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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刑侦大队刚做出自杀的结论,姓董的就私下去调查,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布维鹰说。这几天他一直等着跟梅初山说这句话,不管梅初山是否高兴他都得说了。
许久,梅初山的思绪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他坐直了腰,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声音沉沉地说一句:“有这种事吗?”
布维鹰说:“怎么没有?这家伙一天不离开公安局,公安局就一天不得平静。”
梅初山间:“这事你跟杜书记说过没有?”
“没有。”布维鹰说,“没有你的意思,我怎好向杜书记说?”
梅初山的精神突然好起来了,他宽容地说:“没事的,这种事应该让杜书记知道。如果对结论有不同看法,可以提出来商量,怎么能自己私下搞一套?”
“那天在现场指挥的又恰恰是他。”布维鹰说。
第二天上班,梅初山就让秘书通知安玲玲到他办公室,让她考虑调整公安局的班子。
“你有什么想法?清指示。”安玲玲认真地问。
“你找杜书记商量,董为不宜再做这个局长了,在公安内部选最年轻能力最强的上。”梅初山说。
公安内部除了布维鹰,几个副局长都快退休了。安玲玲找杜赞之说了梅初山的意见,杜赞之一时感到为难。他觉得董为下问题不大,他也干了好几年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但让布维鹰上,杜赞之没有信。0。他估计一旦提出来,会引起一场争议。当然,争议往往也很正常,常委们讨论人事问题,都喜欢走极端。现在评价人的艺术水平不断提高,官场里上级对下级的臧否技巧更是登峰造极,心里想说你好你就好得像圣人,心里想说你不好你就是狗屎堆,而所以说好说坏并不是人们常听说的那样凭德能勤绩,而是凭私人关系,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交易,当然摆到桌面上的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董为圈子的人一定反对挪动董为,布维鹰圈子的人一定主张重用布维鹰,就那么简单。从良心上讲,杜赞之认为董为工作总体上还是不错的,他本来干得不错,如果将不配合董为工作甚至阻碍董为工作的布维鹰挪开,董为将会于得更好,但布维鹰怎么挪得开呢!杜赞之觉得,挪开董为可以,但最好是另外找人接任公安局长,而不是提拔布维鹰。
晚上,任在娜给杜赞之打电话说要见他。这两天,杜赞之没有玩的心情,但经不起她的嗲:“你来啊,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杜赞之只好去了别墅,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任在娜居然为布维鹰说情。“你何必得罪那么多人呢?”任在娜骑在他身上一边为他按摩一边说,“既然董为跟布维鹰是两山虎捏不到一块,就让一个离开算了。”
“这我知道。”杜赞之说,“但布维鹰很难通得过。”
“现在关键不是你吗?”任在挪说,“组织部长同意了,市长同意了,人大主任同意了,只要你一同意,就成了。”
“常委里是少数服从多数,而不是谁大谁说了算。”
‘我不相信书记市长还有人大主任意见二致的事,谁还敢有异议。“任在娜说。
“布维鹰找过你了?”
“他找我于什么?”任在挪说,“他以前找过我,几次要请我吃饭,我从来不理他。”
“要不就是边皂德要你说的,那一定也是布维鹰让边皂德要你做的说客。”
任在娜不吱声了。
“边皂德怎么找你了?”杜赞之问。
“他不是赞助汉州之歌一笔钱吗?”任在娜说,“还是你牵的线,你忘了?”
“边皂德以前也泡过你吧?”
“谁也没有泡过我,只有你泡我。”任在娜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其实老边这人也不错,要风度有风度,要钱有钱。”
“他现在不是跟我们团里一个跳舞的吗?我们团里的人说他两多,钱多,心多。”
“我不会吃任何人的醋,我相信你不会轻易让人碰。”杜赞之说,“我只是弄不明白,怎么连老边要对我说的话也通过你来告诉我了。”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他让你办的事多了,不好意思,他找你也没有我方便。”
这时,杜赞之的手机响了,尚维有在里面说:“赞之,有个事给你说一下,现在方便吗?”
“我听就是了,你说吧。”杜赞之说,他不知道尚维有要对他说什么,忙用力将手机话筒往耳朵捂,以免任在娜听到。
“听说你们要动公安局的班子,我看小布不错,你看能不能关照一下?”尚维有说。
“好的。”杜赞之说。
任在挪见杜赞之那么神秘,也不问刚才是谁给他打电话,只是撒着娇问他是否同意布维鹰做公安局长了。
杜赞之感到这世界实在太可怕,尚维有也居然替布维鹰说情了,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杜赞之还怎么反对,当然,他的妥协是因为梅初山还是因为尚维有,抑或是因为任在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看在你的面上,这事我同意了。”杜赞之摇摇头说,“我现在才晓得枕头风的厉害。”他觉得这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任在娜得意地一笑,说:“你既然说枕头风厉害,那我还得再试一试。”
“试吧。”
“我们那个孙德顺,像个木头,是不是换换别人?”任在挪说,“现在的两个副局长都比他强得多。”
“孙德顺是软弱一点,但文化局就得这样的人,换上一个有性子的,说不定没干得了几天。”
“你不知道,姓孙这家伙居然说边皂德的赞助是我给联系的,还提了你的名字。”
“这没有错嘛。”
“正正经经的人就说没有错,心术不正的人就想到别处去了。”
杜赞之沉默了,这种事弄不好会搞得满城风雨,几年前那个《世纪风》,就将尚维有搞得很狼狈,羊肉吃了臊就臊点吧,但羊肉吃不到,却沾了一身臊,就不好受。
“让孙德顺去政协做个什么委的主任就行了。”任在娜说。
“不谈政治。”杜赞之说,“我们再好好乐一回吧。”
第二天,当安玲玲再到杜赞之办公室提起公安局班子的事时,杜赞之说:“既然梅市长对他有信心,那就做方案讨论吧。另外,据反映,文化局的孙德顺魄力差点,你们了解一下,必要时就一起做方案吧。”杜赞之说。
方案没几天就出来了,但没有孙德顺的名字,除了布维鹰和董为的任免,就是免贺奇才的交通局局长职务,拟接任却不是宋双的亲戚,而是曹捷的侄子。杜赞之知道,梅初山的话比他这个市委书记的管用了。会议一开始,大家就争起来,争议的焦点是布维鹰任公安局局长行不行,董为调任政法委副书记合适不合适还在其次。肯定布维鹰的常委说布维鹰敢说敢做,工作雷厉风行,不像董为畏首畏尾,半天不敢放个屁,公安局长就要有敢吃生蛇胆的气魄。肯定董为的常委说董为为人正直,处事稳妥,不像布维鹰去到哪里吃到哪里拿到哪里,也不尊重正职,现在治安不好,破案率不高,都是布维鹰分管的。杜赞之默默地看着常委们,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较量。
常务副市长石梓皱着眉着说:“布维鹰的考核材料那么好,我感到有点意外。”
杜赞之觉得石梓提这种问题太嫩。带着领导意图的考核会差吗?现在有些地方的人事管理已经到了一种什么状况,没有在基层干过的人连想都不敢想。组织部门本来是管干部的,却不管干部,一年到头只是呆在办公室里统计几个数字,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到基层对已任用和将任用的干部考察,只有到了换届或来了新的市委书记,才从各行各业抽调一批人组成考核组对干部进行考核,让这些根本不懂也无须懂得如何评价干部的乌合之众去接受第一次朝拜,领第一次人情,然后由分管的常委们接受第二次朝拜,领第二次人情,最后市委书记接受关键的一次朝拜,领关键的一次人情,平衡各种关系,这样方案就出台了。而平时个别调整的,就更好操作了。现在时髦什么公示,但那不是德的公示能的公示,而是让人署真名去反映问题,只要被公示的人“没有能查得出来的问题”就可以提拔了,但“没有能查出问题”的人跟人才相去也甚远。
常委们叽叽喳喳了大半天,自然没能得出结论,因为杜赞之和梅初山一直没发表意见。杜赞之等梅初山先说,梅初山等杜赞之先说。
“观点不很一致。”杜赞之说,实际上应该是“观点很不一致‘,杜赞之知道自己正在玩政治上的文字游戏,他看看人大主任姚智,”姚主任,你有什么想法?“
“你们常委先说吧,书记市长还没有说,我说什么?”姚智当初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不少支持董为,但董为从来没对他表示过什么,用姚智自己的话说,董为是过桥拆板,连水果都没送过给他,而布维鹰那样子他一看就不顺眼,因此干脆什么都不说。
杜赞之没有看梅初山,但话是对梅初山说的:“梅市长,那你就先谈谈你的意见吧?”平时的话可以让容棋传递,但会上就只能对着天花板说了。杜赞之刚任市委书记时,曾主动接近梅初山,梅初山却不答理他,尽管杜赞之忍让和迁就,但他们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也没有人看见他们面对面用语言交流过,除了会议上。党政一把手往往就这么回事。
“我本来想先听听杜书记的意见,现在杜书记既然把球扔给我,我只好接了。”梅初山很有风度地笑着说,“我知道这个球上沾有水,刚才滚出界沾了水,谁先接,手就得温一点。”这个比喻大家都觉得有意思,常委们脸上都绽出笑。梅初山接着说:“董为这几年做了不少工作,公安方面我市这几年虽然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但毕竟不是大问题,布维鹰呢年轻一点,工作中也有明显的不足之处,但听了大家的意见,我自己权衡一下,以发展的眼光看,我是略略偏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