给你斟杯酒,算得了什麽。”
安平面上血色全无,冷汗都要冒出来。他僵著身体坐回位子上,机械地切割著牛排送进嘴里,一边味同嚼蜡地咀嚼,一边胆战心惊回应著齐荣钊的问话。
男人的话题很正常,就像真的在与久别重逢的心爱妻子共享晚餐,关心安平的身体状况,分寸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思念,不时为安平添汤布菜,嘱咐他多吃点。
齐荣钊上一次对初犯过他的人如此仁慈时,那位老大的一家老小在第二天齐齐被剁下头颅,连他六十岁的母亲也被逼饮下毒药,好歹留了一具全尸。
安平握著刀叉的手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银质刀具撞击在瓷器上,哒哒的声音尖锐刺耳。
齐荣钊伸手轻轻握住安平的左手腕,“怎麽了?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看一下?”
心里强撑的一线理智轰然倒塌了。安平猝然跪倒在地,叩首乞求,“大哥,大哥我错了。求你让我见见美萍!让我见她一眼就好!大哥大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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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嘘,别哭别哭,大哥会心疼的。”
齐荣钊抬起安平的脸,很轻柔地给他擦拭眼泪。那动作深情地似乎真的是在安慰崩溃的爱人。
“美萍很好,平平不要担心。她现在已经睡了。明天再见好不好。”
安平口唇翕张再发不出声音。他像被施了妖法一般,僵硬地跪立著看著面前一脸心疼的男人,只有眼里的泪水连绵滚落。
齐荣钊不停柔声劝慰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他拍了拍安平被他握住的左手,又低头看了看,兀地又笑了,“你看你,这麽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自己的订婚戒指总是随处乱认,却净弄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戴。”
男人的另一只手也探过来,转动了一下安平左手无名指上的檀木指环。
安平的左手从弯曲的小指开始,突然刀割般得剧痛。
男人轻笑著把那枚指环摘下去。
安平的手指抽搐著,在男人的掌心,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态。
齐荣钊打了一个响指,侍从上前弯腰送上一只铺著锦缎的方盒。男人掰正安平的手指,从方盒中拿出以前送给安平的那串珠链和订婚戒指,一一给安平带回去。
“这样才对,”男人抚弄著安平珠光宝气的左手,倾身亲昵地划一下他的鼻梁,“小淘气,可别再弄丢了。再有下次,不一定能找得回了。”
安平剧烈喘息,手上的痛觉传导至全身,腹部更如剖切一般。眼前急速闪动起大团的黑影。安平按紧下腹,呻吟一声,昏倒在齐荣钊脚下。
三十四
三十四
到处都是无边的黑暗,浓重纯粹,毫不留情地吞噬掉所有的光亮。意识沈陷在其中,如困在巨大的山石之下,被不断垮塌的山体碾压掩埋,破碎成缕缕无知无觉的粉末。
安平醒来时,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睁开眼,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个男子出现在他视野上方,大大呼出一口气道:“终於醒了!”
安平呆望著男子满布胡渣的面孔,怔忪地发愣。
男子面色大变,双手紧握住他肩膀,“安平?安平!怎麽了?不认识我了?”
安平惶然如在梦中惊醒,在那男子大惊失色的钳制中,气息微弱地呢喃,“圣,圣乾……”
罗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