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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借口,最终都会落到喝点酒上,而每次酒后他都要发点脾气,这几乎形成了固定的模式。起初玉娴还以为酒能壮人的脾气,喝多了酒的人都会发脾气的,在邵家沟为闺女时,爹平日里怕娘,但只要喝了酒,是敢揍娘的,久而久之,娘在爹喝了酒后,从来不敢招惹他。可当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大虎还是喝点酒,并且发脾气时,玉娴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个心性暴躁的粗俗人,他怒气勃发的根源并不是酒,而是借酒说事,酒助长了他的性情,给他壮了胆,就像风会让火势蔓延一样,当然,大虎的胆子原本就大,他发怒的时候,总是瞪圆眼睛,暴露出眼白中的血丝。他呵责骂人的时候,声音大得让整个院子嗡嗡作响,就像谁拿着棍棒在敲击,让每一个院中的人都颤栗的恐惧。那天小七遵照他的吩咐修理犁杖,铁铧脆了些,不小心就打破了,这本来不是一件大事,让个铁匠焊一下,或者再买一个,都用不了几个钱的,但这个事大虎放在心上了,他也是喝了酒,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呵问:“打了铧子怎么不言语一声?”
小七说:“我打算明天到铁匠铺再打一个。”
大虎说:“你还敢顶嘴,你比我还威风了哩。”
“啪、啪”就是两耳刮子,接着一口气又打了十几个,小七的嘴角流出了血,两边的腮帮子眼看着肿了起来。于大虎突然抄起手枪,这一刻,院里看见的人都面若死灰,惊恐万状,以为他要行凶杀人。小七吓得瑟瑟发抖,他往前爬了两步,死死抱住了大虎的腿,哭嚎着说:“大当家的,大当家,看在我多年伺候你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大虎一脚把他踢开了。玉娴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奔上前,拦在大虎的跟前,玉娴的目光依然镇定,直盯着大虎,她说:“放了他!”声音坚定而短促。大虎哼了一声,掸掸腿上的泥土,看也不看玉娴,把握枪的手背到身后,走出了院子。
这天早晨,玉娴推开屋门,意外地发现门口摆着一只破鞋,像从泥里滚过的,沾满了泥土,她拾起来扔掉了,第二天早晨,门口又出现一只,分明就是昨天的那只,不知是谁拾了回来,摆在这里,玉娴格外奇怪,第三天,她早早起来,格外留着心,天将亮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似乎有动静,就悄悄起身,慢慢往门口移去,“叭哒”一声轻响,玉娴猛地拉开门,见一个七八岁的小黑孩正往大门外跑,玉娴喊了一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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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夺枪 八(4)
小黑孩不站,跑得更快了,转眼溜出大门。玉娴回屋穿上鞋,追了出去,拉开大门时,已不见了小黑孩的影子,但她认得,这是附近村民家的孩子,她娘黑嫂给于家宅院做活计的,因此,平日里能常见着,顽皮、好动,玉娴很喜欢这个穷孩子,常给他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两人平日里处得不错,小黑孩一直喊她姑的,只是他送破鞋有啥意义?必是有院中人支使了,否则他断然不会的。她抬头看见三虎的女人叶子从屋里探了一下头,心里明白了几分,叶子是一个从贫苦农家院里给三虎捉来的女人,是三虎的使唤丫头,当然夜里也是得给三虎暖脚的,应该算是三虎的半个女人,平日里,她与玉娴的感情甚好,玉娴是可怜她,自己不情愿,又给胡子抢了来,因此,把她当成体己人对待的,怎么她会干这种事,是给三虎伺弄服了,心也投给胡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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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娴叫:“叶子,你出来!”
叶子极不情愿地迈出门口,低垂着头,不时瞄一眼玉娴。玉娴说:“有本事跟我来明的,扯这些干啥?”
叶子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冲着太阳说:“若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摆多少双破鞋又能咋样呢?”
玉娴说:“叶子,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听别人咬舌头?”
叶子说:“现在的人哪,看皮看不见瓤,谁知道地瓜的心是白色的还是黄|色的呀。”
玉娴想不到她会说这种话,说:“你真是个猪。”
扭过头不再理她,如果换做别的女人,玉娴说不定会抓搔她的,但对于像叶子这样的可怜虫,她实在没有兴趣,玉娴心里对自己说,她只是半个女人哩。出了院子,一条黄毛大狗舔着舌头挤出门缝,它看了玉娴一眼,试探着嘘着气,吻了吻女人的脚,玉娴没空理它,要是在往常,她也许会送给它一块干粮的,但今天她没有心情,她平静地踏出门槛,又若有所思地扭过头,秀腿轻飘飘地一迈,就站在了大门前,扭头见几个女人正在说话,笑得前仰后合的,想必是说到了见不得人的骚话,搔到了痒痒筋,令她们兴奋,一个个脸都笑成红萝卜。小黑孩也在其中,见了玉娴,女人们顿时住了嘴,做出贼的模样,瞄着她,扯旁说俩地讲几句闲话。玉娴不理不睬,伸手把小黑孩抓住了,小黑孩不像从前那样见着他近面,反而生分,挣扎着往边上的一个女人身上扑,叫:“娘,娘。”
那女人便过来,说:“少奶奶,你别跟他一个小孩子家一般见识,他有啥不对的地方,都是我的错哩。”
玉娴瞪眼盯着她,那目光是刀子,要扎进人的心里的,玉娴说:“你怎么跟别人一起咬舌头,要我把你赶出于家大院吗?是不是?”目光望得更猛烈,比天上的太阳光线还足。女人在她的目光中退却了,颤颤地说:“不,不,你,求求你,少奶奶,都是我管教不严惹你生气,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竟敢给你送破鞋,反了天了。”
说完就扇小黑孩的脸,她打得不重,小黑孩还是哭了。玉娴厉声叫:“打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当面冲我来。”
女人吓得赶紧住了手,闪在一边。玉娴扫一眼那些舌长面丑的女人们,骂:“没事都闭上臭嘴,实在憋得难受,给男人含子去!”又转过头,对小黑孩的娘补了一句:“我吃不了他,只问他几句话。”
黑嫂已退到一边。玉娴蹲下身子,把小黑孩的泪擦了,问:“告诉姑,是谁让你往我门口摆破鞋的?”
小黑孩张望着娘,不敢说,玉娴说:“别怕,姑给你做主,到底是谁?”
小黑孩说:“其实姑我喜欢你,是叶子姑让我摆的哩。”又说:“姑,你真的是破鞋么,什么是破鞋?”
玉娴的心要流血,她望着小黑孩,说:“姑不是,但她们说是,姑就是吧,我早就猜到了叶子。”
玉娴说得很轻松,像这些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与她无关似的,她立起身,望着在一边看热闹的人,脸上挂着微笑,微笑痉挛着聚拢,在脸上凝固,而凝固的微笑又分明在四外流动,啪啪啪地扇打着那些人的脸。大虎偏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大虎看看玉娴,又看看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些人便知趣地散开了,大虎沉吟了许久,又说:“啥时去办四虎的事呀?”
大虎说得有些勉强,因此,这次玉娴没有回答他,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返回了院子。
悲伤的玉娴沐浴着春天的阳光,忽然想起了家,想起了邵家沟,那个贫穷闭塞的地方,可是,她又觉得,天地虽大,却没有她容身的地方,我就想不开了,我就没有了磨磨转了,玉娴心里对自己说,与其与他们争来争去,倒不如死了清静,青山绿水间,伴我的四虎哥。玉娴说到做到,她拿了一根长长的绳子,她想,死也要死在风光的地方,敞亮的地方,让别人看到邵玉娴给唾沫淹死了。她拎着绳子,大大方方地向山岭走去,她原本要在于家洼的山坡上寻短见的,可是,她又觉得于家洼的山坡实在说不上风光,而且是胡子的地界,怎么可以死在胡子的地界呢,倒把她香喷喷的魂灵糟蹋了,而且景致也令她不满意哩,她继续走,翻过了于家洼的山岭,顺路向另一处山岭走去,从远处看,那里的景致真的很好哩,云遮雾漫,想必是神仙的居所,当她走近了,见景致真的很好,站在山岭上,视线可以看出很远,山岭的上空轻雾缭绕,林子里有鸟的轻叫。其实这天的太阳早就爬上天空来,只是让雾遮掩得黯淡无光,玉娴喊了一声:“我真的不想活了!”
虎口夺枪 八(5)
声音清澈,回音如潮,传遍了整个山岭,玉娴觉得这一声喊过,气息顺畅了不少,有几处离山岭近些的庄户人都听到了,他们张惶张恐地四下张望,当然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只听到了玉娴清澈如玉的声音。
一瓣桃花落到玉娴的脸上,接着又飘来一瓣,落在她的头发上,桃花瓣里散发出细细的香气,玉娴跟自己说,桃花的生命这么短,也知道找我这个漂亮的人儿,温暖它最后的一丝生命哩。人都说人死如花谢,想必就是这个预兆了,我真的没有活路了哩。她把绳子搭在一棵歪脖树的树杈上,那棵树并不高,而且恰在路边,如果弹跳力强一些,是可以摸到树杈上的,但玉娴拿出来的绳子很长,哪里是上吊用的绳子,分明是收秋庄户人家绑大车的绳子,有几丈长哩,玉娴为怎样系个短一些的扣子犯愁,能把自己吊起来,又不能拖得太长,吊死鬼也要吊得好看哩,她先系了个扣子,试了试,不中,脖子钻进去了,一点也不感到勒,除非自己是跪在地上,否则是吊不死人的,玉娴心里说,我不能跪着死,要死也得死得亮堂,身子立得直,她把绳子解下来,重新系扣子,这回是比量好了的,脚底下垫一小块石头,脑袋钻进去,只要把石头蹬飞,就可以吊起来的,但她又把绳子解开了,她忽然想到,这里是路边,如果有人经过,见到吊着一个死人,是会吓坏的,大人还好说,吓坏了孩子,岂不是自己的罪过?她想找个山林深处,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寻死,那里边也一定有歪脖子树的。
回头四望,正寻找该去的方向之际,蓦地,玉娴的目光定住了,远远的山路上,一个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