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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子在去年十一月,于当时居住的札幌市市郊马路遭人驾车撞死,肇事者逃逸,尚未逮捕到案。这起车祸原本被当成不相干的独立案件处理,但是从逸子丧礼的录影带里发现森元法子的身影之后,立即受到瞩目。另外,逸子意外身亡一个月后,森元法子的丈夫遭人杀害,这一点也启人疑窦。有一说,认为逸子发现已离异的丈夫企图诈领保险金杀人而遭到灭口。逸子死亡当时,塚田和彦与森元法子并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2 森元法子的丈夫 森元隆一案
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于东京都足立区的公园预定地外的马路上,同样遭人开车撞死,肇事者逃逸。推定死亡时间为十五日晚上十一点到十六日凌晨两点左右。这期间法子在朋友家,不在场证明成立。总天的不在场证明尚未确立,本人也交代不清。
由于隆一的死亡,法子获得八千万元的保险金理赔。
3 塚田和彦的妻子 塚田早苗案
今年八月二十六日晚间,早苗被人发现陈尸在羽田机场附近的仓库停车场,死因为被殴打致死。早苗于前天晚上被人用电话叫出之后,似乎就遇害了。推定死亡时间为二十五日傍晚六点至晚上十点左右。
塚田和彦在二十五日早上到二十六日晚间,直到接获发现妻子的尸体通报为止,正与“洁娜维芙”的另一名老板畠中一起到伊豆钓鱼。不在场证明成立。法子的不在场证明则不明确。
4 森元隆一常去的那家酒店的小姐 葛西路子案
今年九月底,路子被人发现陈尸于都内的树林里。死因为勒死。据推测,应为今年四月中旬左右遇害。由于无法得知正确的死亡时间,所以在这个案子里,调查不在场证明并没有意义。
此外,警方掌握到葛西路子手上有应该是属于森元法子的绿宝石项链。
她为什么遇害?
媒体如此断定——这个女人握有重要的线索,她想藉此勒索法子等人,结果遭到杀害。而绿宝石项链是她从法子那里拿来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的话,警方也想这么断定吧!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嗯,那个小姐我认识。她曾经到家里给外子上香。项链吗?那是我请她买下来的,杀害外子的凶手一直没抓到,我又蒙上不白之冤,保险金迟迟不下来,我穷得发慌,才试着拜托她,没想到她爽快地买了下来。”
森元法子这么回答,还温顺地低头作态。至于塚田和彦,他召集一窝蜂前来采访的媒体,发表了什么“愤怒的辩白”之后,甚至热列地发表起媒体论来。这让侦办当局颜面尽失。
以上的说明冗长了些。总之,塚田和彦这个名字,现在充满了负面的意思。
那个塚田和我已逝的主人认识——光听到这件事就让我大为吃惊了。据说他们在大学时代是青年漂鸟社的学长学弟关系。
杏子在相模佳夫死后,从他的双亲手中分得了一些他的遗物——我也是其中之一,当中还包括了一本他大学时代的相簿。
杏子现在也会翻阅那本相簿。有一次,她在漂鸟社成员的合照里发现了塚田和彦。
秋山课长啜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响起笨拙的“喀呛”声。
“可是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就没有往来了吧?你见过那个叫塚田的人吗?”
杏子说:“不,没有。”
也是吧。我怀抱着相模佳夫的军饷,与他共同行动,所以也相当明确地掌握了他的交友关系。连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所以,是你太多心了吧?雨宫,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相模是死于意外的。如果不接受事实,你永远都没办法重新振作的。”
杏子沉默以对。我想象她的手指在膝盖上一开一合的模样。
这是她的老毛病。责问生前的佳夫根本不存在的“别的女人”时,她也总是这样,就好像这样动着手指,从那里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好紧紧地绑住佳夫一样。
“我——觉得他不是死于意外。”
又来了,我心想。他死后的这一年里,这句话我不晓得听过多少次了。
“他非常小心谨慎,不可能在开车的时候东张西望或打瞌睡。而且他在离开我的住处之前,还喝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不可能睡着的。”
“所以呢?”秋山课长以安慰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意外,相模是被人杀害的,是吗?而且杀他的人是塚田和彦。”
()
“对,没错。”
“为什么会扯上塚田和彦呢?的确,他现在嫌疑重大,但是那是和保险金有关的谋杀案,与相模的情况不同。塚田杀害大学时代的学弟有什么好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
就是啊,杏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回家去吧,好吗?
分配遗物时,她把我拿走的时候,我不安极了。因为我觉得她的精神已经失衡了。
我沾染了相模佳夫的血,他化成了永不消失的痕迹存留在我身上。
说实在的,尽管是男朋友的遗物,但沾了血的钱包真的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东西。我是绒革制的,不能防水,吸了相当多的血。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身上应该散发出有些讨人厌的味道才对。
但是,她想要那样的我。
我很不愿意。我心想:杏子,不可以这么做。你最好还是把我丢了吧。我是已经不在人间的佳夫的碎片——只是碎片而已。这个碎片再也不会孕育出任何东西了。
若是要当做回忆保存,吸收了他的血的我,又太过于活生生、血淋淋了。
但是她没有将我丢掉。虽然没有当做钱包使用,但是她总是随身携带,片刻不离。
“课长,”杏子低声唤道。“我们公司是汽车零件的制造商吧。”
秋山课长耐着性子回答:“是啊。怎么了吗?”
“他死的时候,正好是塚田和彦第一任妻子被撞死的时候——是去年十一月。”
课长沉默不语。
“我是这么想的,佳夫对车子的车种或年代之类的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对机械方面很行。若是有人向他请教,他都能对答如流,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立刻查,非常尽责。他就是那样的人。”
“你想说什么?”
杏子幽幽地继续说:“听说肇事逃逸的破案率相当高。现在的鉴识技术非常发达,从一块小小的涂料碎片就能锁定车种……可是,也有因应之道吧?像是把保险杆换成别的车种的,或是重新涂装……”
课长大大地咳了一声。
“你是想说,相模建议塚田和彦要怎么做才能够伪装成太太被人开车撞死,并且不被警方逮捕吗?”
杏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我认为佳夫并不晓得塚田的目的——至少那个时候不晓得。要是知道的话,他不可能告诉塚田。他被利用了,一定是这样。”
塚田的前妻遭到杀害之后,相模终于恍然大悟,因此被灭口了——杏子想这么说。
佳夫浸染在我体内的血,让我觉得沉重难受。喂,你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死掉了!
秋山课长静静地告诫似地说:
“我说啊,雨宫,你还是休假一阵子吧!你所说的话,我觉得只是妄想。你太想不开了,开始搞不清楚幻想和显示之间了。我不说难听的话。你请个假,去好好旅行什么的吧!”
杏子默不作声。直到束手无策的课长站了起来,她才打开皮包,轻轻地触摸着我。
她的手指冰冷,冰得像死人一样。
3
第二天杏子请了一个星期的有薪休假,这无异于是被课长的强力劝说给说动了。
休假的第一天,她去了相模佳夫的坟前扫墓。在他每个月的忌日,她都不忘去扫墓,这也让我感到不安。
我认为温柔的心是很棒的,但是他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她应该尽快寻找新的人生,然而她却蹲在坟前,对着不可能回应的死人说话,一点一点地消耗自己。
()
杏子在墓地待得比平时更久。我待在她挂在肩上的皮包里,听着呼啸而过的北风声。或许那是冰冷地蜷缩在杏子体内的哭泣声。
不久之后,她低声地呢喃。
她说“警察”。
当天晚上,她回到公寓,又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的时候,重复说了一次。
“警察……”
杏子原本就有爱钻牛角尖的毛病。
我不晓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但是和佳夫成为男女朋友之前,她在职场里就是出了名的既神经质又有洁癖,而且很容易激动。
佳夫和同事们一起喝酒时曾经聊起杏子: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工作也很认真——虽然同事们嘴巴上这么说,但是他们似乎对杏子抱着不怎么正面的看法。
“怎么说——有点那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只是传票上忘了盖章这种小时,她都会脸色大变,甚至还说“你是故意不盖章,想妨碍我的工作是吧”这样的话。尽管她不是大哭大叫地说,而且嗓门也小,但很明显地是气愤难耐,却又要硬压抑着,弄得浑身颤抖。
“不一会儿,又没事一样笑嘻嘻的。唉,平常是很温和啦。我不讨厌。可是,那一型的总教人觉得难搞啊!”
然而有趣的是,佳夫会对杏子感兴趣,受她吸引,似乎正是因为她的那种不安定。可能是让他产生一种“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的心情吧。
其实相模佳夫对杏子而言,更像是她的监护人。杏子完全依赖佳夫,而且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她也就不再那么容易激动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妒忌。
吃醋,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同时也是因为不安。杏子这个女人仿佛只在体内培养不安,成天都在瞎操心。她在意佳夫的一举一动,佳夫只是在走道上和其他女职员稍稍谈笑,她就会哭号指责。
“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这是她的口头禅,接下来是:“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对不对?”她每回这样,就只能让她尽情倾吐(虽然说的话都一样)直到发泄完毕,否则根本无法说任何有建设性的话。
佳夫真的非常有耐性地陪着那样的她。佳夫也是个不起眼的男人,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强烈吸引异性的魅力。正因为如此,被杏子需要,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快感。
而且,只要杏子不钻牛角尖地胡乱说话,她其实是个深情的奉献型女性。她很会做菜,而且似乎很快就记住了佳夫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