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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要是继续往下看,包管你连荷包蛋都吃不下去。想象一下自己的刀尖刺入蛋膜的瞬间,那噗吱噗吱缓缓流出的黄|色液体……」悠哉地喝口咖啡,皮克斯嘻皮笑脸形容着。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普尔男爵暗示地一瞪。
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皮克斯耸耸肩无视男爵的「抗议」说:「我想苏格兰场那边的人还更不愉快呢!想想看他们得面对那么骇人的遗骸惨状,又没办法不看,必需待在现场,仔细寻找凶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看样子那名凶手肯定是心里有问题,绝对是名变态,才会无法满足于杀害,非把人给剖开来不可。」
「不过是两名妓女被杀害,动用什么警探,太夸张了。」普尔男爵摇着头,不赞同的说。
「事情闹得这么大,苏格兰场的面子也挂不住啊。」皮克斯依然兴致勃勃地说:「这案子之所以难解的地方,就在于找不到目击证人。探访平日那些妓女们游走的场所,也没人去注意她们被什么样的男子搭讪,又是何时失踪的。也就是说咱们社会上隐藏着一名可怕的凶手呢,光是这样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况且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又发生同样的事,不由得让人担忧是否有下一次。」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妓女,我倒觉得也没啥好紧张的,反正那类的人渣,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普尔男爵望着侍者端上来的餐盘,嫌恶地把荷包蛋推开,叉了片培根放进口中。
「鲍曼的看法如何?依你专业的判断,是不是一名心理变态的家伙所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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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解决完餐盘中大部分餐点,包含那颗蛋的男人,以餐巾擦拭了下唇角,执起咖啡杯轻啜一口,不疾不徐地说,「我的专业对此事恐怕爱莫能助,皮克斯。」
「就是说啊,皮克斯,你也搞清楚点。鲍曼医生是医生没错,但问一名外科医生心理方面的问题,可不叫专业。真是,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普尔讽刺地说。
「是这样啊?我以为医生都差不多呢。」
「差太多了。」
皮克斯眨眨眼,忽然又想起什么地说:「对了,传言中,也有人在推测那名凶手是否为医学院的学生或是更有可能就是一名医生呢!从被开膛破肚的被害人遗体判断,凶手手法老练,一点都不像是业余的人干的。」
这段话让鲍曼平和的脸色起了些微的怒气,「荒谬。医生是以救人为职志的高尚工作,是讲究品行与道德才能从事的行业,哪能轻易从这点小疑问去推测并怀疑我的广大同侪中有如此败类。皮克斯,你若不是我的朋友,我会质疑你是有意要侮辱我的工作。」
鲍曼少见的激动口吻,让皮克斯连忙举起双手说:「放轻松、放轻松,我承认自己一时失言了,你别这么生气。」
「往后也不要让我再听到此等无稽之谈。」
「没问题,我不说就是了。」
皮克斯喜欢鲍曼这位朋友的理由,也不过就是他为人还算正直,时而会过度一板一眼,也有点小洁癖,但基本上并不是个会惹人讨厌的家伙。认识多年,这还是皮克斯头一次见他「发火」,常有人怀疑鲍曼的血液中是否少了「喜怒哀乐」的种子,看样子鲍曼也是个普通人嘛!
「不愉快的话题到此为止。」皮克斯索性收敛起八卦的天性,改口说道:「昨天我在金氏画廊购入了一幅新人的画作,虽然是印象派的,但画得挺不错的。两位有兴趣的话,不妨到我家中观赏。」
「新人?叫什么名字?」凡是与花钱有关的事物,都能引起普尔的兴趣。
「属名是卡楚,除此以外画廊的主人就再不肯透露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哪儿学的画,师承哪个门派,全都不知道。」
「卡楚?没听过。这无名的画家为什么要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通常画家都会透过各式各样的管道来推销自己,搬出越多的名衔与师席,才能吸引住买家的眼光。
皮克斯哈哈大笑,「谁知道,也许又是个怪人,不想靠别人的声名或自己的背景来推销他的画吧!」
「嗯……那改日我去鉴赏看看。你说你是以几英磅买下那幅画的?」
「三百,这应该算便宜吧?」
普尔男爵掀起唇角,「端看你运气好坏啰,有时眼光不好,拿到拍卖市场上也许连一英磅也卖不了呢。」
「咦?真的假的?我该不会买到赔钱货了?」皮克斯一脸糟了。
「多点人评判会准一点,你也跟我一起去鉴赏吧?鲍曼爵士。」普尔有点幸灾乐祸地转头问道。
慢条斯理的摇头,把咖啡杯放下,「我对于画这玩意儿一窍不通,更无法鉴定出它该具什么价值,您另请高明吧!」
从位子上起身,欠欠腰,「我还有工作要作,在此先失陪,两位慢用了。」
望着鲍曼走向门边的背影,皮克斯忍不住向普尔吐嘈说:「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像鲍曼爵士这种把日子过得像时钟一样准确的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女子愿意嫁给他。难怪他活到二十九岁,至今未婚。能和他一起过日子的女子,想必脑袋中也得装进一枚怀表吧!」
「皮克斯,于背后谈论他人是件不道德的行为,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先是拘谨的回这句话后,普尔继而大笑说:「但,管他去的,我百分之百同意你的看法。呵呵。要与鲍曼爵士同居一屋檐下,得有圣人般的耐性与美德呢。」
外表再如何乔装为温文儒雅的绅士,听见批判他人时毒辣的言词,心中也不禁跃跃欲试地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的人,到底和街头巷尾谈论是非的妇道人家有何不同呢?
答案很单纯──没有任何不同。
道人长短、论人是非的,都是「人」
☆ ☆ ☆
黑色短发的少年步履轻盈,走向孤独地坐在高台上的魔主,边开口说:「瞧您一脸不耐的模样,让人看了真是心疼啊!吾主。放着美丽的人儿独处是种罪恶,要不要小人替您增添一点娱乐呢?」
「事情都办完了吗?」扬起长睫,细白的手佣懒的撑着下颚,魔主无视他的调笑,冷淡地问道。
长久处于地界的肤色,莹白赛胜初雪,尖锐的指甲如同发色与瞳彩是夜的深紫、墨的泽,全身上下也包里在同样的黑袍底下,映得那薄红的唇,血艳艳的魅惑。
少年以为自己看过这数代的魔主,早习惯历任魔主勾魂摄魄的美貌,从上上任那阴柔的、中性风貌的荡,到上任那精纯无暇、极致男性美的邪,到现在……
似芳华年少才有的纯真无邪,也似身经百战所锻炼的刚硬强悍,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少年的两种特质,兼容并蓄在魔主端整的五官上,不是夺取人呼吸的美貌,却会是让人上瘾而移不开双眼的俊俏。
认识魔主这数千岁月中,以多样风貌呈现的他,已经从未经砥砺的原石粹化为最上等耀眼的冷钻了。曾经灼灼散发着刺目的光与热,如同不知止息的一把烈火般,把周遭的人都卷入激烈波动的情潮中的他,已经沉淀下轻狂的劣情,宛如浅酌即醉的陈年好酒,独留下魅惑、挑逗的韵味在黑夜里编织着丝网,捕捉众人的眼光。
「密斯,发什么呆?我问你的话听到没有?」
少年漾开笑脸,「听到了,我敢不听吾主那美妙的声音所发出的话语,这双耳朵一定会被您摘下的。」
「回答呢?」
「办好了、办好了。」
跨上沁凉晶石台阶,少年拱高双眉说:「您除了关心『他』以外,就不能问点别的吗?问一下小的:『辛苦了,很累吧?』;或是『干得好,密斯,给你一点鼓励,你想要什么?』之类的。换换新口气,也不错啊?」
「一个还能叽哩呱啦说个不停的家伙,我有必要去担心他累不累吗?」紧抿为直线的唇角扯高。
「吾主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咱们可是曾共苦共患难的好伙伴,一起在数千年前的那场灾难中,重把这魔界整顿起来的好哥儿们吧?」一眨金眸,少年的手搭上了魔主的膝盖说。
「我不记得和你有过兄弟之谊。」
咧嘴微笑,得寸进尺的少年屈下膝盖,把自己的身体卡进魔主的双膝间,「不是兄弟也没关系,就当是母子也好。吶,我表现得这般乖巧,吾主也该给我一点赏赐吧?我已经厌倦了老摆着这|乳臭未干的模样,可是我的法力全用在更换生命之液上了,想要变身也变不了,您就帮个小忙,分点力量给我吧?」
压低半边眉头,紫瞳穿透过少年的思绪,冷嘲的音调没有抑扬顿挫的说:「我何时成了你母亲?我可没半点生过孩子的记忆。」
「嘻嘻,这身子是您帮我找的,能活到今天也全仰仗您慷慨的法力分享,当然也算得上是小人的『母』亲啰。」少年舔了舔唇,青涩的脸庞浑杂着妖异的诡诈气息,隐藏在这不吻合他实际年岁的外壳中的狐狸尾巴,得意地晃动着。
少年的眼神触动魔主的记忆。
此妖虽然已经失去「本体」,但原为贵族魔物的「本质」是没有丝毫改变的。
那场改变许多生物之命运的灾难中,半数以上的魔族、人类都被消灭了,灰烬中残余的是被毁灭的大地,奄奄一息的少许生命之火。
当时,承袭为新任魔主的自己,唯一能为这天地所做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把魔与人界划分开来,好让历经空前浩劫的双界能获得各自的重生复苏空间。这超乎想象的浩大工程,所需付出的过度法力,也差点夺走了他自己的性命,耗尽全神全力的他被一无所有的黑暗拥抱……
歇息了不知多少岁月,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迎接他的四周是一片的寂静与阒暗,从此魔界再也没有日照与晨昏,成为彻底的黑暗世界。
还以为生存下来的只有自己。
形同废墟的残破景象、顷倒的魔塔、四溢的空虚环绕着、笼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