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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抬起头,看着车前,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她的眼前一团模糊。
且听风吟 3
“本台消息:云南青年李荞明因涉嫌盗伐林木罪被刑事拘留,羁押于晋宁县看守所第9号监室。羁押期间,李荞明与狱友玩“躲描描”游戏中头部受伤,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此事经媒体报道后,在网络上迅速发酵,广大网民纷纷质疑事情的真实性。相关部门正在对此事进行追查。”
“唉,这孩子看着挺年轻的。”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青男子的大头照,身后是有些陈旧的看守所。于芬握着遥控器,直叹息。
“这简直就是胡扯,多大个人,还玩躲描描?”舒祖康脸胀得能红,胸口愤愤不平地起伏着。
于芬点头,“这里面肯定有鬼。”
“谁有鬼?”舒畅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胳膊上搭了件米色的风衣。她抬头瞧瞧外面高挂的艳阳,强烈的阳光让她不由地眯细了眼,“今天多少度呀?”
“三十六度,都快处暑了,还这么热,今天怕是要遇秋老虎了。我和你爸在说你要去采访的那个事。唱唱,这个稿子你可得好好地写,别让那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于芬站起身,去厨房拿洗好的水果,让舒畅带着路上吃。
“妈,不用的,飞机上有饮料,应该也会供应晚饭。”于芬检查了下包,看看证件和一些小零秒有没放好。自从在香港被抢之后,她现在出差,记者证和身份证都分开放,钱和狠行卡也是。
“那你吃点瓜,宁致还没来呢!”舒祖康说。
舒畅嗯了声,看了舒祖康一眼,眉一蹙,“爸,你脸色乍这么红?最近血压正常吗?”舒祖康五十岁后,血压一直偏高,常年服降压药。
“正常。”
“真的?”
“我是个医生,能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吗?你越来越象你妈了,爱唠叨。”
“妈,你看着爸,别让他喝酒、吃肉,这些日子吃得素净点。”舒畅扭过头,小小声地叮嘱于芬。
“知道啦!”于芬应道。
外面响起汽车的喇叭声,不一会,宁致大步从外面跨进来,于芬让他坐下来吃点水果,他摆摆手,说时间不早,还得去接叶聪,不能再耽误了。
叶聪是刚从校对组调进法治部的新闻硕士生,比舒畅小一岁,现在跟在舒畅后面做实习记者。
“一转眼,我也做师傅了。人,怎么能不老呢?”舒畅看着叶聪,唏嘘不已。想起自己刚进报社,每天背着个包,跟在崔健后面跑东跑西的,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年龄相当,叶聪没有客套地叫舒畅“师傅”“舒记者”,而是直呼其名。
“舒畅,你这么一说,我还活不活?你只比我大一点点,都做到首席记者了,我呢,才从实习生开始。爬到你这一步,我怕已是白发苍苍了。”他为了表示这话的可信度,还特地竖起一个小拇指比喻。
舒畅笑,“这不好比的,我苦的时候,你在大学里玩得那么欢,所以说你并不吃亏。”
“已经亏了。”有个这么年轻的师傅,叶聪是都闷之极,可又不能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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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今天宁总亲自开车送我们,荣幸之至!”叶聪租的公寓在东城,站在一棵茂密的香樟树下,汗流颊背。一看见宁致的黑色宾士,忙跑过来握手。
宁致现在和舒畅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混得极熟,他有时间就把几个人约出来吃饭,舒畅说不要,他说多联络联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谁在外面,都不能单打独行,彼此间总得有个相互照应。
虽然舒畅仍没答应和他正式以男女朋友关系相处,但报社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又英俊又出众的男朋友,而且两人还是初恋。听到的人无不一脸羡慕。
关于舒畅的情事,报社里有各种各样的版本。一说她与前任总编玩过暧昧:二说她和谈小可的老公也扯不清:三说她曾经为一个面色黝黑的男子堕过胎:最后一说就是新出现的职场新贵宁致了。
这些版本在报社大楼里风传,不小心也吹到舒畅的耳朵里。她听过后,一笑置之,该干吗干吗。
宁致跳下车,给叶聪开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我亲自送你,可是有条件的。”
“知道,知道,就是让我好好照顾舒畅呗。放心了,我保证一定让舒畅毫发无伤地回到滨江。”叶聪摊开双腿,狠吸一口冷气。
宁致温柔地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舒畅,“你师傅虽然和你差不多大,但毕竟是女生,提行李呀,跑腿呀,这一些事,你要多做点。”
“宁总,这还要说你吗,这是我份内的事。嘿嘿,舒畅,你瞧宁总对你是体贴入微。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呀,我送份大礼。”叶聪搭上前座的椅背上,探过头来问。
舒畅一怔,脸色立时就僵了,不自然地把头扭向窗外。
宁致还好,微微一笑,瞟了瞟舒畅,调侃道:“我和你一样,也在实习期呢!”
“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实习期也太久了吧!舒畅,你别太为难宁总了。我也是男人,可是我不得不说,这社会,现在象宁总这么专情的男人可不多。”
“你的稿子要是也象你讲话这么流畅就好了。”舒畅脸红红地瞪了叶聪一眼。
叶聪呵呵地笑着,挠挠头,“会的,早晚的事。”
滨江没有直飞昆明的航班,要先飞上海,再从上海转机到昆明。叶聪和舒畅是下午一点从滨江出发的,两趟飞机下来,到达昆明,已是晚上八点了。昆明与滨江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八点,天还没黑透,气温二十度,外面是倾盆大雨。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机长抱歉地向大家说。只能降落到丽江机场。
“丽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艳遇之都。”叶聪挤在一群游客之中,兴奋得不行。
舒畅也没来过昆明,丽江的介绍到是看得不少。这次两人采访任务蛮重,她没想借机游玩。
天公作美,她的心情也有些激动。
飞机降落,空姐把舱门打开,对接的车桥还没有停稳,叶聪眼瞪得大大的,“你看啊,云都跑到山上来了。这云怎么这样矮?”
送客的空姐噗地笑了,“那是大雾。在山上的叫雾,大雾离开山顶升到天上才叫云。”
“我真是孤陋寡闻。”叶聪也笑了。
走到舷梯上,一阵冷风吹来,舒畅深呼吸。丽江的风。有点冷。很潮湿。
丽江机场是一块狭长的盆地,三面是山,一面朝向天空中的航路。机场很小,没有廊桥和摆渡车,从舷梯上下来,直接走路走到机场的到达大厅。这个时间,降落的航班有好几架,等行李的地方人挤得满满的。
舒畅在飞机上水喝多了,让叶聪看着行李,她去下洗手间。洗手间也要排队,好不容易才轮到舒畅。从洗手间出来,外面已经涂黑一片了。
舒畅用纸巾擦净手,拉开包包,把手机开机,准备向家里报个平安。
“妈味!”一个穿着嫩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仰起头,拉着一根细细的拐杖,摇晃地向她走近,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拐杖一甩,抱住了舒畅的双腿。
舒畅呆住,动也不敢动。
“小姐,这不是妈咪。”一个皮肤黑黑、额头前倾的中年女子跑了过来,一把抱过小女孩。看她那身打扮、长相和艰难的吐音,象是菲律宾那边的人。
“妈咪!”一道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小女孩的前襟上,她仍旧笑嘻嘻地看着舒畅。
中年女人慌不造地拍出手绢帮她拭,一边对舒畅抱歉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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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脸上熟悉的呆滞样,舒畅的心“咚”地一下漏跳了一拍,她迅即低下头,急匆匆地跑向叶聪。
“行李到了吗?”。
“还没看到。”叶聪扭过头,“舒畅,你有高原反应吗?脸色这么白?”
“可能吧!”舒畅眼角的余波忍不住追寻着小女孩的身影。
世界不会这么小吧!
中年女子拾起拐杖,抱着小女孩向一个挎着lv的包、长相丰满而又威严、盘着高高的发髻、一幅标准阔太模样的女人走过去。阔太尊贵、高雅的面容,有着令舒畅触目惊心的痕迹。阔太的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保养适宜、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的女子,她打扮也很富贵,只是气质上稍逊阔太几份,讲话时总是先看一眼阔太。另一个是个粗壮的男人,低眉敛目,推着行李车。车上装着几大包的行李。
他没来。舒畅偷偷地松了口气。
“旅游要摆这么大的谱吗,又是男佣又是女仆的。”那几个人太引人注目了,叶等行李的人不约而同都看了过去。叶聪斜着眼。受不了地耸耸肩。“香港人吧,讲的是广东话。那孩子象是有什么问题?”
舒畅眨了眨眼,没有出声。
小女孩向阔太张开手臂,阔太扫过一记冷冽的眼风,身后的老美女慌忙把女孩接过来。
女孩傻呵呵地乐着,口水淋得老美女满襟都是。老美女拧拧眉,忙后避让着,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菲律宾女子腾出手,拎起几个包,一行人走出机场大厅,一辆黑色的加长房车驶了过来,司机跳下车,相帮着男人放好行李。
车缓缓驶向暮色之中。
“有钱真好呀!”行李终于到了,叶聪抱着行李箱,目送着房车,伸手拦出租车。
旅客太多,出租车过很久才过来一辆。
舒畅还是没说话,神情木木的。不用去猜测,也不用介绍,她就是知道了,那个阔太是裴迪文的母亲储爱琳,气度真是不凡呀!那个老美人是他的小妈伍盈盈,大概是年老色衰,没从前受宠,气势就弱了。小女孩当然就是他的爱女裴欣儿了。
她们也是来旅游的吗?
舒畅自嘲地笑笑,自己干吗这样关心这件事。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他的家人,虽然他们己分手半年多,此刻,她现在没有一丝遗感。
即使他没结婚,他和她也只能是两个星球的人。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再次确定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