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根据李复的要求,学生必须三更起、五更睡,每天都要进行晨练。最为奇特是,李复还请来武师,给学生教授一些拳脚功夫,使得书院甚至有些象武馆。书院的伙食是很简单的,通常都是些粗粮、菜蔬,肉菜只有有过年过节才有。这些类似苦行僧的作法,使得石鼓书院与众不同,同行们也鄙夷地称李复为“武夫”。对此绰号,李复不屑一顾,依然我行我素。李复公开声称,从石鼓书院出来的学生绝对文武双全,既能安身立命,又能闯荡江湖。这些口号,对于处在社会动荡中、不甘任人宰割的中下层人士来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们纷纷把子弟送来,书院的学生常年保持在200来人左右。这些学生本来就能吃苦,加上李复的的强化灌输,书院办的很有起色。李复办学两年后,即在唐皆能进入书院之前,石鼓书院考出了新科进士魏光先,一下子名气大振。有人提议书院应扩大,多招些学生。但李复却一口回绝,他称:学生多了,与先生的接触少了,那能谈上言传身教。
唐皆能因为下了决心,所以一头扎进书院的紧张生活中。他内心的榜样,就是刚出炉的进士魏光先。但他作梦都没想到,此时唐家正在酝酿着他心目中的女神菊灵的婚事,而相中的女婿就是从石鼓出来的魏光先。不过本性终究是本性,唐皆能能真正静下心来学习“之”、“乎”、“者”、“也”的日子不多。大多数的日子,他会与几个“知己”在一起,畅谈国事,研习武艺。在石鼓书院,李复是鼓励学生一起互相交流,讨论的。李复经常借用孔子的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且他也经常加入这些讨论。
唐皆能在书院里,与来自湘乡的刘浩之、双峰的古道坚,来往密切,经常在一起玩耍、论武、议事。三个人都是非自愿,而是因家庭压力来求学的,而且三人性情都很飘忽,对事情都有独到看法。来往多了,连李复也知道三人是死党。不过李复对三人的科举仕途就不是那么乐观,他时常在三人面前,似乎无意地说一些“天生我材必有用”,考不上不要紧,只要有本事就行的话。
时间对于皆能和他新认识的朋友来说,是一剂麻醉剂,既不用面对家庭社会的压力,又不用强迫自己做违心的事。在石鼓过了大约一年的功夫,皆能虽然学业长进不大,但倒也修身养性,学了些拳脚功夫,壮实了许多。有时他会想,如果能在石鼓呆上十年就好了,什么都不用费心思,有两三知已交游,何尝不是人生快事!
而正在此时,衡州忽然传遍了菊灵的婚事。更令皆能感到具讽刺意味的是,新郎倌就是他石鼓的师兄,他心目中的榜样魏光先。再也没有什么能令皆能更伤心和绝望的了,他不辞而别地离开了石鼓,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衡山老家。
唐能的父亲唐候渊,原是是一个敦厚老实的读书人,只是未曾得过什么功名,靠继承祖上的物业和做些小本生意养家。他看见自己的儿子偷偷地跑了回来,既是伤心,又是失望,但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随他去吧”他心里想,自己不曾有过什么功名,也不过得好好的吗?一日,皆能鼓起勇气对父亲唐候渊说:“我不读书了。”唐候渊心里一惊,但转而一想,儿子在家人压力下苦读经书,日益消沉下去,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勉强应允了儿子的请求。儿子不读书,能干什么呢?唐候渊想起,自己继承祖上的一家药铺,此时正缺乏人手打理,现在儿子无事可干,正好可着他去看铺子,学点作生意、谋生的本事。
铺子在城东街,号曰“同善堂”,是城中的老字号,由唐家经营已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原来一向生意很好。唐候渊接手后,由于对此经营不甚熟悉,也没下过很心思,铺子生意也就从此逐渐清淡下去,不过也能维持。前两年,唐候渊为了壮大药店生意,特意请来了一个坐堂的老中医张仲遥。张仲遥大约六十来岁的年纪,修长精瘦,发须皆白,双目炯炯,一副文儒长者的样子。张仲遥的儿孙家小全在乡下,只留了堂客冯氏留在身边照料自己的起居。张仲遥还带了三个徒弟,全在堂内帮手。铺子管帐的是唐皆能表舅的儿子,年约四十,精干瘦小,人唤“刘叔”。刘叔人很能干,一个人把铺子管得也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什么乱子,生意好了起来,这两年还为唐家有所进帐。
唐皆能第一次到铺子管事时是个大晴天,初冬早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破旧的老街道上,把两边铺面与道路,分得黑白分明,给他一种炫晕的感觉。虽然他经前去过铺子不少,但这次他的头脑中总有些很沉重的东西,阻止他去看清铺子里的景物。唐皆能走进铺子时,一下子从阳光下迈进阴暗的屋里,一股浓烈的药材气味混合着冰冷的空气扑鼻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仿佛把迷糊的思绪给打飞了,顿时清醒不少。
张老先生和刘叔对少东家的突然到来根本就没准备,显得得有些慌张,东家很久都没来铺子了。他们虽早就知道皆能要来管铺子,但听说少东家游手好闲,就只是以为是少东家的一时心血来潮,过一阵玩起来忘了都不一定,压根就没想到皆能来铺子会这么快。最令他们忐忑不安的是,也不知少东家对铺子有何打算。
张老和刘叔见几个人向皆能奉承了几句,坐下来之后,刘叔就去里间拿来铺子的帐薄,递给唐皆能看。唐皆能拿来翻了翻,真是看不大懂,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又不好表现出来,便权且外行装内行,随口赞道:铺子还管得不错。其余的时间,唐皆能就随处走了走,看看制药的作坊,问问中药的名称和功用。在随后的几个月时间里,皆能也就这样在药铺里耗着,闲来就拿本什么中药书看看,管管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皆能在铺子呆了大约三个月,菊灵就正式出嫁了。菊灵出嫁的那天,皆能整天恍恍惚惚,头疼欲裂。他万无聊赖地来到同善堂,当跨进同善堂那黑黝黝的房间时,猛然碰上一个骄俏、柔美模样的妹子在他眼前一闪,转进里间的厢房去了。
菊灵!皆能顿时象打了一针强心剂,但瞬间,他又意识这只能是自己在作梦。他急切地走进里间,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地打扫房间,见了皆能怯生生地就要躲。这时张仲遥走进来,向皆能介绍说:这是我小孙女燕子,刚从乡下进城,准备在这里呆到出年节。张仲遥嘱咐孙女:还不赶快向大少爷问好。燕子轻轻地叫了声“少爷”,头都不曾抬起,脸上就飞出两朵红云,随即飞也似地跑开了。张仲遥笑着说,女孩年纪小,不懂事,见不得生人。皆能便问燕子的年龄,才知只有十四岁,小他十来岁,正是他和菊灵最后相处时情窦初开的那个年纪。
燕子的出现,仿佛给唐皆能黯淡的生活增添了一缕阳光,他更加勤快地去药铺了。皆能去药铺,对张老先生、刘叔来说,犹如多了一个监工,做起事来也有些缩手缩脚,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唐皆能只想到去看燕子,乐于从他们面前消失。
这一天,皆能一天早到了同善堂,与张老等打了个招呼,就到了后院的天井,找燕子。燕子正在晾洗的衣裳,衣袖捋得高高的,稚嫩的双手冻得通红。皆能收里不禁涌起了一丝怜爱,身体僵直地走过去,笨手笨脚地要帮她晾衣服。燕子正全神贯注地晾衣服,见到有人来,猛然一惊,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少东家,手不自觉地碰到了皆能温暖的手,弹射似地想缩回来,谁知皆能趁势把她的小手紧紧抓住。燕子想把手从皆能的手中挣脱出来,却又不能,脸涨得绯红。唐皆能看着燕子白里透红的脸,她那纯洁无瑕的眼睛流露出的孤助求援,更使她显得楚动人。唐皆能一把把她面对面地拉入自己的怀中,手也哆嗦起来,他把嘴唇凑上燕子的脸,拼命地亲着,自己也有些站立不住,血仿佛都涌到头顶上来了。手忙脚乱的时候,听到张老先生那拖蹋缓慢的脚步声,皆能慌忙松了手,燕子就一溜烟跑开了,唐皆能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一阵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很唐突、荒唐的事。
此后几天,唐皆能感到精神不振,也就没去铺子。张老先生、刘叔还以为他病了,特地赶去看他。谁知皆能竟然若无其事地在家中,只是有些无精打彩。在交谈中,两人告诉皆能,铺子要去广州进一批货,刘叔要亲自去。唐皆能不知怎的,马上就提出自己也要去。刘叔和张老都认为路上不安全,少东家不宜外出。唐候渊也坚决反对,认为此行太危险,前不久唐用就是在广州途中被人打劫的呢。
谁知不久,传来了菊灵的老公魏光先因犯反罪而被捕下狱的消息,唐家上下都为之一震: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在惶恐不安中等到了阴历年九月,天寒地冻,魏光先病死狱中,朝廷也不再过问,唐家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金溪却又传来菊灵怀孕的事,而且很多人都相信是菊灵的堂兄唐皆能下的种。唐皆能对此是哭笑不得,家里人也想到了让他去外面避避风头,散散心。这种事在衡山可是件很丢脸的事。为了慎重起见,唐家管事的人开了个会,讨论唐皆能去广州的事。大家都觉得皆能应该出去,唯独唐候渊不同意,后来还是唐家大掌门唐候天出面劝说弟弟候渊:皆能既然经商,迟早都要出去见世面的,小事难免遇上,只要不出人命大事就行。唐候渊想想也是,路上除了劫匪要钱外,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过临走时唐候渊一再交待刘叔,千万要注意人身安全,不要装阔,即使遇上劫匪,破点财不要紧,一行人安全就行。
唐皆能和刘叔带着两个挑夫,经过十余天的跋涉,一路无事到了广州。唐皆能第一次出远门,一下子处在繁华的城市,不禁连连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