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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见了你爹,他也关心哩。早点解决,就能早点出息呀,你爹可对你满心盼望着哩,就待你学了几手,好去挑重担哩,当个经理啥的,可不是小事哩。然而呢,这几天哩,支部商量了,给你个锻炼机会。完了呢,就解决你的组织问题。”
刘颖看着他,心里跳着,笑着问:“到底是什么机会呀,说得怪神秘的?不是让我去参加敌后武工队吧?”伍经理鸭子一样地大笑了:“然而呢,还真给你说着了。然而呢,也跟敌后武工队差不多哩。然而呢,是这样的,乡里呢,要从各屯抽人,组织工作队,下到各个农联体,搞清账查账,作为反腐败的一个大项目哩。然而呢,咱屯有个名额。要搁以前呢,就得让支部的年轻党员啥的去,象家喜啦,就年年去。今年呢,董事会和支部商量,就让你去得哩。这可是发机会哩,你在那疙瘩表现好一点,咱支部把你报到党委,乡里哩,立马就得批你的组织问题。你说哩?”刘颖把此事跟凤友说了。凤友道:“没准,你就下到左近的屯子哩。”言下之意,两个人自然都心里有数了。刘颖忽然说:“我去的话,就要跟总公司提个条件。”凤友不明白:“什么条件?”“让你回学校去,接替我的位置。”凤友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不要提。”他几乎有点生气了,“我也不要回去。”
刘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伤了凤友的自尊心。她马上拉住凤友的手,用自己的微妙的笑把他心情扭转过来了。“我每星期给你写信。”她说,“你呢?”凤友说:“我也给你写。给我的信,你要挂号。”刘颖点点头,让凤友搂住了她,吻着她的头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伍经理,伍经理就安排好了一切。三天以后,老万海赶车,送刘颖去了乡里。凤友想请假,总公司不准。这样,临走的那天,就是刘颖到地里找凤友,跟他说了小半天的话。
他们坐在苞米地边上,正离那天晚上出事的大树不远。想着当时的情景,特别是,想着两个人在情深时刻所思所诉,彼此都心头跳着,脸上泛起了红晕。“凤友哥。”刘颖把小手放在凤友的胸口上,深情的抚摸着,“秋深时节,野兽更多,你可千万当心。”凤友笑了:“土豹子的事,十年也碰不上一回,还能天天让我赶上?”刘颖眉毛笑弯了,忽又变得很严肃:“不光土豹子,有时候,两条腿的野兽,比什么都凶呢。”她的本意是开个玩笑。结果,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我越来越觉得,你的处境不好。”刘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总公司里有人,眼睛还在盯着你。我有个感觉,就是因为我跟你好,他们才不放过你。凤友哥,你可不能大意啊。”凤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刘颖把同样的意思又说了一会。凤友说脚正不怕鞋歪,他只要老老实实地看青,天老爷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又有何惧哉。
低头想了好久,刘颖才抬起脸。这时候,她眼中的那种轻快、嘻笑不见了,出现的是小大人的严肃。“凤友哥。”她说,“我有一个感觉,是关于伍经理的。”凤友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他说让我去锻炼,给我一个机会什么的,好像不是那么回说。“什么意思?”凤友问。“我说不清楚,可是。”刘颖的脸蛋如闪过了一道阴影,我觉得,他这样做,是针对你的。”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听着苞米地里叶子的沙沙响,谁也没说什么。这个感学两个人都有了,而且,他们都觉得难以说清楚。好像,他们是在透过一层雾,观察一个复杂的本质,而且,它存在这一点两个人不是通过感官,而是通过理性知觉到了。可是他们却因此无话可说。
分手前,刘颖才注意到苞米地的边上,在一堆杂草中,坐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她有十一二岁,穿着很干净的衣服,正在吃烤苞米。她的脸,因为啃苞米而画出了一条条灰痕。看着刘颖,她就有了十分奇怪的表情。“这是谁家的孩子?”刘颖觉得,在学校的学生中,没有这个女孩子。“纪老六的老闺女。”凤友说,“这两天老到这儿来割猪食菜。没事时,我烤苞米,她就非要吃。”刘颖上前,想跟小女孩说话,凤友乐了。“她不会跟你说话的。”凤友拉住了她。“为什么?”刘颖更好奇。“她是个哑巴。”
那个女孩叫纪文霞,可是没有人知道。家里家外的人都叫她“哑丫儿”。看着凤友和刘颖说话、亲热,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以她的年龄,她的无知,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所以刘颖才注意她,跟凤友分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令她回想,就是“哑丫儿”眼中的那微妙的闪烁。刘颖不久就来信了,果然是挂号,说她参加的查帐组就在牛角沟农联体。那是在松花江边上的一个富裕屯,跟巴兰屯隔着一座山。在以后的三个月里,她回来过两回。余下的时间,两个人就用书信传递着感情。凤友的感觉的细腻只有这时候才表现出来。他对一片红叶的观察,令刘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对刘颖的思念,使凤友看上去更成熟,也更平静。每天在河套地缓缓而行,看着庄稼由青转黄,他觉得,自己对刘颖的情也达到了完美的程度。走累了,他就坐在树下,看着远天浮动着的白云,构思着给刘颖的信。晚上回家后,他会用纸把它写下。这时候,他就不是在写信。一种艺术的和感情的创造激|情,会令他一个晚上都目光深邃。睡在梦中,泪水会把枕头打湿。
有时候,凤友坐在树下沉思时,哑丫儿便会过来坐他的身边,或者,蹲在他的左近,玩着野花、蚯蚓、种种凤友搞不懂的物事。大多时候,哑丫儿是来挖猪食菜的,背着一个大篮子。屯子里没有小孩愿跟她玩。由于伍经理对姜家的态度,屯里的人也不敢多跟凤友接触。所以,哑丫儿时不时到凤友这里,不仅没令他生烦,他还多少有些喜欢。在心灵最孤独的时候,跟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说说话,为她烧点苞米、毛豆吃,成了凤友的一个难得的慰藉。跟凤友混熟了,哑丫几乎天天来地里,让他给她编。花环,讲故事。她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凤友看得出她的智力并没有缺陷。有时她太想跟凤友一块玩了,天色暗时,还不想回家。凤友就得用种种方法把她哄着回去。
这天,吃完烧毛豆,哑丫儿呆呆地看着凤友,企盼着更有意思的事。此时,太阳已快落山。为了哄她回家,凤友捉了两个蝈蝈,又用稗草编了一个精巧的蝈蝈笼,把那两个“绿豆蝈”装了进去。哑丫儿拿着笼子,看着蝈蝈在里面挺着须子,抖翅而歌,乐了。往家走的时候,哑丫儿把蝈蝈笼放进了猪食篮子,背在身上。她没有别的心眼,倒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进屯子的时候,如果别的孩子看见她的蝈笼,会打她,而且,会把她的珍物抢去。因此,她还用猪食菜把笼子埋住了。回到家院子,她急急地把蓝子放下,将猪食菜扒开,拿出了那只蝈蝈笼。由于猪食菜的压迫,蝈蝈笼变形,有一只蝈蝈跑了。哑丫儿不知它会跑到哪儿去,就专心地玩那只剩下的。这时,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背心里有一股奇痒。她伸手去挠,一下子,有一个东西在里面跳了几下。哑丫吓坏了,因为,在她的简单的头脑里,从不知虫子之类有什么可怕。现在,那只蝈蝈却跑到她背后去了。她再想捉,不仅捉不着,那蝈蝈还用爪子之类那她的肉上反挠一下。倒没有特别的疼。是恐慌,令她一下子大叫起来。哑丫娘听见了叫,出屋门,见哑丫儿正在跟自己衣服里的什么作斗争。哑丫娘就过去,帮她弄,一时弄不出来,就把哑丫的衣服脱了。直到脱得精光,那蝈蝈才跳得老高,远远地跑去了。哑丫破涕为笑。哑丫娘也乐了。给哑丫儿又把衣服穿上时,她才注意到一样事情。是哑丫儿的肚子。屯里的小孩由于卫生条件的粗劣,由于营养不良,会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长出“屎泡肚子”。那就是说,他们会有明显的圆鼓肚。随着年纪渐长,才会慢慢地消失。
但是,哑丫娘看着哑的肚子,一时有点不明白。首先,哑丫跟别的孩子并不一样。她从未长出过“屎泡肚子”。其次,如果说现在她有了这种肚子,那也不对劲。因为,她的肚子,按一般的标准来说,是太大了。哑丫娘之所以感到不对,还有一个重要原由。哑丫的肚子,即使从表面上看,也不是“屎泡肚子”。它的形状太特别的。哑丫娘天性老实。这事放在心里,她想告诉丈夫,又没有说。她有着一个良好的愿望:不管那是什么,也许过几天,它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去,消失掉。所以,她几乎每天都查看哑丫儿,看看她所希望的是不是发生。结果正相反。那肚子不仅没见小,在哑丫娘看来,它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不仅如此,哑丫娘后来还发现,在哑丫儿的生理上产生了一些变化。最主要的,是哑丫儿的下体开始渗出红的东西。那不可能是经血。可是,它又是什么呢?
哑丫娘惊慌失措,就把这事跟丈夫说了。纪老六看了看哑丫的肚子,脸色立时铁青。他找来伍大咂儿,让她给哑丫儿瞧瞧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在大队变为农联体之前,伍大咂儿曾当过赤脚医生。但是,她边感冒发烧都看不出来,如何珍得出这种怪症?大咂儿建议纪家赶紧上乡卫生院。当天晚上,纪老六就亲自赶着车,拉着哑丫儿娘俩朝乡里去了。乡卫生院很快就查出了:哑丫儿生的是葡萄胎。纪老六不明白:“啥是葡萄胎?”医生告诉他:就是一种畸形的胎儿。纪老六更不明白了:“俺家哑丫儿,咋能生啥胎儿哩?是不是吃啥东西吃坏的?”那个周医生,一听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这事都弄不明白?怀了胎,是因为吃什么东西?是因为有人跟她睡觉了,明白吗?”把纪老六扔在那里,连连眨着眼睛。
哑丫儿的事,很快就在巴兰屯传开了。家家户户都在