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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走了过来。哲朗点了Guinness啤酒(* 爱尔兰的黑啤酒。),早田续了一杯野火鸡威士忌。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哲朗问理沙子。
“我们偶然遇到的。”
“在哪里遇到?”
“我的公司。”早田答道。“她好像因为我们公司的工作,去拍新年日出。她拍完后到我公司一趟,我们就碰巧遇到了。”
“所以,你们好久不见,就一起来喝酒了是吗?”哲朗脸上浮现挤出来的笑容说道:“就你们两个人。”
“我好久没和高仓两个人单独喝酒了。对吧?”早田徵求理沙子的同意。她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就不必叫我出来了不是吗?”
“当然,如果能够不叫你出来,那是再好也不过了。”早田若无其事地说。
服务生送来了饮料。早田举起威士忌酒杯。
“先干杯吧,庆祝新年。”
理沙子先用鸡尾酒杯和他干杯。哲朗慢了半拍,也用黑啤酒的杯子和他们的酒杯相碰。
“叫你来这里有一个理由,就是那件事。我这么说,你应该就懂了吧?”
哲朗不发一语地看着早田的眼睛。他必须弄清楚自己来之前,早田和理沙子聊了什么。
早田见状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高仓什么也没说。我用很多方法套她话,但是她没有露出破绽。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哲朗只是点头,心想:她八成会这么做。
“不过呢,”早田喝了一口波本威士忌后说,“说话不一定非得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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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不懂她在说什么,微微侧着头。
“西胁,你知道高仓的习惯吧?”
“习惯?”
“嗯。她啊,说谎的时候,右边嘴角会稍稍上扬。这个习惯过了十多年还是没变,真是奇怪啊。”
哲朗不禁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他不知道理沙子有这种习惯。她一脸被人说中要害似地盯着桌面。
“好久没看到她这个习惯了,所以我确定,”早田放下酒杯,盯着哲朗。“你们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我才会叫你出来。”
“我不太懂你想要说什么。”哲朗露出笑容,喝下黑啤酒。
早田靠在椅背上,缩起下颚看着哲朗。“找到日浦了吗?”
哲朗霎时停止了呼吸。他身旁的理沙子将Gin Bitters的酒杯送至嘴边,她大概是心想非得藏住惊慌失措的神情不可,但是她手的动作明显不自然。
“你从她老公口中,得知那些户籍誊本中,有一本是日浦的吧?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也是从那件事之后,开始对户仓命案感兴趣的。”早田说完,似乎在等待回答地看着哲朗。
哲朗呼出一口气。他这时的心境就像是己方的攻击阵营溃散,遭到后卫攻击时的心情。
“你去过日浦家了吗?”哲朗问道。
“婆家和娘家都去过了。”早田点头。“你也一样吧。”
“然后呢?”
早田一口饮尽波本威士忌,放下只剩冰块的酒杯。“西胁,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想要公平竞争。所以我不会在这里诘问你或高仓,也不会向警方出卖你们。不过,我要再宣布一次,我要追查这件新闻。结果说不定会伤到从前的伙伴,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看着哲朗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极度无情的光芒。哲朗感觉到,他并不是单纯拐弯抹角,使用“宣布”这个字眼。
“你可以尽管放手去做,完全不用在意我们。”
“当然,我不会在意你们。不过,有件事我先说在前头,”早田将双肘靠在桌上,整个身体倾向桌面。“你们快从这起命案抽手!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现在抽手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理沙子问道。
“我在叫你们酿成火灾之前,收拾贵重物品去避难!”
“会酿成火灾吗?”
“会。”早田点了个头。“我近期内会点火。”
“话说得很干脆嘛,好想你已经掌握了命案的关键证据一样。”
“我自认已经掌握了命案的关键证据。”说完,他握起右拳。
“你掌握什么消息了?”
哲朗一问,他咧嘴笑了。
“我说我不会问你们任何事情,现在你们反倒问起我来了啊?这样不公平哟。”他环顾四周,将脸更靠近哲朗他们。他竖起食指小声地说:“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一件事好了。按照目前的情形,警方无法侦破命案。关键证据握在我手中。”
这听起来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哲朗也很清楚,早田不是会玩弄廉价谎言的人。
“好,该走了。”早田起身将手插入口袋,把一张皱巴巴的万元大钞放在桌上。“那我告辞了。”
“太多了。”哲朗想要将万元大钞还给他,早田从上面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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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叫你出来的,没关系啦。倒是……”他弯下腰,来回盯着哲朗和理沙子。“这是最后的警告。别插手这起命案!不然你们会后悔。”
哲朗想要反驳,但是没有机会。早田大步走向门口。他离开酒吧时,甚至不曾回头。
5
四天后是星期日,哲朗为了采访新春大阪的半马拉松大赛来到大阪。他虽然无心工作,但是和杂志社的约定又不能反悔。
半马拉松路线从中之岛公园开始,到长居田径场结束,全长二十点六九七五公里,几乎相当于大阪国际女子马拉松的回程距离。
哲朗早上听取了主要选手的基本资料,没看她们起跑,先来到长居田径场。这个赛事的结果没多大意义,每名选手应该都是将这场比赛视为全马拉松的前哨战或脚力锻炼。
田径场中有一个满植草坪的大公园。公园外围约三公里,可以想见平常也有许多人在这里享受慢跑或散步的乐趣。事实上,今天还有一项十公里全家马拉松的附属活动,因为参加人数过多而不太好跑。
哲朗在田径场内记者休息室的荧幕注视选手们的跑姿,想起了四天前和早田的对话。他带给了哲朗几项打击,其中之一是他比想象中更迫近哲朗他们身旁。他大概已经排除美月和命案无关的可能性了。
另一项打击则是早田说他手上握有侦破命案的关键证据。哲朗他们不知道关键证据是什么。早田说,如果没有那项关键证据,警方甚至连真相都无法掌握。
早田知道了什么呢……?
当哲朗陷入沉思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泰明工业的顾问医师中原眯着眼睛站在眼前。
“你居然连这种小型赛事都得采访,真是辛苦啊。”
“中原先生也陪同参加吗?”
“我是在监看。有坂教练是个对健康管理很严格的人,但是他还是用老一辈的那一套训练选手。他到现在还是不懂让选手适度休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中原似乎反对让主力选手参加这场赛事。
“对了,我想让西胁先生见一个人。”说完,他回头对某个人点点头。哲朗看到一个人从聚集在一起观看荧幕的人群中挤出来,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她是末永睦美。
她身穿牛仔裤搭配风衣的外出服,来到哲朗面前,微微低头行礼。
“她协助我们大学进行研究。”中原说道。
“什么研究?”
“嗯,总而言之,”中原瞄了睦美一眼,舔了舔嘴唇像是在想该怎么说。“我想要试着从各方面,检验出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医学的部分也是如此,我想要弄清楚她身上优秀运动能力的秘密。我目前正和医学院合作,拟定研究计划。”
“这样啊……”哲朗看着睦美。她默默地低下头。
这时来了一名年轻男子,对中原说话。“抱歉失陪一下。”中原说完就离开了。哲朗和睦美在尴尬的气氛下面对面。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哲朗试着问道。睦美轻轻点头。
除了休息室,哲朗瞄了大会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一眼。休息室里只有一排会议桌,没半个人。于是他和睦美到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后,进入休息室。
“真难为你能下定决心。”哲朗边开罐装咖啡边说。
“因为我觉得让大家了解自己也很重要,”睦美让运动饮料罐在手掌中滚动。“而且有很多事情我也想知道。”
“或许吧。”哲朗喝下罐装咖啡。
他想不到该说什么,他认为自己连睦美十分之一的烦恼都想象不到。
“那个人没来吗?”睦美开口问道。
“哪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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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来学校的那个女人。”
“噢,”哲朗明白了,她说的是美月。“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一次采访只有我来。”
“这样啊。”睦美打开运动饮料的罐子。她的侧脸看起来似乎很失望。
“她怎么了吗?”
“没有。”她闭上嘴巴,喝下运动饮料,但是随后有些犹豫地说:“她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吧。”
哲朗停止将罐装咖啡靠近嘴边的动作。“什么意思?”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对吧?”
他将罐装咖啡放在桌上。“你看出来了吗?”
睦美脸上浮现微笑,露出虎牙。“我是凭直觉看出来的。我心想:啊,这个人不是女人。所以,当时我觉得和你们聊聊也无妨。”
哲朗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会让她看身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其实我事后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好像笨蛋。我这么做不是想证明哪种人都比我好。”
“她看了你的身体后,好像也思考了许多事情。”
“这样啊。”她小声地说,然后喝下运动饮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之后见了许多人,也改变了想法,稍微了解了你说的话。”
“我说了什么?”
“结果大家都是擅自决定男人应该怎样、女人应该怎样。大家看起来都为自己和世俗观念之间的落差所苦,但是好像没有人有具体的答案,说明男人是什么、女人是什么——你好像是这么说的。”
“噢,或许吧。”她点了点头。
“应该说是针对这一点的答案吧,我听到了有趣的说法。男人和女人都身处在梅比乌斯环之上。”
哲朗告诉睦美“BLOO”的相川冬纪说的话,睦美非常感兴趣地听他说。
“梅比乌斯环啊……,真有意思。”
“或许不光是内心,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身体。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