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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之上,天下的臣民百姓也正在眼睁睁地看着呢。
这种责难深深地刺痛了肃顺。如果说他真的害怕什么的话,那他所害怕的正是:他的死对头们将会联合起来反对他的悖礼犯上。这些家伙也许在所有事情上都不一致,但在这一点上却是个例外,他们会联合起来对付某些假想的犯上之举。眼下,肃顺还暂时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并打算保持住它,不过叶赫那拉的举动倒是提醒了他,即使是和嫔妃交手,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诡诈,不可掉以轻心。他暴跳如雷地出了房间。
叶赫那拉马上就急匆匆地去看望钮钴禄皇后,要把发生的这一切告诉她。她向钮钴禄皇后解释:八大臣如何企图攫取权力,肃顺如何挑拨她们的关系,好让她们彼此反目。她们两个眼下都面临着极大的危险,那孩子也是如此。最安全的保护措施,就是她们两个人互相保护,使对方免遭八大臣的暗算。
钮钴禄皇后被叶赫那拉的警告吓坏了,答应联合起来对付八大臣。由于自己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认识到肃顺一直在搞鬼。新皇帝册立之后,照例,他的生母应该被尊为皇太后,即使她已经不在人世。叶赫那拉也应该受到同样的尊崇,这是唯一合乎体统的,而钮钴禄氏将立即召见肃顺,把叶赫那拉的身份明白无误地确立下来。
第一部分 叶赫那拉氏第22节 宫廷政变(5)
第二天(1861年8月23日)早晨,热河的文武百官被召集到了一起,肃顺面无表情地宣布:懿贵妃叶赫那拉氏和钮钴禄皇后一起被尊奉为皇太后。但两个女人并不参与作决定或草拟谕旨,而是仪式上的装饰品,每个人保留一方御玺,分别加盖在谕旨的起头和结尾,纯粹是做一个象征性的姿态。从此以后,钮钴禄皇后将被称为慈安皇太后,或称东太后,因为她所住的宫殿在紫禁城的东边;叶赫那拉氏将被称为慈禧皇太后,或西太后。
没人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因为肃顺的妥协并没有触及中心问题:咸丰皇帝遗命委任两位皇太后辅政,而不是八大臣。而八大臣也不由得再次担心:如何防止人们做出比温和的抗议更过激的事情来呢。
肃顺相信:对两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安排,最后将被证明是符合自己的利益的。两位太后加盖御玺的作用,将会掩饰自己草拟谕旨的角色。但他错了。他和他的亲信们压根就没想到,他们已经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新的难题。他们无法预见到:这两个成天琢磨着独立自主的女人,没准希望能做更多的事情,至少总不能老是往谕旨上戳御玺吧。法律上,她们如今已经可以在八大臣的权力内部做更多的事了,她们可以拒绝加盖御玺,如果她们不赞成某篇谕旨,或者,如果她们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而且,令肃顺沮丧的是,这样的事情确实都发生过。
与此同时,他在北京的死对头们也开始推出他们的对抗策略。在恭亲王的催促之下,两宫皇太后开始收到来全国各地权势官僚的鼓励和支持。出于对儒家教条的迷信,他们相信:两宫皇太后能发挥更大作用,而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上的花架子。这两个女人应该是帝国控制链中重要的一环。获悉咸丰升遐的消息,那些恪守传统的士大夫们认为,在这样的情形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们写给新皇帝的奏折,应该经由两宫皇太后,而不是通过肃顺。例如,僧格林沁将军就直接向两宫皇太后上书,再转逞儿皇帝。这样一来,他和其他有权势的文武官员就都公开表明:从合乎体统的角度讲,皇太后才是皇帝的监护者、御玺的保管者和国家的管理者。僧格林沁将军对太后的权威的认同和接受,完全忽略了提及八大臣自封的摄政,对于造成热河那边极其微妙的形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如叶赫那拉曾经警告肃顺的那样,如果他侮辱了自己,也就等于侮辱了皇上,因而几乎可以肯定也是极其危险的。作为华北最有权威的将军,僧格林沁对两宫皇太后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有了火力支援(如果确有必要的话)。八大臣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经意间竟然把自己的成功或失败交到了两个藉藉无名的女人手里。他们将因此而追悔莫及。
在北京,恭亲王被咸丰崩逝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转而又对自己没有被任命为摄政(或者至少也该弄个议政王干干吧)而大为光火。他迅速采取行动,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因为他知道,如果给八大臣机会的话,他们就会千方百计要拿自己充当替罪羊,为英法联军对圆明园的占领和焚毁承担责任。恭亲王加紧了对北京的控制,告诫他的支持者和幕僚们,要倍加小心:肃顺在京城有许多密探。在翰林院学士们的帮助之下,恭亲王分别给边远省份的督抚们写信,以寻求他们的支持。
在咸丰生命中的最后10个月里,恭亲王一直请求到热河去看望他的兄弟,然而屡次三番遭到拒绝。如今,恭亲王有合法的借口去热河了,因为无论是依照宫廷礼节还是尊崇儒家伦理,他都必须去热河奔丧,叩谒大行皇帝梓宫,这一次的请求肃顺无法拒绝。1861年9月5日3,亲王匆匆启程离京,为了避免引起猜疑,只带了几个护卫随行。他一路马不停蹄,直奔灵堂,咸丰的遗体就停厝在那里,几个职位较高的大臣在那儿守丧。慈禧、慈安两位皇太后也在。他们刚刚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穿着白色麻布衣服的恭亲王一走进灵堂,看见儿时玩伴的尸体停放在那儿,眼睛里满盈着的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他瘫倒在地。宫廷档案这样描述:他“伏地大恸,声彻殿陛,旁人无不下泪,盖自十七以后,未闻有如此伤心者。”4
他的悲恸对慈禧的冲击特别大。在她此后的整个余生中,每年咸丰忌辰的这一个月,她都会陷入深深的哀痛之中,不理朝政,关闭戏园,摒绝游戏,斥责每一个敢在她面前嬉笑的人。满身上下全是黑色,甚至手帕都是黑色的,整个一个月她都在独自垂泪,即使是到了老年,也从未停止过哀悼她年轻的丈夫。但她并没有分享他作为一个失败者的历史评价。
从悲恸中稍稍恢复过来之后,恭亲王请求会晤肃顺和他的亲信们,包括怡亲王和郑亲王,连同两宫皇太后。正如恭亲王从他在热河的密探(他们当中包括心怀不满的惇亲王和幡然醒悟的醇亲王)那儿所了解到的,八大臣太忙了,所以他被单独留下来和两位太后呆在一起,这使得他此次似乎并不是刻意要秘密觐见两位太后。他们会谈了一个多小时,恭亲王得到了她们的支持:密谋推翻肃顺。
恭亲王还有时间,可以去看他的弟弟醇亲王,老七对肃顺的专横独断已经幡然醒悟。当八大臣的秘密讨论会把醇亲王拒之门外的时候,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恭亲王的密探。皇室兄弟中最年长的惇亲王,对热河的分赃已经彻底失望了,所以他也转而反对肃顺,如今已经开始和恭亲王的政治联盟秘密合作。这对他们每个人来说可真是破天荒,皇室的兄弟们终于停止了争吵,为了一个美好的前景而通力协作。
在滞留热河的余下的日子里,恭亲王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非常谨慎,出席所有的殡葬典礼,留心每一个服丧礼仪的细节。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兄弟们,一次也没有对八大臣的自封摄政有任何微词,反而竭力讨好肃顺和他的伙计们。在他毫无敌意的外表之下,他们就这样被解除了武装。恭亲王不敢多作停留,9月11日5回到北京,和自己的党羽喽罗进一步密商。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帮人也没闲着。咸丰崩逝的这三周之内,他们已经为开始密谋的下一阶段作好了准备。
突然之间,有几个高级大臣开始向热河发奏折,恳请两宫皇太后依照大行皇帝的遗命,作为摄政接手帝国的直接管理,取代肃顺及其团伙。有两位大学士、一位监察御史,还有另外几个人,联合起来为一个女性摄政统治而摇旗呐喊。
这些奏折中,最早也最大胆的那篇奏折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它强有力地支持了两宫太后的权利,并谴责了把恭亲王排除在顾命大臣名单之外的做法。奏折说,选择一两个高级皇室成员作为摄政或顾问,在国家事务方面对儿皇帝和两宫皇太后给予指导,“更正当,也更有说服力”。
八大臣对此大为光火,便以小皇帝的名义草拟了一份诏书,对那些鲁莽地建议两宫听政的家伙进行了申斥。当两宫皇太后被要求在这篇诏书上盖下御玺的时候,她们拒绝了。这一策略也正是恭亲王逗留热河期间会晤两个女人的首要目的,当时,他们就已经在行动目标上达成了共识。他需要她们的帮助:在热河牢牢控制住这两方御玺,这样一来,当他从北京突然发难的时候,八大臣将会发现他们已经被人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肃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通过停止皇室家庭的供给来进行报复,但两宫皇太后却态度坚决。他断绝了松鹤斋所有吃的喝的,要饿死这两个女人和她们的那帮太监宫女,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在持续饥饿大半个星期之后,她们屈服了。
因为要模仿5岁孩子的口吻,肃顺的这篇谕旨暴露了八大臣的煞有介事而又愚蠢十足:“我朝圣圣相承,向无皇太后垂帘听政之礼,朕以冲龄,仰受皇考大行皇帝付托之重,御极之初,何敢更易祖宗旧制?且皇考特派怡亲王载垣等赞襄政务……该御史奏请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甚属非是……是诚何心?所奏尤不可行……非臣下所得妄议。”6紧接着,又有两封谕旨发自热河:大行皇帝梓宫将于10月26日从热河起跸回京,新皇帝将于11月11日在北京举行登极大典。
直到被兜起来之前,肃顺还浑然不知此时此刻一张大网正在撒向他。摄政之事既已定妥,现在,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