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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成怎样。”
哲朗体认到,这里不同于无论打扮成怎样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在意的东京。
“然后,那孩子就说她想去东京。”
“去东京?”
“她之前就说想去学设计,说她想要成为车体的设计师。”
原来如此,哲朗明白了。这的确是拥有一颗男人心的人的梦想。
“你们赞成吗?”
“倒也不是赞成,只是我们认为她留在这里也没好处。香里高中毕业后,马上就去了东京。她好像进了专科学校。”
“她在东京过着怎样的生活?换句话说,呃,她是不是以女人的身份生活呢?”
“我不太清楚,我几乎没去看过她。就算她回来,也完全不提那方面的事情。”
“她回来的时候,作何打扮呢?”
“该怎么说呢,说是女人看起来也像是女人,但说是男人看起来也有几分神似。她打扮得很中性。她父亲曾叮咛说她回家时不准打扮得怪里怪气的,所以她花了一点心思吧。”
“化妆呢?”理沙子问道。
“我想她没有化妆。虽然没有化妆,眉毛倒是修了一下。”
她似乎不知道时下年轻男子也会修眉毛。
“五官和体型如何呢?有没有改变?”哲朗接着发问。
“经常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大改变。因为她父亲管得很严。”
“管得很严?指的是哪方面?”
“她父亲说,在东京要过怎样的生活是你的自由,但是唯独不许你给别人添麻烦,和没生病却动手术。”
“动手术啊。”
哲朗心想,这的确像是一辈子卖刀具维生的工匠的语气。
“那么,香里小姐现在也没有接受手术喽?”
理沙子这么一问,她母亲痛苦地皱起眉头。
“关于这件事……”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再度开口。
香里去东京之后,每年也会回家一、两次。但是第三年之后,除非有什么大事,她才会回来。她偶尔回来的时候,也曾当天逃也似地回东京。她母亲感到怀疑,在电话里逼问之下,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香里说她从设计学校休学了,目前在酒店上班。
“她说就算她再怎么努力用功读书,获得好成绩,像自己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进入一般公司。所以她已经放弃了。”
哲朗心想,这种情形并不难想象。无论性别认同障碍这个词汇再怎么普及,世俗偏见还是不会消失。不,说起来使用“障碍”这个字眼本身,根本上就很吊诡(kratti:奇怪、诡异、不可思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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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她父亲,她父亲只说:‘随便她去。如果因为那种小事就受到挫折,做什么也不会成功。’但是我想他心里一定非常担心。”
在那之后,香里似乎就不曾回家了。顽固的父亲坚决不再主动提起女儿,也吩咐她母亲别再叫香里回家,所以他们夫妇唯一能够知道女儿现状的方式就只有贺年卡。她母亲是看了贺年卡,才知道她搬到了早稻田鹤卷这个地方。
但是约在一年半前,香里打了一通电话给她母亲。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说好久没和她说话,想要听听她的声音。然而,听见对方的声音,感到肝肠寸断的却是母亲。倒不是因为思念女儿,而是因为女儿的声音完全变成男声了。一开始她还认不出是谁打来的。
母亲追问香里,她却没有多做说明就挂上了电话。她母亲本想再打给她,但是香里寄来的贺年卡上并没有写电话号码。
百般犹豫之下,她母亲找她父亲讨论,但是他还是老话一句:“那种家伙随便她去。”
但是看了他后来的举动,就知道他并非打从心里不关心女儿。有一天,他瞒着妻子,独自前往东京。
他在早稻田鹤卷的公寓里见到的,是身体彻底变成男人的女儿。她的声音低沉,甚至长出了一点胡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可以擅自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吗?你这个孽障!’我老公好像对她破口大骂。香里好像回嘴说她只是恢复真正的模样,有哪里不对。结果,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老公就回来了。”
住在香里隔壁的年轻人听到的似乎就是当时的对话。
“这件事你是听佐伯先生亲口说的吗?”哲朗问道。
“他是后来告诉我的,在这之前香里有打电话给我。”
“电话?怎样的电话?”
“她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他爸爸去找她,动手术的事被发现了,两人狠狠地吵了一架。她希望我替她道歉。我说,你自己道歉不就得了,但想到两人可能又会吵起来,所以我就说算了,别道歉了。最后……”她说到这里低下头,用力地抿住嘴唇。
“最后怎样?”哲朗催促她继续说。
“那孩子说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要我们夫妻好好相处,保重身体,然后就挂上电话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她又低下头,然后继续说道:“听见那孩子的声音。”
哲朗和理沙子对看一眼。
“你们从此既没通电话,也没见面了是吗?”
她点了点头。
“她也没有寄信来?”
听到哲朗这么一问,她抬起头来。哲朗知道她在犹豫。
“她有寄信来吗?”哲朗又问了一次。
“我告诉警方的人说她没有寄信来,因为我不喜欢他们追根究底地盘问香里的事。”
“可是实际上她有寄信来,是吗?”
“只有一封,今年夏天寄来的。”
“能不能让我们看呢?”
她一脸像是嘴里含着酸梅的表情侧着头。哲朗心想,彷徨之情大概在她心中千回百转。这个请求就算被拒绝也无可奈何,毕竟她对于哲朗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可是,”她说,“你们在找的人,应该不是我们家的香里吧?”
“这一点也是令我们讶异的地方,所以我们想要进一步调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我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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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呃,在找的人应该和我无关,但是如果知道我们家香里的消息,请你们告诉我。”
“好。如果我们找到她的住处,再安排你们见面。”
“不不不。”她微笑着挥手。“那孩子应该不想见我吧。我只要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身体健不健康就好了。”
哲朗心想,这是母亲会说的话。于是毅然地说:“我答应你。”
三人离开餐厅,回到佐伯刀具店。哲朗将车停在离店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香里的母亲单独下车,进入店内。
“意外的发展耶。”理沙子说道。
“是啊。”
“关于出现了和美月有相同烦恼的人,你怎么想?”
“这应该不是巧合。另外还有一个重大的谜团,如果真正的香里现在已经不是女人的模样,那么我见过的‘猫眼’女公关究竟是谁?”
“住在江东区的公寓的是哪一个呢?是真正的佐伯香里小姐,还是……”
“住在那里的肯定是假的。你看过户仓明雄记事本了吧?那家伙死缠不放的对象,是女的佐伯香里。”
“这么说来,真正的佐伯香里小姐是在离开早稻田鹤卷的公寓之后,才藏匿行踪的喽?”
理沙子说完时,香里的母亲从佐伯刀具店出来。她小跑步回到哲朗他们所在之处,注意环视四周,然后迅速坐进后座。
“佐伯先生回来了吗?”哲朗试着问道。
“回来了,他在里面的房间看电视。”
“如果被他知道你拿信出来就糟了吧?”
“放心,我是背着他拿出来的。”
她递出一个信封。哲朗先看背面,只写了“佐伯香里”,没有写地址。
信封里有一张便条纸,写着如下的内容:
“你们好吗?
我找到了新工作,每天活力十足地在工作。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们好不容易将我养育成|人,我却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真的感到过意不去。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活得像自己,虽然明知自己很自私,但请原谅我的任性。我现在非常幸福,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也交到了许多朋友。
我只有一个请求。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找我,也请别告诉警方我的事。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见你们。在那之前,请你们保重身体。
不孝儿上”
8
哲朗他们和香里的母亲告别后,决定前往曾经发生过殉情未遂事件的教堂一趟。反正顺路,而且听说几分钟车程就能到。
教堂位于离住宅区有些距离的山丘上。如果光从外观看,那是一栋极为普通的西式建筑,但是屋顶上立着一个小十字架。
建筑物四周环绕着白墙。高高的柞数越过围墙,朝天空伸展枝桠。因为这个缘故,即便太阳尚未低垂,围墙内侧也显得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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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将车停在教堂前的马路上,和理沙子穿过大门。庭院铺了草坪,虽然变成了淡咖啡色,但是似乎修建得宜。
“她们想要死在这片草坪上吗?”理沙子低喃道。
“或许吧。”
到了夏季,这里肯定会变成一片绿毯,躺在上面再舒服也不过了。
一名戴着眼镜,约莫五十岁的女人打开玄关的大门走了出来。她穿着围裙,将头发束在脑后。
“有什么事吗?”她问两人。她似乎从建筑物中看到了他们。
“不好意思,擅自闯进来。”哲朗道歉。
“进来是无妨,我们的庭院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了理沙子一眼,犹豫该不该老实说为什么进来。理沙子的脸上写着:交给你决定。
“听说从前有女高中生在这里殉情未遂,是吗?”哲朗心一横说道。
女人的表情变了,充满戒心的目光穿过眼镜对着两人。
“你们是?”
“我们是佐伯香里小姐的朋友,在东京和她一起共事。”
女人的表情稍微放松了。
“香里小姐她好吗?”
“我们联络不上她,刚造访过她的老家,和她母亲聊过了。”
“这样啊。”女人露出困惑的神色,但是点了点头。她似乎理解了两人不只是单纯好奇,而来到这间教堂。
“不好意思,请问你住在这里吗?”哲朗试着问道。
“嗯,我就像是这里的管理员。”说完,她眯起了眼睛。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